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残缺
黑夜仿佛一条巨龙，笼罩着富阳这座包含了众多故事的城市。
无论交界处，还是城里面，人们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嬉笑玩耍着，他们尽情的享受着，他们抛开了白昼所有的烦恼，用酒精和药品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而在这糜烂的夜生活当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笼罩在黑暗里面的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一直在颤抖，就仿佛它一直害怕着这个世界一般。
它曾经令这个城市如此的恐惧，曾经是那般的意气风发，曾经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温柔，而搞得天翻地覆。
是啊，它是一个机器人，是一段代码，还是一个病毒。
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忘掉曾经的伤痛，就连它曾经赋予人们的伤痕，也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它叫翼，一个男孩儿给的名字。
男孩儿叫木木，这是翼怎么抹除，也抹除不掉的词汇。
交界的人们推杯共饮，各种娱乐，应有尽有，在城里工厂中受够歧视的这些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平等。
“听说没？那个什么暡曚者准备攻打命墙！”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家伙冲着其他人大声的说道。
其他人眼中顿时现出了惊喜，“真的吗？”
那个家伙又喝了一口酒，有些洋洋得意，“那当然，我一个哥们就在那个组织里面，他的消息不会假的！”
“太好了！太好了！生活有希望了！以后咱们也可以和城里那些人平起平坐了！”
人们对于这个消息相当的兴奋，每个人都现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突然，一个人指着那个醉汉身后，脸上现出了恐惧。
“你，你身后——”
醉汉有些不解，“我身后？身后怎么了？”
他猛一转身，自己的脸正好对着另外一张脸，那张脸毫无表情，而眼睛却上下左右的动着。
“啊！鬼！”
醉汉被吓得坐在地上，往后面退去。
等到他退到一定距离，才发现那是一个机器人，而且是一个一直在发抖的机器人。
“机器人？！”
人们恍然了过来，好奇的围了过来。
翼被人们围在垓心，不知该如何处理。
“网络！”
它说出了一句话。
人们不懂它要干什么，只是他们终日为城里的人们组装机器人，自己却从来没拥有过机器人。
现在这么一个智能机器人在眼前，肯定不会放过。
“网络！”
翼又重复了一句，他以为人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是人们仍旧没有引导它去连接网络。
翼便颤颤抖抖的向着前面走去，却突然被人群又推了回来。
“是真的啊！是真的机器人！还是智能机器人！“
人群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肯定是城里面哪个家伙的，我们打烂它！“
“好！“
不知谁出了一个馊主意，正符合了这些人压抑的心情。
各种拳脚和工具一股脑的涌向了翼。
翼感知到了危险，发动最大的功率，颤抖的向着不远处的道路上跑去，顺便带倒了几个人。
——
一辆绿色的老爷车从命墙的方向疾驰而来。
车上一共四个人，坐在副驾驶上的，戴着黑色墨镜，长得很黑，简直与这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开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后面坐着两个，一瘦一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是一伙流氓，在这个城市，有几个比较大的黑社会团体，一个是黑组织，一个是白组织，其余，有些小的组织，也是被黎明组织压制着。
而这四个人最大的心愿便是成立一个最大的黑社会组织，谁知道，老是被一个叫暡曚者的组织打击，什么都没做成。
刚刚想在命墙的大门口附近打劫的，不想又被那个暡曚者组织发现，他们便急匆匆的逃走了。
“真他么的晦气！“
墨镜黑皮肤男子使劲的捶了一下车，吓得眼镜男一哆嗦。
“龙哥，这辆车子可经不起你这么砸！“
眼镜男抱怨了一句。
“怎么？我是你们老大，我愿怎么砸，就怎么砸！欸！“
说着，他又砸了两下。
突然，“咣当“一声，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车一下子停了下来，不远处一群人看到这辆车子，慢慢的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是不是撞死人了？“
黑皮肤男子摘下墨镜，吃惊的看着其他三个人。
“龙哥，我们下去看看！“
胖瘦男子随即下了车，到车前头看了看。
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只是对着车里面招了招手。
眼镜男和黑皮肤男子随即也下了车。
四个人站在那里，看到车下一个机器人正颤抖的躺在那里，他的一条腿已经被车轧断。
“原来是破机器人啊！吓死我了！“
黑皮肤男子舒了一口气。
“龙哥，怎么办？“
胖子问道。
“什么怎么办？扔到一旁去，咱们还要继续咱们伟大的事业呢！“
黑皮肤男子说着上了车，而胖瘦两个人相互的看了一眼，便从车底下拽出那个机器人，扔到了路的一旁。
老爷车继续行进，只剩下残缺的机器人在路边瑟瑟发抖。
——
“为什么？“
翼不明白，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的讨厌自己，为何自己的腿被轧断，而那些人却逃之夭夭。
它不懂人类，不懂生命。
一条蛇慢慢的从它身体上爬过，回头突然咬了它一下，却被翼的钢铁崩掉了尖锐的牙齿，然后，惊慌失措的逃走。
“连这种生物都在讨厌我吗？“
翼躺在那里，望着天空的星星，数据库中的数据不停的翻阅着。
“不，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翼用双手一下子撑起了身体，然后，又猛地一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弹了起来。
尽管只剩下一条颤颤巍巍的腿了，翼还是勉强的站立住了。
看上去它是那般的柔软，只要一阵风，似乎就能将它吹倒。
翼不甘心，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抛弃，它还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答案，它不能就这么的离去。
黑夜变得深了，而一个身影一蹦一跳的向着城里面走去。
——
清晨，一些早起运动的市民，都看到了这样的一个身影。
它的脸已经被损坏，它的腿只剩下了一条，它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看上去马上就要散架了一般。
它是翼，它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艰难的跳到了城市的边缘。
“当！“
一块石头砸到了翼的身体上，翼回过头，发现是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的笑容是那么的单纯，就像翼数据库中的那个木木一般。
翼尝试着用这个躯体对着那个男孩儿微笑，可还没等它笑起来，男孩儿一甩手，又一块石头砸了过来，正好砸在了翼的面庞。
翼知道，这个男孩儿是坏的，他和木木不一样。
于是，翼转身，继续向着城里面跳去。
正在它跳的时候，路上突然多了一条木棍，翼躲闪不及，瞬间被木棍绊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好傻啊！“
旁边传来一串的笑声。
是一个男子，他穿着运动衣，手里拿着一个木棍，明显是他做的恶作剧。
翼无言，只是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撑起自己的身体。
“这是谁家的机器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位老大爷走了过来，有些哀怜的看着翼。
翼再次挣扎着站起来，这次给足了动力，它猛地站了起来，却吓得那个老大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老大爷，你看看，你好心要救它，它怎么对你的？！“
拿着木棍的男子嘲笑着大声说道。
那个老大爷似乎觉得丢了脸，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土，伸手就推了翼一下。
尽管老大爷的力量不算大，但是对于此时的翼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作用力。
“咚！“
翼再次跌倒在地上，旁边的那个男子笑的更大声了。
“该死的东西，我要帮你，你还吓我！“
老大爷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不，不是——“
翼想辩解，怎奈无人听它诉说，都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它。
翼只好再次尝试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刚才那一撑，已经用了它很多的能源，如果再以那样的做法，很有可能短时间内，能源就会消耗完。
那么翼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寥寥无几了。
“活下去！“
这是翼在富阳城市的数据流中见到的另外一个词语。
“活下去！“
翼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双手略微变形，撑在了地上。
利用双手和一只脚，三方的作用力，翼的身体被慢慢的撑了起来，直至最后和地面形成了一个三十度角。
“呦！呦！呦！又起来了！“
那个男子还未走，仍旧在旁边嘲笑着翼。
翼的信号区域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信号，它赶紧编码，传给了那个信号源。
一个女性智能机器人出现，来到翼的身旁，替他扶起了身体。
只是当翼想侵占那具身体的时候，一道防火墙一下子阻挡住了它，而那个女性智能机器人恢复了常态，离开了。
旁边那个一直嘲笑翼的男子见到这个场景，顿时有些恐惧，他显然没有料到翼还可以控制其他的机器人。
翼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阵哆嗦，转身逃离。
翼茫然的看了看他逃跑的方向，继续向着城里面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