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李元枭不言。
住持又说：“你仅仅是动动口舌，浪费些许口水，就要夺走别人赖以生存之法，你成了别人心中的圣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所谓圣人的头衔，也是靠剥夺弱者而得来的，那么这样的圣人，还叫圣人吗？”
“你可以指责麻雀毁瓜果，老鼠偷粮食，但只提问题而解决不了问题，意义在哪？口头圣人谁都可以做，但那有何意义？”
李元枭道：“佛门清修之地，岂能藏污纳垢，这对吗！”
住持呵呵笑了笑，起身单手负于身后，道：“少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看太阳东升西落，夜晚来临，盗匪横行，倘若太阳一直高悬天空该多好？你认为太阳是错的吗。”
“你若生于富贵之家，你认为别人伺候你是很正常的，你若生于穷困之家，你认为有钱人欺负你也是很正常的，每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每一个人接受的事物不一样，每一个人的悟性也不一样，如果你非要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到这个世界的身上，可以，问题是，你有那个实力吗？”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当我们无法帮他们变得更好之时，我们只能尽绵薄之力，尽量让他们不要变得更坏，你觉得佛门清修之地，你觉得那些俗家弟子行苟且淫秽之事，好，姑且我认同少侠所说，并且以少侠意志为主，即刻整顿这些事情，那我再问少侠，那些女子回去之后，依然遭受冷眼谩骂，依然遭受拷打，你又如何救？”
这话说的李元枭一窒，一时间接不上话了。
住持又说：“少侠，年轻时我与你一样，热血奋进，我想把善良真诚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至后来我才发现，每一个虔诚拜佛的人，同时又心怀鬼胎，本为清修之地招来的却全是山魈野鬼，这就是人之本性。”
“我当然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当然可以成为圣僧，我当然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所有不公，不正，不义之事全部处决，可这样能根本性解决问题吗？我能还天下人一个太平世界吗，我能让她们的公婆好好对待她们吗，我能帮她们抵挡世间一切闲言碎语吗。”
“少侠，这个世界永远有两个，一个是真实的，另一个是你想象中的，金刚经有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天下乱成这样，她们如同路边的野草，哪怕是清晨的露水也足以压的她们直不起腰，少侠，若是她们被强迫被胁迫，你尽可捣毁本寺，斩我人头，倘若不是，希望少侠能站在她们的角度上想一想，换做是你，你不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那些与女子交合之人，都不是本寺弟子，而是我在外乡找来的人，我规定他们不许下山，同时为了掩人耳目，才将他们剃了头发。”
李元枭和唐盛都还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与这六七十岁的住持，所见所闻以及感悟，自然不在一个层面。
李元枭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家族，当年也是鼎盛一时，被歹人灭了全族，到现在还没能调查出来凶手，而那些女子，无非只是想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为家族传宗接代，谁都有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它不一定符合别人的价值观，但却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同为苦命人，何苦再难为。
“大师，晚辈受教了！”李元枭拱手道。
“少侠，我观你目若朗星，气力浑厚，当是个不出世的高手，我再送你一句话，非常之世，就要行非常之法，不必循规蹈矩。”
“世间哪有万全法，不尽人意是一生啊。”住持放下茶碗，这便缓步离开了凉亭，刚走出两步又顿足回头，笑道：“少侠来本寺，是想找什么东西吧？我见过你。”
李元枭快走两步，追到住持身后，道：“我……听说还愿寺里有一座墓穴，不知……是真是假？”
住持听闻，点头道：“确有此事，只是这乃本寺不传之秘，外人一概不知，少侠若非从本寺打探到消息的话，那你定是……江湖中人了吧？”
江湖这两个字，住持特意顿了顿，加重了一丝语气，他看出来李元枭要么是个盗墓贼，要么是跟盗墓有关的人，但看这年轻人卓尔不凡，不像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便又说道：“不过本寺也只知山中有墓，却不知墓中有何物，少侠有何打算，尽可告诉我，老衲知无不言。”
李元枭拱手道：“晚辈也不知墓中有何物，只是受人指引，需要到墓中寻一件宝物，不知住持能否行个方便？”
“晚辈不图财宝，只为帮师父寻得奇物，报灭族之仇！”
住持道：“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人，都是高僧，显然我不是，起初我也是俗家弟子，我这一生难以成佛，那就留在人间吧，我这几日查阅一下寺中记载，若是知道有关此墓的消息，我便通知与你，但我希望少侠记住，不要在本寺引起刀兵。”
李元枭振声道：“不会！我只取得其中一件异宝，便速速离去！”
回客栈的路上，唐盛说道：“大哥，你看人这一辈子的命运，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上一秒还完全没有头绪，下一秒却因寺中男女媾和，而意外与住持在凉亭彻谈，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找还愿寺墓葬所在，我估摸着，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这世上唯一确定的就是人生的不确定，所谓三十年河东河西，命运无常啊，我原本以为我可以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十多年后却又行走江湖，刀口舔血，呵呵，人生啊……”
“不过住持大师说的对，许多年前，我师父飞天唐猊也曾这么教导我，只不过更为直白，他说生逢乱世，太有道德底线的人，成不了大事，所以不择手段达目的，不改初心真枭雄。”
快到客栈之时，唐盛小声道：“明晚就该高屠两兄弟探查还愿寺了，大哥，我今晚已经看清住持长相，是否决定在明晚动手？”
李元枭沉思片刻，道：“当然要动手，高屠此人与我极不对付，不管是上边的意思还是他仇视我，此人日后都是心头大患，不如趁这次机会干掉他！”
“大哥，你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