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闹鬼
夜色已经很浓，吹久了河风有些冷。庄黎本想着就回去了，却被李良孝连哄带拉的带到了廊桥上。
“你再等等，估计着快了！”李良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快乐的意味。庄黎无奈，这死孩子不肯说，竟然学着卖起关子来了。
“宫外也是热闹得紧，虽然早年这送鬼节确实是个让人觉得晦气的节日，都放了河灯，各家在院子里给先人烧些纸钱。可大概是受宫里的影响，近来几年虽然依旧烧纸钱去，可是河灯的种类却是多了起来。漂亮又鲜艳。那河中也是满河里都是，并且与宫中不同的，便是热闹。吵闹声，叫卖声，这些在宫中可是听不到的。”
“郑伯也去放河灯了？”
“对啊，带着一帮孩子，不过他们主要是玩。郑伯就是他们的孩子王，刚开始收留了两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就说要买两个下人回来。郑伯不让，说自己就是个马夫，被人伺候受不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家里只有一个劈材的男仆和一个采买米面菜油的阿嬷，其他事情都是郑伯在做。”
庄黎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当年若不是因为自己，郑伯也不会被赵老爷打发送自己回去老家，遇上土匪和那些艰难。幸亏是有得了李良孝，如今他也可以安心度过晚年了……
这算不算是李良孝替自己赎了她的过错？
其实她当时也有过一样的打算，回到甘肃，用她的小心思到处弄一点钱，修一修房子什么的，她和李良孝青釉郑伯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
正想着，李良孝拉拉庄黎的手臂，让她看河面。
上游的方向一片光芒沿着河水顺流而下。刚开始，庄黎还没有明白过来，等到那股光流移动的近些了庄黎才看清那是上游的河灯飘下来了。
早些日子就听青釉说起过，皇上每年都会在敏思河在宫中河段的的上游响琴阁水榭外放九盏河灯，以此纪念先皇。这在皇上登基之后已经成为例行公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件，礼部也会早就为皇上备好一切物件，等到皇上的河灯放下走远之后才是皇后带领着后宫女眷，宫女太监放河灯。
那股光流下似乎河水的流速都变得缓慢了，一直缓缓前行，经过庄黎脚下的水面。
各种各样的河灯挨挨挤挤的靠在一起，有的已经浸湿，但还是在河流的带动下往下游而去。那些星星点点聚集在一起将将周围的河岸都照亮了，那些精致的殿宇在夜幕下沉默不语守着这河灯缓缓流过，仿佛格外有灵性一般，不知道它们又能不能看见这河灯上是否住着鬼魂。
庄黎往上游看去，现在举目望去，蜿蜒的河道满满都是烛光，她整日呆在御书房，此时才真正的感受到这宫宇是有多大，人口是有如此之多。
李良孝若是不在外征战的时候便在这宫中值勤，以前也有在放河灯这天的时候值勤过，巡逻敏思河下游才发现有这般美景。
并且只有这德众门这里最为好观灯，若是再往下游走，那灯便已经好多都灭了。
“等姐姐出宫，我们一家人也可以一起去河里放灯了。”
听这句庄黎才想起有件事情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皇上在说起西凉公主下落的时候那个似乎藏着什么事情的眼神。
“西凉公主有下落了么？”庄黎问道。她迫切的需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心里一直惦记着放不下。
李良孝没有想到庄黎会忽然问起这个，他愣了一下
“对啊，已经确认了，就等着皇上一声令下，若是这次西凉公主能够平安进京，姐姐就可以出宫了。”
“什么！”庄黎一时间差点站不稳，才被李良孝扶住，虽然之前在皇上那里就已经觉察到某种异样，而真正确定这个消息确实依旧对她有不小的打击。
她自然是清楚和大凤相比，西凉只是一个小国，况且如今整个西凉都在大凤的掌握之中，要找到藏身的戈雅和西措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
皇上自然是希望快些控制西措，逼他继任王位，却处处受制于大凤的掌控之中，西措对于整个西凉来说自然算是自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民心所向，若是由他即位，西凉残余的反对三皇子的势力也就安分了。
到时候自然要将戈雅带进宫中，毕竟若是西措即位，确实需要一位对西措更有威胁力的质子。
可是庄黎希望西措和戈雅能够藏得更久一些，久到西措已经具备保全戈雅的能力，虽然兵力上依旧无法与大凤抗衡却已经拥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
李良孝见庄黎情绪激动，赶忙安慰道“姐姐，你别担心，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要灭掉西凉，也没有想派自己的人手去管理西凉，毕竟中间隔着偌大的戈壁，发生叛乱是常有的事情，再是有密道赶过去也需要时间，若是大凤长期驻扎在西凉，牵制了大凤的兵力不说，也是不划算的，皇上攻打西凉，是西凉近年发展太快，况且边境骚乱不断，得寸进尺，等到时机到了，西凉自然会回到他们族人手中，大凤起码要有制约它的能力，再说西凉公主进京皇上他也不会就真的为难西凉公主，我知道姐姐与他们亲同手足，不然也不为冒险为她进这宫中，只是我心疼姐姐。”
“没事，回去罢。”良久庄黎才说出这句话，仿佛是说给李良孝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她最后看了一眼上游的方向，河灯基本都已经流到下游去了，现在只剩下岸边少许几个估计是被树枝牵绊在哪里，蜡烛燃尽了就会很快沉入河中。
她就要离开这宫廷了？那一瞬间自己心中也满满都是舍不得……
等她走了，谁来给皇上奉茶呢？
想完又觉得自己好笑，央央大凤，如此繁华的宫廷，等着给皇上奉茶的小宫女不知道有多少，缺了一个自己，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块，很快就沉入了水底，水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庄黎是被青的吵吵声中醒来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青釉映在自己面前的脸，瞬间被吓得清醒了。
“小姐，小姐，快起来。”
庄黎慌忙的坐起来，四下摸索着自己的外套，结果那外套就在青釉手中，她麻利的爬上床将外套披在了庄黎身上。
“怎么了？我睡过头了？现在是什么时辰？皇上要过来御书房？……”她连续问着，又想着昨天李良孝送自己回来的时候还很早，自己虽然烦心不少事情却是并未熬夜，睡过头的可能性不大啊。
“时辰还早呢。”青釉将膳房送来的早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一边又去给庄黎拿鞋。
听到这句话庄黎神经一松，穿衣服的速度瞬间懒洋洋起来。
“小姐，昨儿晚上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情？！”刚刚放松的心情立马又紧绷起来。
“青央宫昨儿夜里闹鬼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世上哪里有鬼……”
庄黎再次放松神经，也懒得穿鞋，就坐在床沿上，伸手将桌子拖得离自己更近些，拿过饭盒子吃起早饭来。
早饭是莲子清粥，和几个花样精致的糕点，对于这位在御书房当差的奉茶工宫女，膳房还是极为照顾，虽然都是些简单的菜色，却也已经是极力做到精致漂亮。庄黎自然也是受用喜欢的很。
青釉不死心再次凑上来，
“小姐！是真的！早上送泉水来御书房的小太监比平时过来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才支支吾吾的说送泉水到青央宫的时候那里闹鬼了，里面的丫鬟太监尖叫着扑出来，打翻了水桶，忙活了半天才重新整理好将泉水送过来，份量也比平时少了一半，好在也够用。”
庄黎懒得理她在身边巴拉巴拉，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哪里会相信那么多怪力乱神。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鬼，只有人心里大概还会住着鬼罢了。
等她美美的吃过早饭，青釉还在角落里叨叨，似乎怕得不行，庄黎便随便哄了她一句，你若是害怕就去外面晒晒太阳罢，鬼都是怕太阳的。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刚才还在角落里哆嗦的青釉就蹦跳出去了。这个傻丫头，都还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出的，单单是听到一个鬼字都已经怕起来了。大概对于鬼怪这种没有详细描写过得东西，在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最怕的模样。
吃完饭时间还早，庄黎正准备在床上去接着躺会儿，青釉便再一次推门进来，抱住庄黎的手臂，嚷着还是怕，要庄黎陪她出去。
等他们到御书房的院子中正是太阳当空照，呆上一会儿就开始冒汗，庄黎便拉着青釉去凉亭里歇歇。这才发现凉亭中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御书房里当值的太监，走进了才知道他们谈论的，正是昨天晚上青央宫中闹鬼的事情。
一个说早晨送水的太监刚走到青央宫门口就看着一个老嬷嬷吐着鲜血冲出来死了。另一个说是那个老嬷嬷昨晚上放河灯回去之后总听见有哭声，找了半天才发现哭声竟然是从自己的床下传出来的……
听来听去倒是听出许多个版本来，越到后来越玄乎，这个说是听送水的人说的，那个说是听送饭的人说的。都在说青央宫闹鬼，却是又各不相同。
唯一只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昨儿晚上，青央宫中确实是出了什么岔子，并且已经派小宫女等在养心殿外，等到皇上下了朝就立马进去禀告，估摸着待会儿皇上就会去一趟青央宫中了。
庄黎原本还觉得好奇，这事会不会是含琴贵妃为了同皇后争宠闹腾出来的，出点小混乱，让皇上去青央宫中歇歇，安慰两句这事也就完了。直接去上报给皇上也不害怕皇后娘娘怪罪？后宫中的事情，不是大小都要经过皇后娘娘点头么？
正纠结着，膳房里负责送午饭的绿姑姑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提着好几个饭盒，往日里她一进这御书房，那些当差的便迅速围陇她带过来的饭盒。
而今天不一样，那些小太监迅速过去，却是将那绿姑姑给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