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缘由
天火阁分四阁，各有各的传承，按照理事长老的辈分，来论一阁的辈分，但是三代弟子见面时，多会口头上沾些便宜，因为四阁只在有外敌时才会团结起来，平日里大多暗自较劲，谁也不服谁。
着慢慢形成了一股风气，连女弟子也不能免俗，唯独有一个人是个例外，所有三代弟子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大师姐。
因为她足够强，传闻中，五岁开始修行，两日便凝聚三眼气海，成为武者，之后便被窥星阁中一名长老带走，关门培养。
外界依旧有传言不时流出，说这位大师姐朝入武师境，夕入武宗，修为一日千里，用惊才绝艳都难以形容她的天赋。
在她提到窥星阁的时候，他便有些悔恨，已经认出，眼前的少女便是天火阁大师姐，他想赶紧退去，林默的命也好，宝器也好，他都不要了，他只想活命。
但是一道紫色的流光闪过，秀剑扎入泥土，封死了他的退路。
“剑阁七年前有一叛徒，伤了十余名剑山守卫，盗取功法视星，四年前销声匿迹。”
少女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一字一句像是时间最锋利的剑，割在了任平生的心里，他兀自镇定，极谦卑的躬身，“此人当真是罪大恶极。”
少女眉峰挑起，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任平生，阁主寻你很久了。”
任平生脸色大变，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猛地挥舞钢剑，割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以血嗣剑，挥出一道极强的剑气，随后毫不迟疑，向着密林飞奔而去。
掺杂了精血的剑气变得极为凶戾，林默光是看着，便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但是少女却连秀剑都没有召回，只是抬手，微微眯眼，随后大拇指与食指合上，极为精准的捏住了剑气。
看上去轻描淡写，似闲庭信步，随意抓住了一朵掉落的梅花。
剑气对她没有造成一点伤害，甚至连她的淡紫色罗裙的裙角都没有吹起，反倒是林默被剑气掀起的罡风吹的东倒西歪，险些抱着蝴蝶摔在地上。
少女见此情景，眼中的寒意少了几分，随即整理心神，秀剑感应到了她的心思，拔地而起，悄无声息的追上了任平生。
任平生察觉到这一幕，惊骇不已，少女是观星阁弟子，为何会御剑的武技，随即想到有传言说，大师姐已经通晓观星阁心法武技，已经开始修习剑阁与气阁的武技。
原来这不只是个传言。任平生脸色愈发的绝望，随即再斩一根手指，一道被血染红的剑气便向着秀剑袭去。
即便是施展了血祭的武技，剑气亦不可能敌过秀剑，任平生看上去只是在推迟自己死亡的时间。
但迟则生变，任平生多喘息片刻，便多一分逃生的机会，所以少女冷哼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秀剑应声消失不见了。
任平生眼神微惘，随后觉得胸口有些痛痒，低头一看，终于在自己的胸口找到了那把秀剑。
他的口中涌出粘稠温热的鲜血，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单膝跪地，眼眶发黑，显然已经离死不远。
林默看着任平生倒下的身影，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她居然已经触碰到了阵法师大世界中最高的几颗星辰之一。
刚才一瞬间，他很确信，少女扭动了空间，所以秀剑才会毫无声息的刺穿了任平生的胸口。
但是少女则有些不满意，她对空间规则的控制还不熟悉，导致剑偏离了任平生的心脏，又给了他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而且似乎真的因为这片刻的残喘，生了变故。
她与林默接感受到，缠绕在任平生身体上的死气愈发浓郁，却迟迟没有夺走他的性命。
骨鸟嘶鸣一声，似有所感，居然俯冲而下，向着少女而来。
少女轻佻眉峰，秀剑片刻之后脱离任平生的胸膛，落回她的手中，随即长剑上紫光潋滟，一道本质相同，但比任平生强大无数倍的剑气出现在她的剑上。
这武技名为斩棘。剑气锋利无比，斩进时间崎岖荆棘。
随后剑气向天空挥洒，骨鸟的身形猛地停滞，片刻之后，腐朽的枯骨碎成极小的小块，向地面落去。
有不少骨块落到了任平生的身前，而他却没有注意到。
他在看那道道剑气，随即在失去意识前苦笑自嘲，自己白白比这少女多修炼了十几载，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武技，根本配不上斩棘二字。
绝望不甘化作一口气卡在任平生的胸口，让他留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死去，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随后失去了对手的控制，连眼皮也在打架，只觉得严寒刺骨，意识向混沌而去。
忽然间，骨鸟的碎骨上，有一道黑色的魂力猛地融入到了任平生的身体中，随后那些萦绕的死气似乎收到了指引，变得极有秩序。
这便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情况。
任平生已经死了一半，生命气息被吞噬殆尽，而死气代替了生机的位置，开始让他的身体复苏。
任平生痛苦的嘶吼起来，血肉开始腐烂，发出刺鼻的臭味，露出森森白骨，但是随着腐烂的加剧，任平生的气息愈发的平稳，甚至隐隐有着晋级到武宗后期的迹象。
最终，任平生的左脸烂尽，露着牙齿和头骨，而右脸还粘连着几分血肉，此时的他，没有生机，却还活着，就像那些骨鸟一样。
林默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这种不生不死的怪物，不是天地孕育，而是由某种神秘气息孕育而来。
他侧目看向少女，想要一个解释。
少女对他的目光置之不理，此刻正平静的看着任平生。
平静来自于她的自信，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超出了她的理解，但是她很自信，任平生就算再变，也决然不是她的对手。
显然，任平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选择与少女交手，反而转身便跑。
这下，连少女也有些诧异了起来，她对于这种不生不死的怪物亦不了解，因为骨鸟感知力与智慧比较低下，她便以为所有类似的怪物皆是这样。
而任平生打破了她认知，任平生除了样貌变得狰狞外，智慧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这让少女生出了几分活捉任平生的念头，赤裸的玉足猛地离地，向着任平生的方向追去。
此地便只剩下了林默与蝴蝶两人。
不管怎么样，一直以来穷追不舍的大麻烦总算是解决了，这让林默松了一口气，随后躬身捡起了一块骨鸟碎骨，辨认一番，确认了这应该是一块脊骨。
脊骨的表面没有魂力波动，而用来存放骨髓的脊骨内部反倒是有残余的黑色魂力，看样子应该是用这些用来存放骨髓的地方代替了经脉。
拿着脊骨的林默还在发呆，突然发现少女去而复返，眉头紧皱，手中空荡，看样子没能成功地追上任平生。
林默唤出离渊暗自戒备，以神秘少女的实力，不太可能空手而归，他不仅思索起来，难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又落入了幻境的控制？
少女没有理会他，席地而坐，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储物袋，从中取出了一枚拜佛时会用到的竹签，然后将它立在地面上，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离开了手指的支撑，竹签摇晃，却没有倒下的意思，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控制着它一样。
这双手叫做命数。
片刻之后，竹签倒向了西边。
少女的眉头皱的更紧，似乎有些不甘心，再次将竹签立起，可是片刻之后，竹签依旧倒向了西边。
她还是不甘心，再次将竹签立起，只不过这次在松手前，四下观望了一番，随后将视线落在了林默身上。
她一言不发，再次松开了竹签，这次的竹签，依旧倒向西侧，但是微微向南偏了几分。
少女的眉心舒展开来，将竹签收了起来，此时的林默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少女算命的结果到底如何。
“西方主日落，生机内敛，黑夜将临，连续两次皆是如此，乃是凶象。”少女看向林默的眼神里带着深意，继续解释，“在来莽山之前，卦象并非如此，从骨鸟出现以后，卦象就变了，莽山里有变数苏醒，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安然逃出。”
林默低垂着眸子，抱着蝴蝶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此时他的心里被恐慌不安低落占据，忘记了最后一卦，竹签微微偏南。
南为祥瑞，意味着少女算最后一卦时，心中所念之人，让死局出现了几分生机。
但少女的思绪还未平稳下来，他们脚下的山脉却突然剧烈的颤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