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命如磐石
２３４．命如磐石
靠近黑雾之后，林默自然而然的开始思考要如何进攻。阵法无用，此地完全感受不到天地规则的存在。而离渊也不在此，思来想去，便只能以蛮力强攻。
此时林默的身躯乃是魂魄所化，并不强横，但是黑雾看上去并不坚硬，也许拳头打在黑雾之上，也能奏效。
林默的心中也没有底气，但是唯一的办法便是最好的办法。他不再犹豫，屏息凝神，有条不紊的向着黑雾而去。
终于，林默来到了黑雾之前，而此时黑雾所凝练的拳头也已经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留给林默躲闪的余地。
林默只看了一眼连成片的黑色拳头，便推演出自己难以躲闪，只能尽力向上跃去，想要跳出拳头的攻势。
路是对的，可是怎奈力量不够，林默没能逃出黑色拳头编织而成的攻势。自腹部一下，林默的身躯被拳头砸成了齑粉。
一阵蚀骨的痛意袭来，甚至比当初铁英施展的噬心炎带来的疼痛更甚一筹。
林默的眼睛一瞬间布满血丝，张口嘶吼出来，如同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在临终前不甘的吼叫声一般。
在莽山之中的鹿蜀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烦闷燥热，从冥想之中再次醒来，察觉到林默此时的处境之后，面色凝重，调动之前蛰伏在林默体内的半缕魂魄，如春风般安抚着林默的身心，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疼痛持续的时间不长，被碾碎的身躯已经重新凝聚，而林默此时纹丝不动，便是因为神志被疼痛侵蚀，向着混沌的边缘沉沦而去。
林默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温热的水中，很是舒服，所以不愿醒来，想要更长久的留在此处。
如此想着，他的意识愈发的模糊，于是也便向混沌沉得更深。
鹿蜀魂魄的呼唤，与此时的林默而言，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让他很是不悦，但是疼痛可以让人清醒，针扎的感觉越明显，林默便越清醒，身体也向着水面浮去。
终于，林默脱离了那片温热的泉水，看到了眼前的黑雾，以及身体之上莹莹的琉璃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用这一息的时间平复了心中的惊恐不安，然后在心中向着鹿蜀道了一声谢，身形一跃而起，迅猛的冲向了黑雾。
鹿蜀的魂魄顺着林默的手臂开始流动，在林默的手中凝练成了一把剔透的长剑。
剑不如离渊那般锋利，但是对付眼前的黑雾，已然足够。
林默握紧了剑，感受着黑雾之上有魂力的流动，知晓它准备再次发起进攻，不过这次林默没有任何慌张，因为他的剑已经来到了黑雾之前。
他一剑劈下，划过一道流光。
然而一声沉默的声音响起，林默发现鹿蜀魂魄所化的长剑，被黑雾凝聚的拳头击中。
一阵剧烈的冲击顺着长剑蔓延至了林默的手掌。
林默死握着剑，但是人力有穷尽，魂魄之躯的力量有限，他只坚持了三个呼吸的时间，虎口便裂开，长剑也被拳头之上的力道震飞。
失去了剑的林默没有惊慌犹豫，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拳挥出。
没有蓄势的一拳，力道平平，拳势更是简单，没有任何变化，平直的落在了黑雾之上。
接触的一瞬间，黑雾开始分出无数丝缕的线向着林默缠绕而来，林默奋力挣扎，但是黑线却越缠越多，最终将林默的身躯尽数包裹，将他吞噬进了黑雾之中。
魂雾重新寂静，只留下鹿蜀的半缕魂魄面色凝重的看着黑色雾气。
这片无尽魂雾是林默的魂魄，此时魂雾未散，便能说明林默至少性命无虞，只是鹿蜀也不知道林默此时究竟在黑雾的何处，应该如何将林默救出来。
鹿蜀面色深沉，从冥想之中彻底苏醒了过来，它与林默魂魄相融，若是林默死了，它也会受到反噬。
可是略一感知林默此时所处的方位，鹿蜀便放弃了驰援的想法。
它不清楚碧柳峰的主人是谁，但是知道那九座山峰的主人是谁。即便鹿蜀境界极强，孤身硬闯天火阁，也只能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只能重新开始冥想，留出一缕心神盯着林默魂雾之间的变化。
此时三位道人盯着林默的身体，脸色有些凝重。
吞魂族的血脉之强，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在林默的神志被吞入黑雾之中以后，他脸上的黑色刻印，便开始向着脖颈蔓延而去，而束缚他的规则之力，开始逐渐的松散，最终被林默吞入体内。
虽然规则之力被吞噬的速度很慢，但是这也足够惊世骇俗。
人族在这片土地繁衍了无数的岁月，曾经有很多强者在到达自己天赋的极限之后，开始绞尽脑汁想其他的办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其中便有不少人开始试着直接将规则之力容纳于身体之中。
这是一条不归路，成则举世无双，败则身死魂碎，所以在开始吞噬规则之力前，都会留下遗书的一样的自传。
这样的古书，三位道人看过很多，皆是终结于吞噬规则之力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成功，然后撰写自己的修炼感悟。
林默却做到了。
或者说是吞魂族的血脉做到了。
这便印证了老马心中的几个猜想。吞魂族果然不是生于这方世界的种族，甚至有可能比彼岸世界的半神更高阶的存在。而且林默果然是吞魂族的嫡系血脉。
虽然绝大部分吞魂族都居于慕容帝国，但是另外的两大帝国中，也都出现过吞魂族的身影，但是现身的吞魂族，虽然比寻常的修炼者要强，也做不到林默这般惊人。
这足以说明很多事情。其中包括林默的出身。
林默应该是生于慕容帝国的吞魂族嫡系，并非是炙炎帝国的人。
三位道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林默血脉与身世必须要藏起来，否则以陛下对奸细与异乡人的憎恶，林默必然十分的危险。
正当三人沉思之际，林默吞噬的规则之力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
这让司阵道人有些不解。即便林默的血脉再强，吞噬如此多的规则之力，为什么经脉与气海还能完好无损？
老马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四个字。
血脉气海。
司阵道人恍然明悟。也只有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气海，才有可能承载如此数量的规则之力。
不过血脉气海即便再坚韧，也总有极限，林默必须要快些醒来，否则即便扶伤道人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他的血脉气海是断然护不住的。
林默也很想醒过来，只不过他在黑雾之中难以脱身。
出乎林默意料的是，黑雾之中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很多破碎的景象，他在黑雾之中漂流，看到了很多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
他看到了当初自己吃的那只死兔子，也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养母，甚至看到了自己更早之前，没有记忆的事情。
终于，他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他的心口有些发酸，然后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是栖梧，他的亲生母亲。
当林默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容之时，面前的景象已经猛然一变，周围大火四起，一片慌乱。
这应该便是当年吞魂族内乱之时的景象。
这些景象很快便消失的无踪，林默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血红，一阵阵向着他扑来。
随着血海的袭来，林默的脑袋之中传来一阵难以抵御的疼痛，他抱着头，弓身成一团，绝望的喊叫出声。
这片血海中有林默十分熟悉的气息，他几乎不用思索，便意识到，这血海便是自己的血脉之力。
若是血脉之力遵循林默的意志，在身体之中游走，它便是世间最强大的助力，可此时林默没有力量让它臣服，于是它开始向着林默的魂魄汹涌而来，如同浪潮一般，狠厉的拍打在林默最脆弱的魂魄之上。所以林默的感受到的疼痛，无从躲避，只能硬抗。
难怪有无数的吞魂族人会臣服于血脉之力，这样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便会将神志吞没，根本无法抵抗。
然而对于林默来说，这疼痛比起被黑色拳头碾碎身躯之时的疼痛，还是差了一筹。他虽然十分的痛苦，但是尚有一丝余力可以抵抗。
这一丝余力是阴沉天色中的星光，指引着林默走向活下去的路。
林默不想死，他还想再看一眼自己母亲的容貌，还想带着林熙蝴蝶一起变得更强，所以他再次嘶吼一声，开始拼命。
拼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离开这里，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在林默开始反抗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血海，有极细微的一丝被林默阻拦了下来，于是它没有犹豫，臣服了林默。
它涌入了林默的身躯之中，开始顺着经脉游走，最终化作了林默的力量。
这只是一个开始。
血海变弱了一丝，林默变强了一丝，于是通往活下去的路便宽阔了一丝。
林默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