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坐困
妖兽的血液内脏搅拌成泥浆一样的东西，即便是隔着樊篱，林默也能闻到那些恶心的腥味。
而随着血腥味逐渐浓郁，林默察觉到构筑樊篱所用的黑羽正在迅速的黯淡，显然已经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好在林默早有应对的法子，有条不紊的在樊篱之中又构筑了一道樊篱。
但是这法子就像是王八缩壳，硬是够硬，但是林默同样也出不去，他翻身起来，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暗自庆幸之前在周家家主那里坑了不少魂石，这些魂石可以坚持不少时间，应该足以等到空间规则弥漫至此地。
无数的妖兽围着一道血色的墙壁撕咬捶打，看上去极为壮观，而不远处兽潮的中心，有一双眼睛，自始至终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而强大。
它生有一副麋鹿身子，却长着一张稚童的脸，尾巴修长赤红，隐有强横的气息波动扩散开来。
这便是鹿蜀，一只活了千年以上，踏入王爵级别的大妖兽。
这样的妖兽，游走于世间，自然见识非凡，认得樊篱阵法，但倘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它的视线并未落在那道血色墙壁上，而是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林默的身上。
林默的身上，有一道让它十分熟悉在意的气息，这也是它始终没有出手的原因，否则一道并不完整的樊篱，如何拦得住它。
当然，从那孩童稚嫩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杀意便能看出，这几分在意，并非善意，而是以林默作饵，试着钓上更大的鱼来。
一念至此，它赤红的尾巴上，突然有一阵玄妙的气息流露，散落向空中，随后空间扭曲的蔓延的速度便加快几分，向着此地汹涌而来。
林默境界不够，感受不到鹿蜀做了什么，可是在密林另一处，正在追杀任平生的叶寒感觉到了这缕气息。
这气息的主人，隐隐比他强出一线，这样的妖兽在此时出世，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万一突生变故，给这任平生逃了去，不仅没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在师妹面前，他也抬不起头来。
思绪及此，叶寒的动作快了几分，身形如惊鸿一般，追着空中残余的黑色雾气而去。
同样察觉到鹿蜀气息的还有少女，她的脸色沉下来了几分，倘若在平时，她自然不惧这妖兽，可是如今重伤在身，少女一旦被这妖兽发现，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她看着参天的古树，有了决断，拉着蝴蝶的手腕，顺着树干，几个纵跳，两人便躲到了云端。
她们之间似乎养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落脚之后，蝴蝶便扫视周围，戒备起来，而少女则席地而坐，开始吸纳天地间的魂力，滋养干涸的气海。
可少女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随着魂力入体，她敏锐的察觉到，蔓延至此的空间扭曲，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不知是否是因为鹿蜀的干涉。但不管怎样，异变出现，这都意味着莽山即将发生的乱象，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一念至此，少女逼迫自己收回心神，开始冥想。
而此时汇集与樊篱之前的妖兽，则没有少女这般沉稳的心神。它们虽然有了神志，但是兽性与本能依旧对它们的行动有很大的影响。
在空间扭曲的瞬间，妖兽们便察觉到了危险，有几只妖兽视线四顾，想要逃跑，却在心思刚升起的时候，便被一支赤金色长矛贯穿了身体。
长矛来自鹿蜀。
众妖兽被他的雷霆手段震慑，收起了逃走的心思。可如此多的妖兽，总有两只不信邪，倏忽间，有两只飞行妖兽振翅低飞，掠空而去，想要逃离此处。
鹿蜀侧目，一道赤金光芒再次从它的尾部而出，如赤阳之光，炽烈而狂躁，而且极为灵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同时贯穿了两只妖兽的心脏。
妖兽们终于绝了逃亡的心思，不要命一般的攻向樊篱，黑羽经受不住这样的狂攻，迅速黯淡，随后湮灭在空中。
血色墙壁告破，林默看到了外界的情景，只匆匆一眼，便看到了十来只形状各异的妖兽撕咬向自己，然后理所当然的被第二道樊篱挡住。
可是第二道樊篱由魂石布置而成，林默对于樊篱阵法的参悟又不如黑英招，所以第二道樊篱的韧性远不及黑羽构筑的樊篱，在承受了这十余只妖兽的奋力一击之后，魂石便明显的暗淡了下来。
林默脸色凝重，开始布置第三道樊篱。
一道樊篱，需要五十六块魂石，却只能支撑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对于林默这种财迷来说，无疑是用慢刀子在割他的肉。
但是总要活下去，这些魂石才有价值，所以林默虽然心痛，但是没有丝毫节省，不出一会儿，便又构筑了两道樊篱。
一地魂石散布，如百十颗星辰一般。林默坐在星光中，稍松了一口，看着狰狞的妖兽再次化作血泥，糊在墙上，心里突然有些愁苦，外面的妖兽进不来，可是他同样也出不去，坐困此地。
而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人护法，林默不敢凝神冥想来补充魂力，一不留神，樊篱被破，而他又没有感应到，便必死无疑。
好在此时空间的扭曲，终于蔓延到了此地，笼罩了樊篱，也笼罩了无数的妖兽。
林默托腮沉思，看向不远处的迷雾。
这次的空间扭曲，不太对劲，林默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空间扭曲的到来，空气中的魂力变得斑驳，而且隐约有一股他很熟悉的不详魂力。
随后林默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联想到莽山中的诸多细节，他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莽山和深渊连接了。
这绝不算是一个好消息，虽然深渊之中空间的无序有可能帮助林默从坐困樊篱的窘境中脱困，可是深渊之中的妖兽更强，而且更加神秘莫测，难以揣摩，万一运气不好，被传送到了某个深渊大妖兽面前，那可真叫刚出虎穴，又入狼口。
但是不管林默作何打算，空间扭曲都毫不停滞的家具，随后密林之中的浓雾更加厚重，笼罩了天空，与白云融为一体，如仙境一般。
只不过这仙境里，藏着的是无尽的凶险。
众多妖兽因为恐惧而停下了动作，空间规则扭曲之时，随意乱动，极有可能被送到某处不知名的地方，未知是大恐惧，妖兽与人皆是如此。
鹿蜀的脸上浮现出了冷厉的神色，一道赤金色的光芒如同鲤鱼戏水一般，灵活的在妖兽中间游离，触碰到妖兽之时，像是温柔的嬉戏，但是当赤金光芒消失时，所有被赤金光芒接触到的妖兽，皆在一瞬间爆体而亡，血雾漫天。
鹿蜀在高处，看着重众多妖兽，童谣上从它的口中传出，林默不懂这声音里蕴含的意思，但是妖兽们听懂了。
鹿蜀在问它们，是想现在死，还是等会儿再死。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些妖兽，斟酌片刻，兽潮再次冲向林默。
有运气差的，身形刚动，便被扭曲的空间卷入，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的时候，落在了妖兽血瞳的领地之中，没有挣扎，便丧命于异地。
几乎是一个瞬间，林默便感知到，樊篱外的妖兽，恐怕少了得有三成左右，此地空间的扭曲程度，已经与深渊之中无异。
之前仿若无穷无尽的兽潮，在空间扭曲的威力下，迅速的单薄了起来。
但是汹涌而来的妖兽实在太多，运气好没有被卷入空间扭曲的妖兽也不在少数，这些妖兽大多实力更强，全力攻击之下，构筑樊篱的魂石迅速黯淡，随后碎裂开来。
林默骇然，这些妖兽居然如此强横，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用，便撕开了一道樊篱。
其中一只猛虎妖兽攻势最凶猛，它踏入领主级别已经有了很长的时日，实力深厚，它的攻击凶猛，想要尽快将林默抓住，然后才能从鹿蜀的控制下逃脱。
它抬起利爪，刚要再次拍击而下，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危险袭来，它猛地回头一看，发现有一只妖兽站在它的身后。
这妖兽生了一张鱼脸，偏偏长了一具猿猴的身子，看上去极为怪异。
它来自深渊。
周围生于莽山的妖兽，自然察觉到了这不速之客，出于本能，妖兽之间的战斗迅速爆发，这只来自深渊的妖兽，不仅实力境界强横，而且身法诡谲，虽然面对着十余只莽山妖兽，却不急不缓，边打边退。
而随着第一只深渊妖兽的到来，空间规则算是彻底混乱，更多的深渊妖兽被带来此地，混战四起，烟尘滚滚。
鹿蜀看着眼前的混乱，脸上浮现了几分烦躁，鹿身向前一步，王爵的威压毕露无疑。
所有妖兽皆俯首。
钓鱼需要耐性，鹿蜀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件事情，它决定破了樊篱，吃了那少年，干脆利落，才像是它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