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获救
一
“苏宸，救我，不要，苏宸！”倏然睁眼，清舒已是在一间简朴的屋子里，四周沉寂无声，想来是个隐蔽的小院。
门外脚步声渐近，一个粗哑的声音与另一个声音交谈着，似乎是苏宸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清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还是想着自己的。她默默倚着门坐下，心里念着那个人的名字：苏宸。
急乱的琴音在房中回旋不断，身穿劲装的男子小心进门，琴音骤停，苏宸长身而起，问道：“怎么样？他肯招认了吗？”
劲装男子摇了摇头：“此人骨头硬得很，什么酷刑都奈何不了他，将军您看？”
苏宸扬手：“还从没有人敢威胁我，他们以为抓了傅佩瑶就能逼我就范，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劲装男子顿了顿，想起那未成熟的少女，终究有些不忍，但看将军主意已定，无奈退下。
门开了，清舒欣喜地问：“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了？”
进门的二人并不搭话，只是将她双手反剪捆好，押着她出了屋子。
到了一片林子，只见两队人马分列两边，苏宸高坐马上，一个粗壮男子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一团布，唔唔说不出话。
“你要的人本将军已经带来了，还不快放人？”
中年男子警惕地盯着苏宸，道：“一起放，可别耍什么花样，否则你这位美娇娘，可别怪兄弟们手下无情！”
“好！”苏宸轻笑着扬手，那边的人放了手，粗壮男子走了过来，这边也放了手，清舒走了过去。
那男子一到义军那边，就嚷道：“大哥快走，有埋伏！”
话刚说完，一支箭已从清舒耳边飞快地闪过，射中了那名男子。
“二哥！苏宸，我跟你拼了！”
更多的箭从暗处射来，人群一下子交混在一起，鲜血溅在清舒脸上。清舒僵立住了，只看着苏宸嘴角噙着的冷笑，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夫人快走！”一匹快马朝她奔来，施翏将她拉上马背，她清楚地看到，苏宸在那里冷眼观着这一切。
施翏很快把她带到了安全地带。下了马，清舒忍不住朝着林子急奔而去，全身僵冷，被脚下石子绊倒在地，趴在地上，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施翏紧赶过来，试图将她拉起，清舒挣开了他，看了他一眼，忍下眼泪，苦笑一声，回了苏府。
秋棠见清舒回来，急忙迎了上来，上下察看她有无伤着，问她受了惊吓没有，清舒摇了摇头，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秋棠打进热水来，清舒洗了脸，躺在床上静静睡去。
“咳咳！”
秋棠小心为她盖好被子，脸上一片揪心之色。
紫绀阁。
施翏进门行了一礼，叙说了今日之事，义军伤亡惨重，落荒而逃，而那张军机图，仍旧未追回来。
苏宸皱眉，挥手示意他下去，施翏方到门口，又想起方才听到夫人房中有咳嗽之声，恭谨道：“将军，夫人身子似乎不太爽利。”
苏宸淡然，让他去请个大夫瞧瞧。施翏出门，见一身白衣的凤舒仪端着汤而来，向她浅浅行了一礼，凤舒仪冲他一笑，进了屋。
苏宸显然已是忙得焦头烂额，满脸烦躁不安，抬头见是凤舒仪，终于笑了笑。凤舒仪把汤放在几案上，苏宸正要动手喝，凤舒仪已是抢先一步拿起勺子，先吹了一口，才喂苏宸喝下，不经意问起：“听说姐姐回来了，宸哥哥还为何事烦心？”
“还不是义军的事，舒儿，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近些日子可还住的习惯？”
凤舒仪立于他身侧，露出娇艳的笑容，忽转冷道：“宸哥哥，现在姐姐也回来了，舒儿总不能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你，舒儿……”凤舒仪垂下眸子。
苏宸笑道：“原来舒儿是担心这个啊，放心，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就娶你进门。”
凤舒仪微微一笑，继续喂他喝汤。
云若阁。
“水，水！”清舒只觉浑身滚烫不已，很想掀了身上这床厚被，但一个人却紧紧裹住被子不让她掀。
秋棠摸着清舒的额头，担心她受了寒病情加重，只得帮她掖好被子，用湿巾敷在她额头。夫人若再这么烧下去，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有人扣门，秋棠开门，见是施翏拿了几副药过来，忙道谢接下。
二
回雪院。
江霓檀心不在焉地坐在榻上，丫鬟映雪整理着屋内摆设，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小姐来了苏府三月有余，表少爷却对她不闻不问，小姐这一腔真情，怕是付错了人。
“老夫人！”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虽已过了少女的青春年纪，妇人的脸上依旧风韵犹存，全身上下的凛然气息更是不容忽视。江霓檀见她，立刻扑进她怀中哭了起来。
妇人抚着她的头安慰了番，携她坐到榻上。
映雪急忙沏茶倒水，老夫人见江霓檀眼圈红肿，心下生了几分怜意，从腕上褪下一个黄蓝相交的玉镯戴在江霓檀腕上。
“你也不必心急，等过些日子他想通了，自然会待见你，男人嘛，血气方刚，有几个经得住美色的？你也好好打扮打扮，也不枉我对你一番苦心。”
江霓檀乖巧颔首道：“多谢姨母，檀儿记下了。”
老夫人随即问起一边的丫鬟：“夫人可好些了？”
丫鬟道：“夫人自打回来就怪怪的，对谁都不理不睬，近日似乎是病了，将军让请了大夫来看。”
江霓檀趁机将那些关于清舒的传言添油加醋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脸色微变，傅佩瑶到底年轻，又是傅大人的心头肉，难免有些官家小姐的脾性，不过她要真这么不知礼义廉耻，苏家可也容不得这样的媳妇。
江霓檀见老夫人信了，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云若阁。
清舒捶着头，周身乏力，鼻子带塞，口中苦涩，唤着秋棠。听到呼唤，秋棠急忙过来，扶清舒靠着背垫，端过药来喂清舒。清舒只喝了一口，闻着刺鼻的药味，即吐了出来，秋棠急忙为她拍背。
“小姐，药虽苦了点，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忍忍就好。”
门吱呀一声，一鹅黄窄薄袄裙的女子盈盈进门，梳着流云髻，头上簪着些金步摇，步步生姿，摇曳生香。女子脚步轻盈地走到床边坐下，展开手，竟是些蜜饯，冲清舒淡淡一笑。
“弟妹年纪小，难怪怕苦，这是你大哥从城外带回来的，我不爱吃这些东西，正巧妹妹用得上。”
清舒略一颔首道：“多谢姐姐！”
女子淡笑依旧，自介绍说她叫林画伊，是大房长媳。清舒听人提起过苏府大少爷，此人性情豪放不羁，素以诗才闻名，却并不入仕，莺城不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
清舒又咳了一番，只觉胸闷气短，嗓子干痛，身上一丝力气也无。
林画伊怜爱地看着她，将药吹了吹，喂她喝下。
“谢谢大嫂！”清舒的声音有些混沌的嘶哑。
喝完药，清舒睡了会儿，再醒过来时，已是未时了。见林画伊仍没走，清舒有些动容，恰在这时，一个丫鬟端进些点心来，是糖蒸酥酪的味道。
“秋棠，把帘子打开！”清舒坐起身，躺了几日，只觉身子发痛。
帘子打开，一丝暖阳射了进来，平添了几分暖意，也带了丝丝冷风，清舒微咳了几声。
林画伊即刻放下帘子，带着几分责备道：“妹妹如此不知自爱，还指望别人来疼惜你吗？”
清舒苦笑着看向她，林画伊拿过桌上的糕点，取出一块递向清舒，清舒知道她是为自己好，默默吃着糕点。林画伊与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林画伊娘家亦是簪缨世家，不过她却不是齐国人，而是殇国人。一次，他们一家去云州避暑，路过街头时，林画伊禁不住好奇掀了帘子往街上看了一眼，却被一位少年看见，她只对那少年随意一笑，没想到那少年竟从齐国追到了殇国，还为她写了一首情诗，在民间广为流传，最后传入了皇宫，皇上感念他的偏执，下旨为他们赐了婚。
他们，应是一段良缘吧！
清舒不由想起自己和苏宸，那个救她出风尘的少年，那个清冷无情的少年，他在她心里种下了情根，他却装了另一个女子。
林画伊看清舒脸色不好，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秋棠去请大夫。
“不用，咳咳！”清舒翻身向里，“大嫂请回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你好好休息，大嫂改日再来看你。”
女子脚步很是轻盈，仿佛是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不着痕迹地走过。踏出房门，便见青衫落落的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女子敛裙迎上去，两人相视一眼，林画伊扑进他怀中。
“稹哥，你回来了？”林画伊仰头问。
“嗯！”男子宠溺地抚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