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因为想你
“晨泽少爷，今天逛得还开心吗？”驾驶座位置的张叔笑着问范晨泽。
“嗯，很开心。”这样说着的时候，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与纯真。
“不过少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着脸色不太好？”其实从接到晨泽的电话开始，他就有了这样的意识。在他的印象里，晨泽少爷从来不是会主动要求专车接送的人。
“没有，大概是今天骑太远的距离了。”范晨泽矢口否认。但是如他自己所知道的，张叔说得是对的，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去之后好了很多，不那样做的话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躺在救护车里。
“晨泽少爷，还是得注意身体的，量力而行。”张叔善意地提醒道。范晨泽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样的话，他一定会瞠目结舌的。
“父亲今天还是回不来吗？”自打范晨泽从国内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范江硕。
“暂时还是回不来。回程似乎是又推迟了一些。”
“嗯。”范晨泽沉默不语。
“对了，晚餐除了您和蓝泽少爷，老夫人也会过来。”张叔提醒道。其实张叔的状态太过日常，且自然，范晨泽很多时候都不太明白他是如何把既定好的、要说的话跟日常的寒暄穿插到一起的。或者以张叔的性格，那些话也不算寒暄吧，也是既定好的、要说的话。
他想了想，这样的状态跟自己面对范家的人，不得不应付的样子是不是应该说是一样的呢？只不过，张叔的总是如行云流水一般，这一点，是他尚且欠缺的。
“哥今天一直在家，没有出门吗？”
“没有，在家练了一天的小提琴了。”
“嗯。哥对小提琴已经到了琴痴的境界。”范晨泽说着笑了，是的，除了范江硕是他不需要应付的，另外的，大概也只剩下范蓝泽了。
张叔听了笑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此刻除了腹中的不适感，范晨泽感受到的还有来自小腿、大腿肌肉的肿胀与酸涩。
一切，在姚曳眼中的巧合，其实并非都是巧合。
当然，在车站的偶遇，的的确确是巧合。之后，当范晨泽重新返回，却发现姚曳已经坐上车离开之后，他骑着山地车硬生生地追在３６路车后面。因为不确定姚曳是不是在车上，所以要追；因为确定了姚曳在车上，所以更加努力地追赶。
到了 海边之后，他用了很久的时间调整呼吸，然后静静地坐在姚曳看不到的位置，让姚曳的背影落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直到，姚曳最后起身，范晨泽清楚地知道，她要走了，这才出现了第二次偶遇。
时间这种存在就是这样的，当凝望着喜欢的人的时候，它总显得走得那么地快，快到觉得没有多少时间走过。
范晨泽拿出手机，看到“姚曳”两个字静静地躺为数不多的几个联系人之后，心里生出了许多喜悦。
他知道，在姚曳看来，自己还只是她弟弟一般大小的孩子。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消磨掉中间的距离。五年的距离，是不是也需要五年的时间来拉近？或者，还需要更久的时间？六年，六年总该够了吧。六年之后，他就能正式回国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种清楚的感觉，从他意识到他不能再像一个孩童一般思考之后，便具有了。只不过，到思考为止，也只是思考而已。
至于姚曳，她的存在与理性的思考无关。范晨泽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内心成熟得太快，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只是，确认过后，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不是当下，他在做的，也不过是在规划未来。如果那样的未来可以被他规划到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是能重新幸福起来。
一切正如暗夜所说，他真的是收拾鱼的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新鲜的鱼就被架在了篝火上正式开烤。
“说着呀，你们两个，相互诉说，我不插话，我就听听。”暗夜鼓动了半天，也不见两个人能憋出半句话来。
“哎呀，你俩不要这么客气嘛！谁先说都行。”暗夜见两根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却都紧紧地闭着嘴巴，他就继续使劲儿鼓动着。
“真的是要郁闷死我了。你们两个这样，干脆给我养只狗好了，不然，我怕我哪天被静默的空气杀死。”暗夜简直要“气极败坏”了。
“啊，对啊，除了养只狗，我是不是还可以养只猫呢？”被自己的话启发着，暗夜开始了无止境地遐想。
“哥，看看你手里的鱼吧，再不翻面都要焦了。”梁野赶在餐惨剧发生之前，适时地提醒道。
“啊！！！都怪你俩，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整得我倒是像个不正常的。”
“哥，带酒了吧？”梁野问道。
“当然啊！当然带了。”
“那就对了，现在怎么说啊？酒后才能吐真言。”梁野说完，轻轻一笑，嘴角的梨涡又像水晕一样浮现。
“哈哈哈哈，看来你是要说的了，也行，你俩的问题总得一个一个解决。”暗夜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就像是个操心的老妈子。可是，他意识到这一点却远远晚过他的妥协的时间。
“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可说的。”一直没说话的柯享，默默地传递了自己的真心感受。
“我知道，问题确实没有出在你身上，只不过，感情和金钱你要选什么？全要？还是都不要了？”暗夜说完，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叫好，说得简直是不能好得更多了。
其实，大家都清楚，只有他选择面对乐正的感情，一切才能顺利进行下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大概要经历一阵子的失意期了。
柯享沉默。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究竟是因为不喜欢人家想逃的，还是喜欢人家才想逃的？”梁野听着，瞳孔都因为惊讶放大了，这哥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在点子上了，就是这个问题！
“梁野，你以为你自己的问题不是这样的吗？”暗夜突然话锋一转，把“关爱”的小眼神投射到了梁野身上。
“嗯？”梁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接下来暗夜说的话，让梁野的瞳孔再度因为吃惊而放大了。
“我说，你的问题也一样，你到底是因为心里不只有人家一个才逃开的，还是到了你都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感情的一步了？”暗夜谈起爱情哲学时的样子，就像久经情场的老手，谁能想到这家伙的初恋还是无疾而终的呢。
“哥你偷听了？”梁野觉得匪夷所思。
“我什么都不需要干。其实，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我知道对陶乐的感情你没有处理到结束为止的地步，所以，早晚都会谈到这样的境地。”暗夜说到这停下来把烤好的鱼放到盘子里，“可是，你真的不知道吗？感情的整理、结束是需要仪式的，对方的离开并不意味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梁野沉默了。
“可是，你知道吗？更重要的一点，你为什么喜欢小鬼？你心里清楚吗？”暗夜终于还是没忍住，戳破了。
“如果你是因为她是她才喜欢的，那么，上一个问题也不算什么多大的问题……但如果，你是因为她不是她，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才喜欢的话，你认为你跟当年尹哲做的，有什么区别呢？”
“简单地说，你是不是把她当成陶乐，才喜欢的？”
暗夜的话说到这，连对话外的柯享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柯享状似无意地飞快地看了一眼梁野，果然，小狐狸脸都白了。
接着柯享眼神示意暗夜，“话说得是不是有点重？”
暗夜摇头。
一时之间，空气都静默了。
“可是，我知道她是她啊。”梁野终于开口，如果，真的要审视自己的内心的话，他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知道她是她，所以不可能不爱她。”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是她？”当暗夜听到梁野的话之后，就知道一切的问题都是问题。
“我觉得是这样的吧，这一点是梁野也没办法不面对的啊！你说呢？”柯享适时地出来打着圆场。
“可你还记得涂盼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吗？”不打圆场还好，暗夜接下来提出来的问题，对梁野来说，近乎于绝杀。
“我记得。”梁野说完，重新陷入了沉默。
“陶乐终究是人，人的生命总是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不能指望着另外一个人去给你的感情续命，不是吗？”暗夜说完，看到失魂落魄的梁野，也后悔话是不是讲得太重，“我的建议是，跟小鬼干脆利落地分手，你很清楚，陶乐的死跟尹哲当时的行为，不能说是没有关系的。”终于谈到最后一步了，别说梁野看上去受伤得很，连暗夜都觉得自己心里开了一个洞，吹着冷风。
“我知道，这很残忍，只是，在你明确自己的心意究竟是对谁的之前，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了。”暗夜知道，梁野会这么做的。
梁野点点头，“哥说得对，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会跟姚曳好好告别的。”
柯享在一旁听着这样的对话，心里也是疼着的。
因为想你，所以自私地把别人当成你来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