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等
３２１．等
出了碧柳峰，雨便迎面落下，这场雨来势不小，利落到显得有些肃杀。
帝都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偶尔能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和一队队兵士匆忙的来回，整个帝国都在人心惶惶。
十四族中有几族府邸不时能听到歌舞笙乐的声音传来，这些大人物本应该为这场战争操更多的心，但如今府中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气氛。
也对，古来征战，苦的都是百姓，是兵士，是修炼者，这些王公贵族总是高高在上，在最安稳的地方指手画脚。
这也是老马不喜欢这些人的原因。
苦难是别人的，荣光却别这些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算是什么世道？
将军府与那几族耽于享乐的贵族不一样，府邸之中安静肃穆，只有下人与兵士有条不紊的来回，拉瑞与拉兹父子二人坐在书房之中，查阅着从边城传回来的军情。
老马与扶伤道人由仆人引路，直接到了书房之中。老马的视线在书案上扫视了两眼，装作不满的样子，“你请我来喝酒，不说摆上那一百零八道菜的大席面，怎么也得有上好的酱牛肉三斤，再来两坛最烈的烧刀子，结果就让我在书房里陪你们父子二人看文书？”
拉瑞笑着摇头，吩咐一旁的仆人去准备酒席，然后将手中的文书摊开放到了老马的面前，“玄幽帝国出现的半神境界在战皇境初期，状若蛮牛，力大无穷，能引雷唤风，手段很是不凡，冥王殿的老祖宗们亲自出手，将其带到了荒无人烟的山巅，如今胜负还不知晓。”
说罢，拉瑞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书，“慕容帝国出现的半神实力如何，尚不清楚，但是守北城外的骑兵一个没剩，全部撤了回去，恐怕这尊半神的实力，还在那只蛮牛半神之上。”
老马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文书，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百年之前出现的半神实力境界还只是初过战阶，如今已经到了战皇境，而且居然同时出现了两只，怎么看这都不是好的征兆。”
拉瑞的脸色十分凝重，“我甚至觉得传说中彼岸世界的大举入侵，可能会赶在我们这一辈人活着的时候到来。”
虽说拉瑞的年岁比起老马要小一些，但是境界要低一些，寿数最多还剩下二三十年。若是他的预感为真，那么彼岸世界在二三十年之内，便会大举来犯。
若是寻常的百姓或是修炼者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惊慌失措，但是老马却嘿嘿一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紧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扯东扯西的危言耸听。”
彼岸世界的入侵的确是关乎到整个人族命运的大事，但如果拉瑞真的想要寻些对策来应对此时，应该去找帝王。但是拉瑞偏偏找来没有权力与子弟可用的老马，便足以说明拉瑞其实另有目的。
论起谋略与眼光，老马不比拉瑞差。聪明人之间说话，还是简单一些，显得更真诚，也能省些时间。
拉瑞沉吟了片刻，便不再绕弯子，“无论是人族想要抵御半神，或是帝国想要长存，都不应该轻启战事，但是阁主包藏祸心，偏要引战，而陛下却又盲信于阁主。所以我决定做些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委婉，但是话中的意思却直白的有些呛人。
想要削弱阁主对帝国的影响，最好能换一位帝王。
造反啊。
老马喃喃低语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在追忆，似乎是在犹豫，但是没有愤怒以及拒绝的意思。
但是在一旁的扶伤道人脸色则一瞬间大变。她虽然已经有所准备，隐约猜到了拉瑞的意图，但是当听到拉瑞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惊慌失措。
老马回首，给了扶伤道人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脸上有些苦笑之意，看向了窗外，“其实仔细想来，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阁主将帝国拖向毁灭的方法。咱们的严喻陛下实在是太信任阁主，继续让他做帝国的主人，的确不太妥当。你想好应该如何做了吗？”
此言一出，便是应下了拉瑞，要一起给帝国换个天。拉瑞在欣喜之余，眼中还有几分敬佩。老马虽然老了，但是丝毫没有陈腐的气息，胆气十足。
拉瑞将如今局势简单的说与了老马听，而后皱眉饮了一口茶，“护卫帝都的大部分都是禁卫军，虽说有皇族供奉护卫皇宫，但是我有办法可以将他们制伏，想要逼宫不难。但是陛下退位需要时间，剑阁与窥星阁的修炼者若是来的太快，我怕撑不住，有没有办法，至少拉拢其中的一阁，让他们按兵不动也好。”
虽说老马已经沉寂了多年，但是当年也是风光无限，积攒下了不少的香火情，与剑阁和窥星阁的几位长老都能或多或少的一份香火情。
老马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虽说天火阁中的长老众多，但是真正的好话事人，一般只有执事长老与二长老。我与他们倒是都有些交情，只不过剑阁的这两个老家伙早些年过得极苦，故而有些死板，不好说话。窥星阁的大长老在闭关，等他出来了，我可以试探一番。”
此事重大，的确急不得，谨慎一些也不为过。帝国的底蕴十分强大，还有时间让拉瑞与老马来周祥的筹备一番。
言止于此，拉瑞与老马都要仔细的思考一下，沉默片刻之后，拉瑞便起身，招待老马与扶伤道人向着宴客厅走去。
出门的时候，拉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林默真的已经死了吗？
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林默等人没有从深渊中出来，便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拉兹不相信，林默会如此简单的死在深渊之中。
拉瑞叹息一声，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甘心。
而老马回身，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我看过林默这小子的命相，他是个命硬的家伙，所以我和你想的一样，始终觉得他不会就这样死了。”
当夜拉兹醉了一场，看上去很高兴。
在这几日里，拉兹几乎找遍了整个帝都的算命先生，问的都是林默的生死，但是那些算命先生听闻林默进了深渊已经十余日不见踪影，皆摇头闭口，认定林默不可能活着出来。
老马的话，让拉兹生出了一丝希望，他喝的醉醺醺的，抱着桌子呢喃自语。“你可一定得回来，我还欠你一顿酒，我还要当大将军，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秋风凉人，拉兹的眼角有些濡湿。
同样心忧林默死活的人，还有严忱。
他在牢中读书修炼，每日都让书童出去打听好几趟，林默有没有从深渊之中脱身。
问的多了，听着书童一声声的否定，严忱有些麻木，但是他不信林默就这样死了，所以还是让书童一遍遍的去问。
到后来，书童已经学聪明，只是在外面晃悠片刻，便重新回到牢里，告诉严忱，那位叫做林默的少年还是没有消息。
秋雨中，有一小姑娘凭窗而坐，以手托腮，初现女人韵味的眉眼里带着浓郁的愁思，她叫邱明，在秋雨里等着一个人回来。
碧柳峰上封禁重重，秋风秋雨不得入，蝴蝶与林熙在各自的房中，看着山外阴沉的天与升起的薄雾，在等着一个人回来。
禁卫军中，有不少略带着几分青涩模样的少年，在军营之中提刀锤炼体魄，他们是当年在天宗城中，亲眼见着林默骑在重明头上的那些军卒。不知为何，他们也在等着林默回来。
帝都很大，林默实在太渺小，他的消失看似没能引来帝都任何的变化，但实际上，有很多人在思念着他。
但是等到秋雨初歇，林默还未回来，碧柳峰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侍奉了帝王四十年的公公。
他此行而来，是宣告陛下为了图吉利，要在炙炎帝国的军卒出征之日，选美人，纳妃。
此时原本牵扯不到碧柳峰，但是那列与阁主暗中向帝王进言，在碧柳峰上，有两位姿色上乘，身段窈窕的美人，不仅美艳至极，境界还极为不俗，用来双修极佳。
年岁已经不小的帝王，不知何时迷上了双修续命的法子，听闻那列与阁主的进言，自然是喜不自禁，下令便要将这两位美人要过来。
虽说扶伤道人的地位尊崇，但只是要两名弟子，帝王觉得不算过分之事。
但是负责宣读旨意的公公不仅没能要到人，还被一阵风吹下了山，摔断了一条腿。
扶伤道人极其护短，帝王想要从她的手上要人，她自然是不肯。
帝王身居高位，自然将扶伤道人的行为视为大逆不道，又有那列在一旁煽风点火，帝王的怒意愈发的强烈，又是又拟了一道旨意，由皇族供奉亲自带去。
以皇族供奉的实力，自然不至于落到断腿的下场，但是他也没能将人要来。
据说帝王掀了桌子，很是愤怒，不到第二天，所有供给碧柳峰的修炼资源，便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