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祸患
若是有经验丰富的佣兵在此，必然惊骇不已，因为此次兽潮十分规整，这些妖兽如同炙炎帝国最勇猛的军队一般，一往无前，遍布此地的枯树被撞倒，不是传来阵阵巨响，如同兽潮吹起的进攻号角。
这也让林默的计划落了空，他本想着可以借着参天的古树隐蔽身形，可如今兽潮如海浪一般将古树尽数推倒，大有横扫此片密林的气概，依然是避无可避，只能脚下不停，继续亡命奔走。
可即便是三人已经全速逃跑，却依旧比不过兽潮的速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林默回头便能看到兽潮最前端的那只猿猴妖兽，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它巨大的猿首之上充斥的暴戾贪婪的神情。
不多时，兽潮携滚滚浓尘，已然逼近到了三人的不远处。
眼看着猿首妖兽已经抬手要拍击而来，林默一咬牙，停住身形，周身魂力快速流转，涌向了阴阳印记，随后玄妙的生死气息浮现，虽然并不浓郁，但是足够让这些妖兽察觉到。
猿首上的表情尽数化作了惊恐，呆站在原地，随后俯身，瑟缩成一团，像是在乞求怜悯。
惊恐字猿首妖兽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兽潮，妖兽对于危险的感知比人类更加敏锐，所有妖兽都感受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吞天噬地的兽潮，在英招气息浮现之后，生生停了下来。
可林默并不踏实，因为这些妖兽畏惧的不是他，而是英招。
狐假虎威虽然能唬人，但是一旦被人揭穿老虎不在，狐狸必定死的比原来更惨，就好似如今的林默，倘若妖兽发现他身上只有英招的一缕本源，尚且弱小无力，那么林默变成了妖兽眼中最香甜的果实，只要将林默吞噬，必然能成为下一个统治密林的大妖兽。
看着面前因为恐惧而地低下头颅的妖兽，林默的鬓角有冷汗，缓步向后退去，可是刚退了一步，面前的妖兽耳朵突然动了动，脑袋抬起了几分。
林默停下脚步，不敢再动，这些妖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诈，在恐惧求饶的同时，依旧在等待着择人而噬的机会，只要林默露怯，再退一步，这妖兽恐怕就不会再是眼前这幅臣服的样子了。
一人与千万妖兽，就这样僵持起来，林默回头看向少女，没有来的说了一句，“帮我照顾好蝴蝶。”
“好。”
少女应下，眼神依旧平静，可是玉手却在袖子中猛地攥紧。兽潮来的迅猛，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形成了死局，要么林默留下，给她们争取逃走的时间，要么三个人一起死。
这便是命数，即便是去找叶寒，也同样避不开此番劫难。
蝴蝶神色坚毅，不愿抛下林默，但是还没开口，便被少女一掌劈在后脖颈上，晕了过去。
林默心怀感激，脚下不动，有些别扭的回身抱了抱拳，以示感谢。少女挥手，对林默交待，“我会安排这姑娘去天火阁外门修习，倘若你能活下来，肯定会再见面的。”
闻言，林默苦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绝望，随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起了一些事情，“还有一个人，倘若你有心，也帮我照拂一下，她叫林熙，如今在扶伤道人那里，要是她身边有一个叫苏云宇的家伙出现，帮我把他杀了。”
“好”
少女没问林熙与苏云宇是谁，只要这两人在炙炎帝国内，她自然有办法完成自己的承诺。
答应林默以后，少女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枚用青草编成的戒指，交给了林默。
这枚戒指上有浓郁的草木之息，虽然看上去廉价，但是绝非凡品，少女低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向林默解释，这枚戒指可以滋养心神，可以弥补一下离渊只能恢复肉身的缺陷，只不过效果并没有不灭刻印那么强。
林默收下戒指戴到手上，再次抱拳感谢，随后面向那些妖兽，轻声说了一句，去吧。
身后有破空声响起，少女扛着蝴蝶离去。待二人走后，林默的眼里涌上了恐惧绝望不甘等诸多情绪，但是他继续维持着魂力的流转，争取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
片刻之后，林默整理好心神，眼神中的绝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浓浓的求生欲，即便是如此绝境，他依然不愿就此死去。
青草戒指泛着莹莹绿光，似乎是在回应林默的心绪。
莽山外的小镇中，老者刚举起酒杯，白瓷杯子上突然生出了几道浅淡的裂痕，他看向杯中的酒光凝重而深邃，如同看世间万物一般，片刻之后，白瓷杯子再裂开几分，老者的脸色终于大变。
命数的进程，他只微弱的拨动了一分，可是如今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这样下去，不仅仅是林默有性命之忧，连少女与叶寒都未必能脱身。
那兽潮里，有一只大家伙，名为鹿蜀。
老者起身便要去马车上取下麻袋，但是麻袋还未取下，桌子上的白瓷杯子，突然停住了碎裂的迹象，而且一眨眼便恢复如初，仿佛那些裂痕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的脸色却愈发凝重，杯子在碎与不碎之间摇摆，便意味着此次凶险，仍有变数未现，而这变数出现的时机倘若合适，莽山中的几人，便能同时脱身，可是时机出现的若不对，则三人都是凶险异常。
他自己的两个徒儿都在莽山，林默也是他的内定弟子，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的生死听凭这未知变数，老者牵着马，跨出一步，便来到郊外，施展了如此骇人的手段之后，老者却面色如常，开始俯身布置阵法。
倏忽间，有风拂动，黑衣老者稳定的手凭空停住，随后眼神复杂的直起腰，随后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须发斑白，皱纹横生，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憨厚，除了这人比较白，其他的地方与六十来岁的庄稼老汉并无差异。
可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青衫老头，却让黑衣老者的眼神里满是戒备，双手负于身后，指尖有空间规则波动，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而此时，林默同样在戒备着，眼前的妖兽对林默的怀疑愈发的强烈，林默只能不断的压榨自己的潜力，释放出更加强烈的生死魂力气息，勉强的压制着这些妖兽的心思。
可魂力有穷尽，不多时，林默有些后继无力，身上散发的气息开始变弱了。
在气息变弱的一个瞬间，为首的那只猿猴妖兽猛地抬头，眼中的贪婪显露无疑。
跑！林默毫不犹豫，凭借着强横的体魄，一个屈膝，向后纵跃而去。
兽潮也迅速恢复了行动，开始向前冲击。
已经跑到远处的少女，回眸望去，四下无人之际，少女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几分担心。
此时蝴蝶也迷迷糊糊的醒来，桃色眼眸中迷茫片刻，便开始剧烈挣扎，要从少女的肩头挣脱。
少女的心思被打断，眼神重新恢复了平静，屈膝将蝴蝶放了下来。
蝴蝶站直身子，看了少女一眼，一言不发，便要去寻林默，却被少女出声阻拦，“兽潮声势滔天，即便是天火阁长老也要暂避锋芒，绝非现在的你我能阻拦，想要救林默，你得帮我。”
正欲离开的蝴蝶闻言，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未回身，等待着少女的后文。
“莽山之中，空间规则的波动止于这片密林，这是因为英招藏了一枚定空珠在此地，使得空间更加稳定，只要你我将定空珠寻得，并且破坏，空间规则的扭曲便会蔓延至此，待到乱象起，也许林默还能谋得一份生机。”
蝴蝶看向少女，咬着嘴唇，“你自己一个人去找定空珠，我去帮林默。”
少女轻摇头，看向远方，“英招的洞穴已经破碎，定空珠的具体方位，我也只能靠着窥星术算个大概，你帮我，可以快一些，林默活下来的机会也就大一些。”
听罢，蝴蝶犹豫片刻之后，便转过身子，少女见状，也不啰嗦，转身破空而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二女停了下来，周遭尽是倾倒的枯木，一片寂寥的样子。
以少女的境界，可以确认定风珠就在此处方圆三里之内，可要在方圆三里之中，在破碎的空间里寻得一枚小小的珠子，谈何容易。
好在窥星阁有秘术，少女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席地而坐，开始折叠，不多时，纸便成了一只鸟的样子。
她屏息凝神，分出一缕魂魄附在纸片之上，随后纸鸟突然扇动翅膀，动了起来。
少女手上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只鸟在空中盘旋飞舞，随后在她的心神控制下，四散开来。
这秘书名为分魂，可以将自己的魂魄分散，用以寻物，但是施展此法，风险极大，稍有差池便会魂魄受损，而且所耗精力极多，若非十万火急，少女也不会动用此法。
蝴蝶看少女脸色苍白，默默地站在一旁护法，眼神里涌出了些许的希望，如此数量的纸鸟，搜寻定空珠的所耗的时间，想必能短上不少。
可远处的林默已经到了极限。，在他展露了阴阳气息后，兽潮改变了方向，不再向着密林深处，而是如同发了疯一般，对林默紧追不舍。
不仅如此，兽潮之中，似乎还有一只大家伙略通兵法，在它的命令下，有几只怪鸟妖兽脱离兽潮，借着浓雾的掩映，向侧移飞去，要来包夹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