第四十七章 宫装
江云悦如今位至容华,乃是六嫔之一。而唐瑛兮一个承华,居然把江云悦当做粗使宫女来使唤,当真是不敬。如今可是当着皇上的面,虽是无心之举,但……
唐瑛兮顿时面上一白,惶恐不安地顿时福下了身子:“臣妾眼拙,竟未认出姜容华。”
气氛着实尴尬,崔令雪见状掩嘴笑着打起了圆场:“呦,原是姜容华啊,这身衣裳乍看还以为是个粗使宫女呢,也难怪唐承华会错认。呵呵,姜妹妹该不是出门错穿了衣裳吧!”
崔令雪说着,转向皇上问道:“皇上您说可是?”
皇上目光落在江云悦的身上,让江云悦不由心中有些忐忑。她今日穿这身衣裳确有目的,此时面对着皇上她顿时有些心虚。
“爱妃这身衣裳确实用的是宫女们宫装的布料,怎么?司衣局的人就这般怠慢朕的容华么?”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中带着些恼意,然眼中却并无愠色。
江云悦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朝皇上行了个礼答道:“回皇上,司衣局并未怠慢臣妾。只是因最近南方连日暴雨,故而宫中丝绸用料吃紧。”
“于是臣妾这身汉服便采用了宫中最常见的布料。”江云悦说着展开的双臂,缓缓转了一圈向皇上展示这身汉服:“今日臣妾穿着这身在宫中走动,见到的宫女都频频侧目很是喜欢呢!”
皇上在旁欣赏着,点头道:“嗯,布料虽是平常,但是确是落落大方朴素得体。只是穿在爱妃的身上,确实有些不合适。改日让司衣局再给爱妃选些好点的料子重新裁制一套吧。”
皇上招呼了万福深上前:“宫里头宫女们的宫装有些年头了吧?”
万福深答道:“款式是有些年头了,沿用的还是旧都宫里头的老样式,这些年都没有换过。”
皇上盯着江云悦身上的汉服言道:“朕感觉姜容华的这身衣服,还是比较适合作为宫装。”
万福深似乎早已知晓了皇上的心思,应道:“老奴这便吩咐司衣局,照着姜容华这身衣服的款式,为宫女们裁制新的宫装。”
听到皇上要将江云悦这身衣服作为宫中粗使宫女的新宫装,崔贵嫔与唐承华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流露,而李贵人、颜淑妃等众人却满面都是尴尬却不敢多言。
殷雪纷有些不忿,直言道:“皇上,那岂不是宫里头的粗使宫女都穿得和姜姐姐一样?姜姐姐好歹是个容华,皇上您这般做是不是也太过……”
皇上皱眉:“太过如何?”
殷雪纷顿了顿,刚想张口,却被江云悦抢了先:“皇上圣明。”
江云悦上前阻住了殷雪纷,紧接着说道:“小宫女们能穿到与臣妾同款的衣裳,想必都会觉得无比的荣耀与欢喜。殷淑仪大约也是觉得皇上这是太过恩泽深厚,想替宫中奴婢们谢皇上隆恩呢!”
皇上眉头缓缓舒展开,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再次落在江云悦的身上:“爱妃倒是明理。”
崔贵嫔在旁边打起了哈哈:“呵呵,姜妹妹这般懂事,当真是难得。”
说着崔贵嫔转而望向颜淑妃:“怎么没见苏妹妹?”
苏清潋向来就不出席这些宫中的应酬,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虽说崔令雪此言有些明知故问,但颜淑妃仍旧恭敬地答道:“启禀贵嫔夫人,最近暑气渐盛,苏姐姐一直病着受不得这外头的暑气,故而特让臣妾来向贵嫔夫人赔个不是。”
崔令雪无所谓地笑笑:“无妨。只是苏妹妹久不露面,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不免惦念。如今本宫有孕在身,也受不得清徽殿的烟火之气,着实也不方便去探望久病的苏妹妹。”
颜淑妃点头称是:“贵嫔夫人的心意苏姐姐一直明白,故而夫人也不必因此而介怀。苏姐姐也让臣妾转告贵嫔夫人,她会日日在清徽殿内为夫人与皇嗣祈福,求菩萨保佑夫人与皇嗣平安。”
“说起来,确实许久没见过苏贵人了。上回见她,还是在新年夜宴,这算起来也有小半年了。”李贵人也同颜淑妃搭话。
“是的呢,新年夜宴苏姐姐出门着了些风寒,于是咳嗽就一直好不了。本想着天渐渐暖和了会好些的,哪晓得暑气渐盛之后,苏姐姐的病却越发的重了起来。”
颜淑妃说着,面上自然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在为苏清潋的身体担心。
颜淑妃与苏清潋在进宫之前就相识,是自幼一并玩大的姐妹。进宫之后,苏清潋性子冷淡不与人往来,唯有颜淑妃能跟苏清潋说得上话。
故而在这宫中,颜淑妃几乎成了苏清潋的代言人。外头需要的应酬以及往来,一应都由唐淑妃代劳了。而苏清潋则在宫里头活成了一个传奇。
江云悦入宫将近三个月,未曾见过这个苏贵人一面。这个活的跟与世隔绝如仙女一般的人儿,让江云悦好生羡慕和向往。
说实话,江云悦心底也是厌恶后宫之中的这些个繁杂俗事的。但她却不能像苏清潋那般与世隔绝恬淡如水。因为她有自己要争取和追求的东西。
或许江云悦和别个后妃们的出发点并不一样,但结果却难以免俗。最终争来盼去的,都不过是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关注与宠爱。
江云悦曾经问过自己,皇上的爱与皇上的宠爱究竟有何分别?最后结论是皇上或许不会有爱,因为皇上的心中需要装下太多的东西,所以他的宠就算是爱了。
湖心亭内,虽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其实每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大约唯一专心赏景的也就殷雪纷一人。
灵芝池里头的睡莲开了,紫的白的黄的浮在碧波之上。微风吹来,送来莲花的幽香。今日日头不盛,天上云层厚厚地堆着,这种时候若能泛舟湖心,想必是极妙的。
因崔贵嫔有孕不能劳累,加之李贵人与颜淑妃又记挂着孩子,聚会不多时便散了。
殷雪纷的居所茅茨堂便在灵芝池的西南面,殷雪纷热情地相邀江云悦去茅茨堂坐坐。
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加之也有些惦记雪球那小家伙,于是江云悦便应殷雪纷之邀去往茅茨堂认认门。
雪球那小家伙大约是嗅到了殷雪纷和江云悦的气味,远远地就迎了出来。殷雪纷的大宫女俐儿跟在雪团的后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生怕那小家伙又跑丢了。
直到见着雪团撞入江云悦的怀中,俐儿方才停住了脚步歇口气。尔后喘着粗气走上来,向殷雪纷和江云悦行了礼。接着跟在二人后头一并入了茅茨堂。
首先映入江云悦眼中的便是茅茨堂内院子里头那几株葵花,如同圆盘似的开的极是热烈。虽说今日天有些阴沉,然见到这几株向日葵,陡然心情都变得阳光起来。
“殷妹妹的这几株葵花当真是美极了。”江云悦忍不住地赞叹。
殷雪纷嘻嘻一笑:“这几株小太阳呀,可是我的最爱。不仅能赏能闻还能吃,是我茅茨堂里头实实在在的宝贝。”
“姜姐姐你不晓得,我最爱吃生瓜子仁。可宫里头供的坚果瓜子都是炒熟了的。我问御膳监那边要,那边直接说皇上吃不得生瓜子仁,所以宫里头压根没有生瓜子这东西。”
殷雪纷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于是,我便自给自足,在院子里种了这几株小太阳。”
江云悦不禁汗颜,干笑道:“所以,你这几株葵花是种来吃的?”
殷雪纷满面期盼地点头:“我已经巴望着有小半年了,再等两个月我就能解馋啦!”
雪团在江云悦的足边冲着殷雪纷汪汪两声,似乎有些嘲笑殷雪纷的意味。
殷雪纷一把将雪团拎起,训道:“雪团子,你不要狗仗人势。姜姐姐一来你就来劲了是吧?昨日你咬断了我的琴弦我还没教训你呢!”
雪团呜呜两声,有些卖萌的味道,眼巴巴地望着江云悦求助。江云悦上前笑道:“好了好了,看这小家伙那可怜的样子,应是晓得错了。”
殷雪纷轻轻拍了下雪团的头,把它放回了地上,那小家伙立马机灵地躲到了江云悦的身后。
入到屋内刚坐下,便见着殷雪纷的贴身丫头伶儿进来了。伶儿怀中抱着一张古铜色的木琴,银白的丝弦泛着微微的寒光,瞧上去很是雅致。
殷雪纷见了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将伶儿手中的古琴接了过来:“这么快就修好了?”
“嗯,太乐署特地请了北域王亲自修的。”伶儿答道。
殷雪纷顿时眼皮一跳,惊道:“太乐署惊动了北域王?”
伶儿点头:“这琴太乐署的乐师修不了,只能请北域王出马了。”
伶儿一边回答着殷雪纷的问话,一边帮忙将古琴挪到桌上。只是古琴在架到桌上之时,稍稍有些磕碰。殷雪纷顿时紧张道:“唉,你小心点啊!”
江云悦瞧着殷雪纷对那张琴宝贝至极的样子,一点也不似平日里头大大咧咧的随性模样。
原来,一个人放得开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在意的东西。
心中越是在意,那么便越是放不开。
各位宝宝们,今天还有一更,晚上八点不见不散~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