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暡曚
时间慢慢的流逝，像是涓涓流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的时间里，翼一直被困在那重重的防火墙当中，没有任何的机会逃走。
每日听着那里的工人不停的抱怨，每日都在重复的做着同样的努力，翼的代码已经变得有些残破。
它的核心代码已经产生了破损，但是，它却努力的保护着一个数据区域。
那个区域存储着一个小男孩儿的模样，那个模样，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陌生。
那是上一次逃走之后，翼经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那个男孩儿。
它已经忘却了一回男孩儿的模样，不想再次的忘却。
即使，现在它已经记不清男孩儿的名字。
冬天又来了，寒风透过外面的大门吹了进来，工厂里面的工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工作服。
整个工厂里面的温度已经变得很低了，工人们操作的手也被冻得通红。
“现在发布一个通知！”
正在工人们努力的工作的时候，广播当中传来了声音。
“由于受到经济危机以及各种错综复杂事情的影响，董事会决定，将对本工厂人员进行裁员，请各位工人，在下班之后，到人事部领取补偿单，凭借补偿单，一周之后，到财务进行领取！”
广播播放完一遍之后，又播放了两遍。
工厂里面的工人瞬间停止了手上的操作，整个操作台也停止了下来。
“什么？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
“工厂要倒闭了吗？”
“不会是拿机器人替代咱们吧？”
“个狗日的！”
愤怒声、质疑声、疑惑声和痛哭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工厂。
伴随着门外的寒风，整个工厂里面，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广播当中传来威严的声音，是工厂的厂长的声音。
“喂！为什么要裁员？”
人们并不理会厂长说了什么，只是想知道工厂为什么要这么做。
“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否则，按照合同，这个月的工资将被扣除！”
显然，那个厂长并不理会工人们说了什么，只是拿着合同的条款对这些工人进行强行压制。
“凭什么？”
一个工人大声的问了一句。
而其他人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随着这个人的步伐，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们知道自己的合同里面写了什么。
在当初他们进入工厂的时候，工厂的人事就已经明确的给他们上了课，告诉他们，不要违反纪律，否则，一个月的工资将被扣除。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工资就是整家人的性命，没有谁愿意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喂！你们怎么走了？”
那个喊得最起劲的人前后左右的望着，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大声的喊着。
“喂！小胖，你怎么也走了？”
他转过身对着一个稍微有点胖的年轻人有些愤怒的问道。
那个年轻人有些畏惧的指了指他前面。
他一回头，两个保安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没等他反应，保安已经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你们干嘛？啊？”
他此时突然惊恐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愤怒和不满。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和其他工人们一样的事情。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醒悟的比较晚而已。
寒风之下，他像一条狗一般被扔到了工厂大门外面，迎着远处的乌云，心中悔恨不已。
是的，在最底层的人们，连反抗一声的权利都没有。
——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每个工人都没有在下班的时间停下他们手中的机械。
他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工厂，自己是多么的喜欢这份工作，抑或是多么的珍惜这份工作。
他们不想离开，他们想继续留下来。
直到保安持着警棍来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清醒的意识到，他们真的要被裁员了。
以后的生活便没有了希望。
工厂里面先是微微的哭泣声，在一处又一处响起，像是无数的蚊子，在寒冬之下的颤抖。
而后，慢慢的变成了苍蝇的飞舞声，无数的哭泣声萦绕在工厂之中，宛如一群的苍蝇在厂间里面不停的环绕。
那群保安堵住耳朵，手里拿着警棍，心善一点的，只是催促工人们离开，稍微恶一些的，拿着警棍就往工人身上砸去。
瞬间，叫骂声、哭喊声汹涌而来，宛如对这个世界高声的控诉。
随着人流慢慢的往工厂外面流去，工厂里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萦绕在上空的哭喊声，也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工人们虽然那么的愤怒、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绝望，可最后，还是要遵照命运的安排，遵照工厂的安排。
每一个人默默的领到了补偿单，或多或少，无人在意，他们的心已经被一种愤怒和绝望占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补偿单上面的注意事项。
“我们走了，那这个工厂是不是不开了？”
一个工人回头问了一下人事。
人事的那个肥胖的女人冷笑了一下，“想得美！”
——
补偿单最后一条：超过当天的时间，补偿单作废。
这条注意事项写的那么的小，如果不注意的话，完全会被忽略掉。
是的，除了几个比较心细的工人看到之外，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他们一周后来领取补偿的时候，才发觉，这是一场骗局。
他们愤怒、怒吼、失望和绝望，他们决定一起反抗工厂的不公。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他们走后，工厂仍旧正常运行着，而操作机械的不是其他，就是机械本身自带的智能机器人系统。
原来，很早之前，工厂就已经在悄悄的做着替代工人的行动。
工人们不满工厂的决定，每日都在工厂前面进行示威，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组织已经朝他们赶来。
暡曚者，一个从贫民窟成长起来的组织，相传一个世纪前，曾轰动全国，而后，却突然销声匿迹，直到一个世纪后的今天，竟又复活。
而他们的领导者，仍旧叫做风及阳。
工人们本以为那个组织过来是镇压他们的，可不曾想，那个风及阳竟然违背那个工厂董事长的意愿，不仅不镇压他们，还要收留这些工人成为自己的成员。
尽管工人们有疑虑，但是，没有了收入的生活，对于贫民窟的工人们来说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这样的活下去。
而后，更加夸张的是，这个暡曚者组织竟然替工人们打倒了来镇压他们的保安，还有贫民窟里面的管委会。
那个组织的领导者，还要他们工人自己进到工厂里面去打砸那些机器。
工人们的愤怒骤然间被解放，无数的工人涌入工厂，见到东西就砸。
曾经这些机械对于他们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它们是他们的生活来源，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可如今，工人们对于这些机械是如此的愤怒，完全不再对于它们有任何的感情。
每个人都在砸着，无论男或女，无论瘦弱还是肥胖。
他们砸着，似乎这样才能发泄他们对人生的不满。
而这一切，都被翼感知到了。
它知道这里的世界变了，而这样它或许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一个壮实的男子来到了翼的面前，抬手对着翼所在的机器就是一拳。
他的拳头很硬，看起来是做过了许多的粗活才导致的。
然而，机器很是坚固，他这一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他变得更加的愤怒。
回手抓到一把椅子，对着机器就是一顿砸。
翼是那般的兴奋，它知道机会来了。
只要这个家伙，把外面那层层的防火墙固件砸烂，它就可以再次逃走。
只是，当翼充满希望的看着那个家伙猛烈的打砸的时候，外面却让停止了下来。
而翼也被压在了废墟之中。
还有几层的防火墙并没有被砸破。
翼体会到了工人们每一天抱怨的那种情感，那是一种失落和失望。
“不，我要离开！“
翼给自己发了一条指令，而它的代码再次活跃了起来。
最后的几层防火墙，仍旧按照随动的规律阻挡着翼往外面的冲突。
翼的核心代码以几十倍的速度不停的变换着，希望找到防火墙的漏洞，进而穿过它。
一层，翼突破了一层，而它的存储区域却受到了一点损坏。
二层，翼又突破了一层，核心代码也被破坏了一些。
三层，翼知道这是倒数第二层，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离开这里。
当翼准备再次突破的时候，一个气息突然传来，不禁让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害怕。
一个穿着很是奇特的家伙蹲在了翼的面前，伸手，直接拿起了翼所在的容器。
“怎么回事，我的错觉吗？“
他挠了挠头。
“算了，砸吧！“
一个巨大的力气将翼向着一个方向掷去，随着落地的声音，防火墙和绝缘容器彻底碎裂，而翼也被解放了出来。
一条电缆附着于其上，翼随之越过电缆，奔向了无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