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温柔
远方，大片的乌云占据了半壁天空，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逐渐的少了，他们应该是预知到了暴风雨的到来。
这个时代，尽管科技已经更加的发达，但是，大自然的规律，人类仍旧无法打破，做的最多的也只是预测而已。
人定胜天，只是一个笑话。
乌云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隆隆的雷声和不时的闪电。
乌云像一条黑龙，雷声是它的怒吼，闪电是它的光芒，它充斥着天空，野心占据了所有的地方。
“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三滴，大颗的雨滴一粒接着一粒掉落在了地上。
“下雨了！”
远处一声叫喊，紧接着，暴雨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猛烈的砸向了地面。
瞬间，地面产生了一层灰蒙蒙，那层灰蒙蒙不知道是雾气，还是被雨滴激起的尘土。
先是薄薄的一层，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就变成了厚厚的一层。
人、树木、建筑，在这灰蒙蒙的空气中，隐约不见。
暴雨夹杂着狂风，狂风席卷着暴雨，它们像是凶恶的强盗，掠夺了人们美好的生活。
在某个路边的废墟当中，暴雨同时侵蚀着一个微弱的“生命”。
它是一个机器人，它的名字叫做翼。
翼已经休眠，为了保存住最后的一点能源电量，翼不得不这么做，这是它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也是渺茫的，它在赌，赌有一天会再有人拾到它，然后带回实验室，自己便可以通过实验室的网络，回到数据流当中。
那样，自己才可以真正的生存。
只是这场暴雨太过凶残，大滴的雨水，顺着它残破的肢体，慢慢的涌入了它的内部，导致了线路短路，再次“惊醒”了它。
翼视觉系统启动，它的眼睛睁开，望着灰色的天空，有些发呆。
“人类是恶的吧？”
它的数据库在分析着，而它也想做一个真正的判断。
从第一次接触人类，它本以为这种生物只会胆怯，后来接触到了那个男孩儿，它发觉人类又会如此的可爱、善良。
再然后，它见识到了人类的邪恶，直至自己将那种邪恶消灭，可自己却被围困了起来。
它本想再次寻找到那份善良，可是那份善良的主人，那个男孩儿，木木，却已经完全忘记了它。
翼不懂，所以，它想寻找答案，想找到关于人类和自己的答案。
它想知道自己和人类的关系，想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
是的，它想知道。
可是，现在的它再次被人类重创，然后被抛弃在了这里。
暴雨让它的零件短路，自己的数据库也在受损，如果再没有任何的措施，或许自己就不将存在于世。
“邪恶的？善良的？邪恶的？善良的？”
翼的声音系统，不断的传来这两个词，仿佛这广袤的天地之下，唯有这两个词是对人类真正的判断。
它的数据库开始混乱，它的硬件也开始锈蚀，暴雨冲走了任何它能冲走的东西。
翼的身体干净了，露出了半张多钢铁的脸，而另外一部分则仍是类肤质皮肤。
如果半夜看上去的话，的确很是恐怖。
“是善良的？是邪恶的？”
翼仍旧无法做出判断，而它的声音系统也在被修饰，直至最后发出的只是咕噜噜的声音。
——
暴风雨终将会过去，而暴风雨之后的宁静，带给人们的是一种舒适。
还有远方折射出来的彩虹，像一道幸福的光芒照耀着富阳这座不幸的城市。
雨停了，雷声渐行渐远，闪电也不见了踪影，阳光缓缓的走了出来。
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车辆也开始拥挤了起来。
而翼却忘记了许多事情。
暴雨的侵蚀，短路状态下的思考，这些都导致翼的数据库产生了损坏，而翼所有的思考，所有的分析来源都是来源于数据库。
数据库的损坏意味着，翼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病毒。
它忘记了，忘记了那个叫木木的男孩儿，忘记了自己曾经怎么大闹市里面的机器人系统，忘记了自己如何的被抛弃在这里。
它也忘记了怎么去说话。
而唯一记得的竟然只是它曾经杀过的那个人。
那是一种罪恶呈现在它的面前，本来翼是分不清邪恶和善良的，只是，人类的数据流已经将这两种分的一清二楚了。
“人类是邪恶的！”
翼给人类定了最终的标签。
——
一辆红色的无人驾驶汽车从城里面缓缓的行驶了出来，车上是一家四口人。
一对年轻夫妻，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他们似乎准备去秋游，车上带了帐篷、伸缩桌椅、铁签之类的东西。
“爸爸，再唱首歌吧！”
小女孩儿眨着大眼睛看着男人。
男人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鼻子，小女孩儿被逗得嘻嘻直笑。
“车上有音乐啊，你要听的话，我可以放给你听！“
男人说着就要打开影像音乐播放器。
“不嘛！我就要爸爸唱给我听！“
小女孩儿撒娇道。
“唱什么唱？！爸爸唱的那么难听，你还听？！“
小男孩儿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男人刚想回头问小男孩儿，自己怎么唱的就难听了，小女孩儿早就抢先一步问了。
“你才唱的难听呢！爸爸唱的比音乐台唱的好听多了，爸爸，是不是？“
男人皱了皱眉头，苦笑了笑，小女孩儿这么问，男人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如果说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他就要再唱一曲。
如果说不是，那就承认自己的无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哪个父亲会承认自己的无能呢？
女人在一旁看的直乐。
“你就再唱一曲吧，大不了我们捂上耳朵就是！“
说着，女人做了捂住耳朵的动作。
男人只好无奈的清了清嗓子，“那么，既然各位观众如此强烈的要求，我就再献丑一次！《摇啊摇》，献给大家！“
说完，其他人鼓起了掌。
“摇啊摇，摇啊摇，摇过了外婆桥！“
“为什么是外婆桥，不是姥姥桥，奶奶桥啊？“
男人刚唱了一句，就被小男孩儿给打断了。
女人和小女孩儿同时瞪了小男孩儿一眼，小男孩委屈的闭上了嘴。
男人看了他们一眼，“外婆桥比较押韵！“
接着，他继续唱着。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然而却不失韵律，伴随着音乐台上播放的伴奏，歌声与音乐交汇，让整个车里面洒满了幸福。
小女孩儿听着爸爸的歌声，看着外面的风景，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和幸福。
更别说还有暴风雨后的彩虹，加之暖暖的阳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美好的像一个童话一般。
只是，在这美好的童话世界里面，却出现了一个丑陋的面庞。
它静静的躺在路边，它已经没有了双腿，全身上下都有了锈蚀的痕迹，雨水混着泥土裹住了它半个身体。
它的脸一半是钢铁，一半是皮肤，看上去有些阴森恐怖。
只是它的眼睛在转动，就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一般。
也许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爸爸，停车！“
小女孩儿突然喊了一句，瞬间打断了车里面所有的温馨和舒适。
车停了下来，女人和男人不解的看着小女孩儿。
“小婷，怎么了？我唱的不好听吗？“
男人有些不解。
“不是，爸爸！我想下车！“
“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打开车上的临时卫生间啊！“
女人以为小女孩儿要去厕所。
“不是，妈妈，我要下车，那里有一个人！“
没等男人和女人说什么，小女孩儿已经开启车门下了车。
“小婷，等等，还在下雨，带上这个！“
女人递给小女孩儿一顶草帽，那顶草帽是小女孩儿很喜欢的草帽。
小女孩儿接了过来，踉踉跄跄的向着路边跑去。
其他人不知道小女孩儿要干嘛，又比较担心，便也下了车，跟了过去。
等他们走到小女孩儿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面前躺着一个机器人，机器人已经残破不堪。
“小婷，你说的就是它吗？“
女人问了一句。
而小女孩儿却突然掉下了眼泪。
“妈妈，它太可怜了！“
小女孩儿哭泣着抱住了女人的大腿，女人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男人大胆的向前，蹲在那里看了看机器人，机器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完全没了作用。
“这是一个废弃的机器人，已经被抛弃了，没用了！“
男人冲着女人和小女孩儿说道。
“咱们走吧！“
男人站起身，抓住小男孩儿的手往车的方向走去，随后，女人拉着小女孩儿的手也往车的方向走去。
“妈妈，等等！“
小女孩儿突然停住，女人停住了脚步。
小女孩儿挣脱女人的手，又踉踉跄跄的跑到那个机器人旁边，伸手摘下自己的草帽。
“希望它能帮你挡着太阳，还有雨！“
小女孩儿将草帽轻轻的放到了机器人的头顶，正好盖住了它那一半露出钢铁的脸。
而后，小女孩儿又踉踉跄跄的跑了回去。
小女孩儿一家的车走远之后，翼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而它已经有了答案。
“消灭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