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你开个死的玩笑
衣衫褴褛的流民，像是一坨一坨的水渍，在县衙门前，缓缓的汇聚成了一片。
他们各说各话，闹哄哄的喊着。
戍守县衙的县吏闻讯而动，举着长刀，迅速冲了出来。
“哪里来的要饭的，滚开点！”
“滚！”
一道道的喝骂声，伴随着问候祖宗的粗鄙之言，回荡了开来。
也不知道是谁，冷不丁的蹦出一嗓子，“听说县尉大人的内堂很漂亮，我等想暖暖身子！求县尉大人给个机会！”
“无胆鼠辈，找死！”一个县吏盯住了喊话之人，举着刀就挤了过去。
但人还没到近前，就觉胸口一凉，然后剧烈疼痛瞬间弥漫全身。
他震惊的看着面前那个一脸木讷的汉子，他嘴角裂开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
“我们就开个玩笑，不至于这么较真吧，要杀人啊？”那汉子咧嘴笑着。
但声音传到县吏的耳中，却越来越远，好似缥缈云雾间落下来的一般。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就被这群流民给淹没了。
甚至于其他的县吏都没有发现，在这门口已经少了这么一个人。
闹哄哄的喊叫声，依旧在继续。
流民们的脚步，缓缓踏上了县衙门口那高贵的石阶，将十来个县吏挤起了大门。
忽然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递出来的刀。
在那十几个县吏尚未发觉的时候，就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踩踏着他们的尸体，流民一哄冲进来县衙。
李品得到消息，带着一干人刚刚从内堂出来，就撞见了这群刀尖依旧在滴着血的流民。
这个儒雅的县尉顿时面色大变，“来人，拦住他们！”
在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流民，这就是一伙贼寇。
高平县的县令就这般死在了他的眼前，他可不想死，于是一面呼喝着人手，一面迅速派人出城，向山六爷求援。
但他一连串的命令还没有喊完，抬眼便瞥见了人群中那一袭红衣的娘子。
她还是那么的明艳动人，娇滴滴的。
但蓦然间，李品的心口猛地一痛。
这伙贼寇竟然把她给抓了……
狠狠抓了把脸，李品咬牙一甩袖，再度高喊道：“给我杀了他们！”
流民之中，一长相俊秀的年轻人越众而出，“我还是低估了人性之丑恶啊！李品，你的女人， 你不打算要了吗？”
李品看了一眼眼神幽怨，楚楚可怜的女人，愤愤喝道：“你们是何人？所欲何为？”
“我在问你话呢，你的女人，你要不要了？”刘稷玩味的看着李品，再度问道。
李品只是迟疑了数秒，旋即冷笑了小声，“女人没了可以再找，但我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呢？”刘稷问道。
李品微楞，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惊喜的问道：“你们不会杀我？有什么条件开吧。”
“我的条件是，弄死你！”刘稷跟李品很认真的开了个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绑的那人是谁？”
李品紧张的躲在几个县吏的身后，此刻在这院中，双方的人数严重不对等。
他只有区区几十人，可对面的流民足有两百余人。
派去搬救兵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冲出大门。
“是……是何人？”李品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对方这弦外之音中听出来，他们虽然嘴上喊着想要杀他，但似乎还有可谈的余地。
“那是我父亲啊，孙子。听闻你还把我父亲打了一顿，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呢？”刘稷一翻手，手中那把长刀，就如流线一般飞向了李品。
李品登时被吓的魂飞魄散，连忙低头。
刀刃刮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扎进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县吏身上。
“可我把你父亲放了啊，同朝为官，我怎么可能忍心害你父亲呢，那都是误会，误会！”李品急慌慌喊道。
“不要紧，我杀你也是误会！”刘稷向前迈了一步，捡起了不知道是谁遗弃在地上的刀。
身后，早已蓄满了杀气的将士们，一声呼喝，顿时一拥而上。
这场战斗，刘稷没有参加，他只是冷眼旁观着。
不是他不想参战，他也想身先士卒，把这支新军的气再养一养。
但遗憾的是，他只有嘴上的本事。
顺带的，也跟李品那位漂亮的媳妇唠了两句嗑。
长相和身材，确实也当的上高平第一美人的称呼。
在这西北地上，想要找这么标志的姑娘，可不容易。
“叫什么名字？”
“民女李氏巧云。”
“跟那狗贼同族？”
“奴家的夫君，亦是奴家的叔叔。”
“臭不要脸的狗贼。”
“圆房了没？”
“啊？圆……圆……了。”
“圆了？”
刘稷无奈之余露出一丝耐人玩味的笑容。
眨眼间恢复本来的睿智与沉稳，朗声下令道：“迅速清理战场。”
双眼充血的斥候，贼兮兮地把目光从李品的老婆身上移开，为了掩饰尴尬，作了个露齿笑。
就在这时，县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噪杂的争吵声。
不过还没轮到他出声，斥候便狐假虎威指着眼前几人，道：“你们几个出去看看情况。”
然后秒变一副尖嘴猴腮模样，拾起袖子在凳子上胡乱擦了一阵：“公子，您坐！”
刘稷突然很得意身边有这样一位能干的帮手，可惜这家伙抡大刀不行，不然一定比李屯要走的长远一些。
被打发出去查看情况的人很快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刘稷不由起身急问：“外面什么情况？莫不是山六爷的人马到了。”
那人可能是因为穿得太少的缘故，红着脸长哈白气：“公子，咱们这回可算是正儿八经遇到流民了。”
原来是这高平县的乡民听说有人攻陷了县衙，特地赶来支援的。
“增援？”
刘稷摸了摸鼻子，冷笑道：“依我看就是趁火打劫的，如果现在咱们失败了，他们肯定又对李品是另外一番说辞。哎，穷乡恶水出刁民，一点也不假！”
他拨开谄笑的斥候，正色说道：“大家听着，咱们来这里只是顺手牵羊，稍微拿点咱们路上够用的就行，其余东西一律还给高平县的民众。”
这时候，高平县数百名青壮年已经到了县衙内。
刘稷朝着他们拱了拱手：“大家稍安勿躁，县尉李品失德，已被诛杀！县衙内能用的东西大都没有动，等会你们自取所需......”
县内的百姓似乎并不买账，叽叽喳喳仍在原地闹腾个不停。
刘稷收拾东西忙着要赶路，没时间跟他们瞎耗着：“各位自管去取，我们这就别过了。”
这一转眼的功夫，堵进来数百青壮，若处理不好，他们这群人恐怕得折在这儿。
一言不合揭竿而起，踩着别人的名头闯名声的事儿，在这个世道太常见了。
事发突然，让刘稷不得不认个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