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动
自从得知了灵馨乃是皇后身边的人后，江云悦每日瞧着那丫头在跟前晃来晃去，就犹如一根针扎在眼里头难受的紧。
翠染自然也是对灵馨处处防备，隔日随意寻了灵馨个错处，将她撵离了身旁，不准她再近身伺候主子，只容她做一些粗糙的活计。
灵馨那丫头本是瞧着如今江云悦对她颇为满意，想借机紧靠着这个主子，摆脱粗使宫女的身份，最终跃升至大宫女的。没想到几日之间，这情势居然开始逆转，这让灵馨好不郁闷。
果然，就在灵馨被罚当夜，这个从来在栖华阁内安安份份鲜少外出的丫头竟然破例在半夜出了们。
因知剪舒那丫头嘴快藏不住话，故而灵馨的身份一直只有翠染与江云悦知晓，并未告知于剪舒。
趁着夜色，翠染悄悄地跟上了偷偷溜出门的灵馨。但见那丫头转到了灵芝池湖畔的湖心亭中，与一身罩墨色斗篷的人相会。
这种炎热的天气，那人竟是将自个儿捂得那般严实，想来应该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灵馨见了那人，立马行了跪拜之礼，看来此人的身份并不寻常。由此翠染可以断定，那与灵馨接头之人定然便是她的师傅、也是皇后身边的二品女侍中大人郁拂姑姑。不然灵馨又怎会行此等大礼？
大约是因为灵馨被罚，无法再近江云悦的身，故而那人听完灵馨的禀告，似乎有些恼怒，开始发起了脾气。
灵馨规规矩矩地跪着，不敢多做任何辩驳。末了，那人塞给灵馨一包东西之后便离开了湖心亭。
翠染原本想跟上去，但又怕被折返的灵馨发觉，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能躲在原处待灵馨走后，方才偷偷地返回了栖华阁。
回到栖华阁之后，翠染将今夜所见同江云悦详细叙说，江云悦紧攥着妆台上的一枚发簪，一边敲击着台面，一边悠悠地说着：“看来，那丫头近不了我的身之后，她主子那边开始要进一步行动了。你继续盯着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让她察觉分毫。”
翠染点头：“主子尽管放心，奴婢自会将事情办妥。”
“小厨房那边的膳食尤其要小心，皇上明日还要来用晚膳呢！”江云悦继续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奴婢记住了。”
皇上的膳食可比不得常人，若灵馨那丫头在小厨房的膳食之中做手脚，从而牵累了皇上，那整个栖华阁怕是都要遭殃。翠染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断然不敢懈怠分毫。
这几日皇上时不时地会来栖华阁用膳，不过却并不曾在栖华阁留宿。江云悦不由有些失落：看来皇上当真只是对栖华阁的膳食感兴趣，而并非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原本她瞧着皇上的一些举动，总以为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但皇上对她那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根本瞧不分明皇上的心中所想。
圣意难测，皇上的心思当真不是寻常之人能够随意揣测的。
原来，她只是抓住了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的胃，却并未握住他那高深莫测的心。
第二日翠染盯了灵馨一天，都并未见她有何动作。倒是引得剪舒奇怪地问道：“翠染姐姐，你没事总看着灵馨做什么？”
翠染淡定地搪塞道：“这个丫头从前很是伶俐，我还想好生地培养一下她呢，哪里晓得她竟然无端地犯了那种低级的错误。如今想起来也是小错，那日我一时冲动，对她严厉了一些……”
剪舒听翠染这般一说，顿时打断道：“翠染姐姐你千万别心软，咱们主子本就没有架子好说话，姐姐如是对这些粗使的小丫头们不管得严些，日子久了她们个个都会没有大小翻了天！”
说着，剪舒忽地啐了一口，斜眼望着从远处经过的灵馨，抬高声音说道：“前些日子，有些人看着主子对她唤得勤，还真当自个儿是这栖华阁的大宫女了！”
“如今翠染姐姐既是已经杀鸡儆猴，那么便要立场坚定，不然岂不是坏了咱们栖华阁的规矩？就是要让这些粗使丫头们记着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剪舒说着，得意地扬着头朝灵馨走过去，肩膀还故意撞了那丫头一下。
翠染别过头去，不再看剪舒与灵馨。想来此时灵馨的面上应该满是窘迫，但是翠染故意不让她那可怜的模样落在自己眼中。对于想谋害主子的人，翠染并不想给予同情。
到了晚膳时分，皇上并未如约驾临栖华阁用膳，而是破例地让栖华阁将膳食都送往嘉福殿。
原来今日下午崔贵嫔有些不适，皇上去往嘉福殿探望之后，便被崔贵嫔留住了。
只是嘉福殿的膳食着实让皇上提不起兴致，于是崔贵嫔便提议上栖华阁的小厨房将膳食送到嘉福殿去，还直言想品一品栖华阁厨子的手艺。
接到皇上的旨意，江云悦令翠染将备好的晚膳都装入食盒之中，亲自携着翠染往嘉福殿而去。
剪舒有些不忿地拦住江云悦，道是崔贵嫔虽是位居三夫人，但也只是皇上的后妃。又言江云悦也是皇上的容华，又不是那崔贵嫔的婢女，何必亲自去送膳，派个下人去办这事就好。
但剪舒却不明白江云悦的用心，这是要给皇上吃的东西，她若是不亲力亲为的话，她当真难以放心。
若是从前也罢，如今已察觉灵馨有佯，她更是要愈加谨慎，不能将要呈给皇上的东西假手于人。
江云悦知道剪舒是不满崔贵嫔的嚣张，明明皇上说好要来栖华阁的，竟然就这般被崔贵嫔截了胡，这确然是有些欺负人。
奈何如今崔贵嫔有孕，而皇上这些日子虽是往这栖华阁跑得勤，却从不曾留宿在此。
皇上不留宿，江云悦的肚子也不会自个儿鼓起来。所以即便崔贵嫔这般名目张胆地仗着有孕恃宠而骄，但大家也都只能是不忿而已，却拿崔贵嫔没有任何法子。
栖华阁与嘉福殿，一个在宫城西北，一个在宫城东北，从栖华阁去往嘉福殿等于是横穿整个宫城。
江云悦一向都不爱乘辇，出行素来徒步居多。然此时因惦念着皇上，故而她破例传了辇。
这些宫人的脚力自然是要快过江云悦这个女子，约莫半个多时辰，江云悦一行人便到了嘉福殿的门口。
殿内的崔令雪抚着微隆的肚子满面春风，一边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笑道：“哎呦，这可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姜妹妹给吹来了？”
显然崔令雪有些明知故问，江云悦不以为然地挤出一丝笑容：“臣妾见过贵嫔夫人。”
“没想到姜妹妹竟是亲自来送膳，当真是难得啊！”崔令雪用团扇半遮着面笑道：“呵呵，妹妹这该不是想趁着送膳的当口见见皇上吧！”
江云悦向崔令雪行了礼，起身却并不见皇上，不由面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方才崔令雪的话中虽是带刺，但却是说中了江云悦的心思。
确实，她是想趁着送膳的时机顺道见见皇上。
心中有思念之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虽说昨日皇上刚去了栖华阁用过晚膳，但是这过了一日，江云悦却不免对他有些惦念。
从前十天半月见不上一次的时候，这种感觉反而没有这般强烈；如今隔三差五便能见着皇上，江云悦却觉得自己对皇上的惦念竟较从前添多了几分。
“姜妹妹别找了，皇上方才已经走了。”崔令雪看穿了江云悦的心思，见她四处张望，不由笑意更甚：“皇上呀，方才将这御膳赏给本宫了。
“从前一直听皇上称赞你们栖华阁的厨子的手艺，今日本宫托皇上的福，终于能尝上一回。”崔令雪继续得意地笑着：“说来，也多谢妹妹大老远的亲自跑过来呢，呵呵呵……”
见不着皇上，江云悦心中本就失落。如今崔令雪在旁这般得意的言行，更是让江云悦心中极是不舒服。
江云悦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福了福身子朝崔令雪辞别：“皇上传的膳食已送到，贵嫔夫人慢用，臣妾就先告辞了。”
崔令雪一脸故作的不舍：“哎呦，姜妹妹难得来我这嘉福殿一回，也不多坐会儿再走？”
“多谢贵嫔夫人，臣妾还有事，改日再来拜会。”江云悦客气地说道。
“既是如此，那妹妹好走！”崔令雪也不再强留，原本她也没有想留江云悦的意思。这些日子皇上总往栖华阁跑，如今崔令雪瞧着江云悦就觉得碍眼，哪里会真心想要留她？
待江云悦走后，崔令雪唤了贴身宫女巧香过来，让巧香将江云悦方才送来的膳食全部倒掉。
巧香为难道：“夫人，这可都是皇上赏的呢！”
崔令雪扬着团扇不屑道：“皇上又没在，哪里晓得我是吃了还是倒了？”
说着，崔令雪瞥了一眼那食盒，满脸嫌弃地说道：“栖华阁那小厨房做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也就皇上吃腻了御膳想换个口味，图个新鲜而已。”
“她还真以为栖华阁就上得了台面了？”崔令雪耻笑道：“要不是背靠着皇后，她和那涟漪居的吴美人有何区别？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崔令雪说着，越瞧那江云悦送来的食盒越是不顺眼，挥手一扫便将其打翻在地。
食盒内的东西翻出，洒落一地。其中一样紫红色的点心引起了崔令雪的注意。
那点心的形状是一朵别致的花儿，质地似蒸糕但却并非米白色，而是通体呈鲜亮的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