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只手表
黄亮赶到酒店，因为没有请柬，穿上服务生的衣服手里端了盘子才混进去。
主人大手笔地包下这整层楼。
举行宴会的大厅里，大家都围在了一起，黄亮托着盘子挤进去一看，站在中间的是曾秘书、田海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看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他应该就是今天晚宴的主人——黑七。
说实话，这男人白白嫩嫩，西装笔挺，一眼看上去像个小白脸，怎么也没办法吧他和黑虎帮老大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一出口，气场就全变了。
一句话就能把人吓得心惊肉跳。
“你就是什么特别组十一组的组长，”他皱眉用手指田海，“我忍你一天了，你今天不把口罩摘下来，休想从这里出去。”
“我感冒了，怕传染给贵客。”田海始终低着头。
“我呸，小赤佬，除了这句话，难道就不会说别的了。”黑七的火气一上来，顿时抡起了拳头。
田海没有躲，只是缩了缩脑袋。
曾秘书跑上去拦住了他，紧跟着，常组长和袁北也先后跑上去劝架。
等等……袁北也来了，那就意味着，黄亮将视线扫向人群。
果不其然，孙浩也来了。
这小子……
黄亮没想到，曾秘书会一反常态带上三个小组过来。
田海正不知所措，突然一个服务生撞了过来，把盆子了的红酒全都洒在了衬衫上。“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田海说着，便挤出人群，也不管后面的叫骂声，在服务生的引导之下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溜走了。
“老曾，这就是你的手下，”黑七气得鼻孔冒烟，“我长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不拿正眼看我，你们管氏的人真是有种啊，咱们的生意没法谈了。还有你记得，让他给我小心点儿。”
曾秘书的笑容僵住，手悬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以他在管氏的地位，除了总经理，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大声呵斥。可是这个顾客偏偏又得罪不起，他这回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黄亮，下层人都是害虫。
“黑七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开罪你的人是黄亮，你应该找他。”
“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敢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
“我叫常亮，是管氏五区业务小组第三组组长。”
“又是组长，名字还都叫亮，”黑七浑身抖了一抖，“老曾，你们管氏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比一个有种啊。”
黑七跟总经理是老相识，曾发跟在总经理身边，接触过这个黑虎帮老大，对他的脾气有些了解，他外表斯文，可是待人冷漠，从不夸人，他一旦开口夸人，那这事儿就真的严重了。
曾发毁得肠子都青了，这都带了一群什么人出来。
“老曾，有人站出来替你叫屈，你自己说，你该不该骂？”
曾发此刻已经在心里把黄亮和常亮骂了个遍。
“误会、误会，这是个大误会。”
袁北突然冲出来，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放到黑七眼前。
“这是曾秘书特意为您精心挑选的礼物，他是真的没想到手下的人会这么不懂事，多谢您的警醒，我们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管教下属。”
黑七斜瞟着他：“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业务部第二小组组长袁北。”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
黑七把脸别过去，伸出手拿过名片，看也不看就扔在了地上。
袁北一点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打开盒子。
“您看对这个还满意吗？”
盒子里装得是一块手表，镶钻、精雕、限量，但……这是女式手表。
他一定是疯了！他一定会尸骨无存！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是……
黑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开业典礼以来从未出现过的。
他转过脸和脚尖，正面对向袁北。
“我正在托人找，没想到在你手里。”黑七欣然收下礼物。
第二组的综合实力虽然比不上第三组，但是情报搜集能力却是几个小组里最顶尖的。
袁北又是老油条，这种时候怎么敢跟上司争功。
“这些都是曾秘书的安排。”
黑七看向曾发，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曾发更是受宠若惊，背地里庆幸带了这么一个候补小组过来。
“但是……”
那乍现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黑七忽然皱眉：“你们以为我没见过世面，所以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他白脸上杀气腾腾，手里的手表上的指针是静止的。
曾发看向袁北，袁北左顾右盼，最终看向人群某一处，狠狠抛出一个眼神。
随后，孙浩跑到前面来解释：“我刚才不小心把盒子摔在地上，可能是那时候摔坏了，没关系，这刚好懂一些，我来看一看。”说着立即拿过手表摆弄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浩额头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密集。
“咯噔……”
安静的空气中，这个声音好像是拉开拔开炸药的拉环。
那只精致的手表四分五裂。
“对不起，对不起……”孙浩立即道歉，为了挽回一些面子，又说，“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能修。”
“谁？”
“黄亮。”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袁北和常亮都吓了一跳。
“我们以前就是工友，他的实力我见识过，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他修不好的机器。”
“就是那个从头到尾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男人？”
语气中带着不屑和怒意。
“是，就是他。”
“他人呢？”
主人一开腔，在场的立即开始东张西望。
突然有人高喊：“在那儿。
众人纷纷望去，两排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一个西黄笔挺，面带口罩的男人缓缓经过这条路，走到了黑七的面前。
“你好。”
简单问候，不卑不吭。
四周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怎么去了一趟洗手间，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刚才去擦了擦衣服，”一边说一边用手了指了指白色衬衫上红酒渍。“对了，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一边说一边又好奇地左顾右盼。
“听说你会修手表。”
“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
黑七把手里的表递过去：“能修好它吗？”
黄亮大致扫了一眼，这只手表被拆散了，零件都是崭新的，只是被拆散了而已。
“这个很简单。”黄亮轻巧地说着，余光却瞥向一旁的孙浩。
孙浩面带微笑，表情十分值得玩味。
“组长。”
小赵护士面带微笑，从人群中轻盈地穿过来，迅速地来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
“组长，”小赵低声咬耳朵，“老师让你要懂得收敛锋芒，别轻举妄动，而且他让你当心孙浩。”
她嘴里的老师指的就是陈良梦，这既然是陈良梦的嘱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怎么样？”黑七皱着脸，“到底能不能修？”见他犹豫不决，立即怒道，“你小子又在耍我是不是？”
“我不是这意思。”黄亮看了看孙浩又看了看黑七，既然自己已经夸下海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现在就给你修。”
“这可是你说的。”黑七冷笑，命令手下拿来一杯红酒，“这是８２年的拉菲，要是你修好了，我敬你。”他说着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突然话锋一转，“要是修不好……”尾音一重，狠狠抬手一掷。
玻璃杯顷刻碎裂，红酒如鲜血般四溅。
满堂惧惊，只剩下黄亮捣鼓的零件的声音。
他蹲在墙角，地上洒着一堆复杂细小的金属，黄亮之所以我之所以窝在角落里是不愿意打扰宴会的进行，可是大家都盯着他看，看得他十分别扭。
以前在修理机器，都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他已经习惯做舞台背景，当灯光忽然一下子都打在他脸上，他当然会着急会手忙脚乱。
“咔嚓……”
手一抖，刚刚组装好的零件又都四分五裂了。
黄亮的手开始发抖，眼前出现了重影。
一紧张，汗水滑进眼睛，就更看不清了。
他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又尝试了一次，可是那零见怎么也契合不起来。
和机器打交道的这些年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越简单的机器，越要加倍用心。
黄亮定了定神，闭了一会儿眼睛，告诉自己慢慢来，于是走到明亮的灯光下，排除了众人的干扰，一般干这细活都要带放大镜，可是现在没这条件，黄亮只能觑起眼睛。
“嗒、嗒、嗒……”
这只手表的构造是他见过最精细的，全都是靠零件契合连接的，而且运转时能将摩擦减到最后，以后要是坏了，很难找到地方修理，一般的师傅都用胶水粘接，应付了事，可这样一来，就失去了这只手表真正的价值。
碰上他，是他们运气好。
把最后一块零件接上去，再顺利地把盖子合上，信心十足地递给黑七。
黑七黑着张脸，接过来一看之后，脸更黑了。
“臭小子，你真是活腻了。”
黄亮定睛一看，那手表指针竟还是静止的。
难道是没电了！
刚好小赵护士的手腕上也戴了一块表，黄亮就让她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