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决定之前
涂盼没说话，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纠结。
“我的乖手下，你不可能想不明白。即使你牺牲了自己，石允还是难逃一死，你可知道，尹哲可不会像你这样成全他。”暗夜接过了梁野的话茬。
“还有，你就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你就那么确定那个小鬼头跟陶乐没有丝毫关系？你就一丁点都不想知道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暗夜没办法，拿出了必杀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再是单纯考虑是生是死的问题了。接下来，局面中的每一个人，都要认认真真地想，自己内心的天平究竟偏向哪一侧。每一个人，都不例外。涂盼内心的煎熬，暗夜清楚，梁野清楚，柯享清楚，甚至，连石允和尹哲都能想得到。毕竟，有那么的过去是大家一起过来的，从过去的六个人到现在的五个人，面对彼此的熟悉程度，没有谁能说之前的兄弟感情是不存在的。
那么，走到眼下的处境，究竟要怪谁？是怪最先出手的尹哲？还是怪只想保全尹哲的无影？或许，如果这次尹哲、梁野、涂盼、石允都不在候选人之列的话，是不是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呢？可是，让这件事延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更何况，早在这件事到来之前，彼此的关系走向也已早有预兆。命运总是这样，不论改变先决条件中的哪一个好像都能规避某种必然，可是，命运又像是，不管改变哪一个条件，必然都还是必然，无可避免。
可时间，剩给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五哥，我们好久不见了。”石允接到涂盼的电话后，便赶到了约定的地方，涂盼已经在等了。
“是啊，听四哥说，我搬出去没多久，你也搬走了。”
石允听到后笑了笑，“是，毕竟我的身份，也只是卧底而已，那个时候，东方既白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留在那里还能做什么，只好搬了出去。”
涂盼点头，继而问，“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大概知道。”石允笑得腼腆。
“只要你想，我的命你可以拿去。”涂盼的语气很认真，看向石允的眼神既坚定，且温和。
“五哥，如果我想拿你的命晋升的话，上次尹哲来找我时，我是不会放过他让他走的。”
“但你现在除了完成任务，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涂盼不理解，他知道石允对函景映的感情，所以，他断定石允应该是对生有强烈的留恋的。
“只是，我答应过景映，不杀尹哲。”说这话时，石允笑得很单纯，单纯之外透露着浅浅的苦涩。
……
“五哥不要觉得我的感情卑微，我知道我根本不想跟五哥拼个你死我活。”
“我不觉得你的感情卑微，只是，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吗？”对待石允的坚定，涂盼觉得着急，他很想说服他，好让他改变心意，可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适合那样劝他。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是高明的那一个。
石允摇头，“我认为我的生命到现在为止已经足够久了，即使这次我活下去了，我爱的人也不会爱上我。用漫长的时间来承受这样的折磨，我并不想。”
……
“这一点，五哥不会不清楚的，对吧？”
谈话进行到这里，涂盼知道对于石允，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劝的余地了。
“走吧，五哥请你喝酒去？”
“得了，五哥的酒量有多差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请我吃甜品吧。”石允说完，咧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好，这个没问题。”
涂盼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午夜。
客厅沙发上，暗夜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着，听到房间里的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睛，等看到来人后，才卸下了防备。
“你怎么……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慵懒的声音里掺杂着呵欠声。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当了一会儿线人。”涂盼将带回来的榴莲千层蛋糕放在了暗夜面前的茶几上。
“真够意思！不枉我等了你大半夜。线人？线人是什么意思？”暗夜一边忙着打开包装盒，一边不忘装傻。
他确实去看过，尽管他知道不管今晚发生什么，都是涂盼自己的选择，可他还是没出息地去监视了。等窃听到了让他放心的对话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不过，不得不说，你们几个还真是兄弟情深得很！除了那个总倒我胃口的尹哲……”大快朵颐中，暗夜还是忍不住吐槽。
“再过２４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涂盼望着墙上的挂钟，喃喃道。
“怎么？紧张了？”
“没有，脑袋里空空的。”
“不要再去看一眼小鬼头？”
“不了。陶乐是陶乐，小鬼头是小鬼头，分明是两个人，怎么能当成一个人。”
“唉！你啊，真是朽木朽木！迂腐得不透气！”暗夜边吃，边说得呲牙咧嘴。
“哦，对了，梁野让我告诉你，明天他得去连池夫妇那里一趟，所以，不能来送你了。”暗夜擦擦嘴，补充道。
涂盼自然清楚这是借口，以四哥的性格，这种情况下一定是挺不住的。最近的分别实在是太多了，但好在三哥的命保住了，这样，四哥的心底总归还算有点着落。
石允到家的时候，函景映坐在地毯上，背靠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放的是老电影。
“你回来啦？”听到开门声，函景映回头。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想着等你回来说说话也好。”函景映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石允闻言笑了笑。
“你不要担心，无影一定会帮尹哲的，尹哲不会走到魂飞魄散的那一步的。”石允知道她在心神不宁些什么，于是宽慰道。
“对不起，对你提出了那样的请求。”这是第一次，函景映向石允道歉。
“即使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什么的，毕竟还有五哥，更何况，我懒得跟尹哲动手。”石允继续宽慰函景映。
这样做的石允，并不觉得自己卑微或者可怜，实际上，他知道函景映跟自己实在太像了，爱而不得，感情的世界里，还有比这样的情况更让人煎熬的吗？只是，她跟他终究是不同的人，一直以来，函景映看上去都像是不会气馁的人，不论尹哲无视她，还是拿她做替代品。她都是那样地坚定。
看着这样的她，石允总觉得自己怎么讲都应该成全她。所以，她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以后，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了，知道吗？”石允的声音是极其温柔的，之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石允，而这件事，也是他能为函景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函景映突然哭了，对着电视机。电影里，男女主人公正在告别。
“对不起，石允。”
“没关系。记得，到时候找到尹哲，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你一定要幸福。”说完这话，石允回了房间。
函景映一宿都没有睡，一直看电影到天亮，才趴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房间里，无影和尹哲一宿无言，时间在无声的陪伴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当时为什么会救我？”窗外东方的天空透出了光亮，尹哲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一直都没机会问出口的问题。
“觉得你很适合做我的影子杀手。”此刻的无影很清楚当年的无影是如何看待那条要冻死的小蛇的。
“为什么？”
“求生欲，因为感受到了你的求生欲。”
“因为想活下去，所以能当你的影子杀手？”
“你的求生欲让我想让你活下去。”
“我很高兴你愿意让我一直跟着你。”这是尹哲第一次向无影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从看到无影的第一眼，尹哲便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无影笑了。
“因为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要将我推给别人？”这是尹哲始终没办法释然的。在他看来，无影可以不回应他，但他接受不了她忙着把他推给别人。又因为无影的这样的举动，他一直以为她是厌恶他对她的感情的。
“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应，又不想让你一直难过。”无影解释。
“你介意我……”尹哲想问无影是否介意他曾经移情到了陶乐身上，又试图用背叛来报复无影的行为。
无影摇头，“接下来，我会重新找到你的。”
无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当她想要付出自己的感情时，命运总会给予她捉弄，那个人是这样，到了尹哲，还是这样。爱而不得，爱而不得见，她不清楚，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之前的逃避是我的错，你说，发生的这些是不是对我的惩罚？”无影的笑很苦涩。
“是我的问题，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是我的能力有问题。”
“走吧！出门吃个早饭吧！”无影起身朝门口走去。
尹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