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这个世界上。
我最恨的人是我弟弟。
因为他的存在，就是对我就是剥夺和伤害。
为了报复他。
我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捧杀。
1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唤醒了我的神志，母亲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弟弟洗衣服！」
「跟个木头似得，就是个赔钱货，天天就等着吃，要你有什么用。」
她又推了我一把，我才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麻木又下意识的行为着，我才渐渐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居然重生了！
我怔怔的回头看着母亲和弟弟，眼底满是悲痛和怨恨。
母亲满脸宠溺的剥着阳光玫瑰，一颗一颗的喂给弟弟。
这个水果有点贵，但是弟弟喜欢，母亲也忍着肉疼买了。
只有小小的一碗，全部进了弟弟的肚子里，她只克制的尝了一颗，嘴里却说：「妈妈不喜欢这个，都给我家大宝。」
弟弟习以为常，还催促着妈妈剥快点。
母亲没有半分不耐，依旧笑吟吟的服侍她的心肝宝贝。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炙热，她扫了我一眼，立马咒骂。
「小蹄子你看什么，这是你能吃的东西吗！还不快洗衣服，一会儿再把你弟弟的鞋刷了！」
我麻木的收回目光，机械的搓洗手里满是汗臭的脏衣服，终于清晰的认识到——我确实重生了。
2
我叫李招娣。
我的名字就在告诉大家我是为弟弟而生。
所以在这个世界，我最恨的人，就是我的亲弟弟；其次，就是我的母亲。
我恨极了我那烂透的一家人。
上辈子，为了给弟弟凑钱娶媳妇，我被亲生母亲药晕了卖给一个40多岁的鳏夫。
为了区区五万块，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我的亲妈。
后来，我不堪其辱，趁那老东西不在逃了出去。结果，被他的母亲发现后狠狠扭打在一起。
纠缠之中，他母亲推了我一把，我溺死在满是污秽的池塘里。
窒息的绝望感记忆犹新，死亡的恐惧始终挥散不去。
我听着母亲讨好的夸赞弟弟，心里的恨达到顶峰。
那对买卖人口的母子固然可恶，可我悲惨人生的推手却是我的亲生母亲。
始作俑者，岂能放过。
既然他们不拿我当人，我也没必要顾念什么母子感情了。
洗完衣服又去刷鞋，然后还要打扫卫生，这就是我的日常。
与其说我是姐姐，不如说我是这个家的保姆。
看着饭桌上的残羹冷炙，我的心很平静。
以前我还会觉得委屈，都是妈妈的孩子，为什么弟弟可以想吃什么有什么，而我只能吃他剩下的，甚至多吃两口，还会被骂「赔钱货」。
现在我的心只剩下麻木。
怪我，我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我把剩下的饭菜汤水混在一起拌了拌，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与填鸭无异。
我需要吃饭，我要好好活着，然后亲眼看着他们坠入地狱。
3
我的母亲是农户出身，赶上好时候挣了些钱，日子过得还算小康。后来母亲嫁给了读过书、上过大学的父亲，更觉得自己实现了「阶级跨越」。
可她受到的第一个打击却是我的出生。
即便是新中国新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在母亲心里根深蒂固。
她甚至觉得父亲的疏远就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即便是父亲多次表示不喜欢她张扬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做派，更不喜欢她的粗鲁和野蛮。
母亲统统看不见，她把一切错误怪罪到我身上，就因为我是女儿。
后来，弟弟出生，母亲才终于扬眉吐气。
她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偏爱都倾注在弟弟上，她偏执的认为儿子注定有出息，也坚定的认为只要把儿子培养好就能获得父亲的认可。
可事实是父亲忙于工作，不停的出差，除了每月给家里寄钱，这个父亲、这个丈夫的存在形同虚设。
回忆起上辈子，我对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他虽然读过书，不似母亲那样重男轻女，但面对母亲对我的虐待却视若无睹。
我能看到他眼中对母亲的嫌弃和厌恶，但是面对我的求助，他却选择了逃避和无视。
在这样的家庭中，我注定是一个被打压和剥削的存在，以至于我的婚姻都可以成为父母交易的筹码。
这样的家人，不值得我留念。
我在这个家没有自己房间，只有杂货间的一个草席床铺，一张掉皮的旧桌子。
我深知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即便再难以忍受，我也必须握紧唯一的生路。
我正奋笔疾书的写作业，突然一堆本子甩在我面前。
「赔钱货，帮我写作业！」
是弟弟。
他对母亲的行为耳濡目染，从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我「姐姐」。
我微笑的拿过他的习题本，「好的，你玩儿游戏吧，我来写。」
弟弟迟疑了片刻，立马喜笑颜开：「你还算懂事。」
我当然懂事，若是以前我肯定会拒绝他，然后他哭嚷着叫来母亲，又找别的理由折错我，与其拒绝他自找麻烦，不如顺从。
他不想读书也好，傻子才好控制。
我乖乖的拿过他的作业奋笔疾驰，初一的内容，对我轻而易举。
弟弟乐呵呵的回房间打游戏，家里的隔音不算好，我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叫嚣。
「我X，上去，打死他！TMD，找死！」
「我X尼玛，搞死他！」
母亲上去问了两句功课，他只说做完了，又沉浸在游戏之中。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蠢货，真是一个不错的人设。
4
从那之后，我承包了弟弟李胜伟的所有作业，他甚至会在回家前就把作业塞给我，然后大言不惭的表示在学校早就把作业写完了。
因为我的辅助，李胜伟的作业每次都完成的很好，老师甚至还向母亲表扬他最近进步很大。
母亲自然喜不自胜，李胜伟倒是一点没有受之有愧。
刚踏出校门就缠着妈妈给他买最新款的球鞋，只因为班上的其他人都有。
我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清楚的看到母亲脸上的纠结。
那鞋不便宜，可是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咬着牙给弟弟买了。
因为这是他的宝贝儿子。
而且她儿子最近进步很大。
即便前不久才给他买了新鞋。
我看着脚上鞋胶开口，还有补丁的旧鞋，低头苦笑。
习以为常了。
可是李胜伟作业的好成绩是我的，当他自己走进考场的时候，注定原形毕露。
母亲看着弟弟吊车尾的成绩单，第一反应居然是老师改错了。
「你们老师怎么回事，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能错！」
「我儿子可是很优秀的，那将来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你们老师可不能害他啊！」
母亲没读过什么书，行事作风一向张狂，盲目相信自己优秀的儿子，却看不懂老师们脸上的气愤和无语。
弟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暗暗拉了拉母亲的袖子。
母亲置若罔闻，叫嚷着要盯着老师重新改卷子。
我躲在人群里看着张牙舞爪的母亲，心里暗喜。
母亲以为自己是为儿子谋求公平，却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样冒失，注定会得罪老师，也会让弟弟成为同学眼中的异类。
身边全是同学们的低声讨论。
「李胜伟都不听课，上课都在玩游戏，怎么可能考的好？」
「这种人还是离他远点，他妈会发疯的。」
「作业可以抄啊，考试又不能，这阿姨傻不傻。」
母亲不依不饶的叫嚷，最后为了安抚母亲，还是教导主任出来，让母亲对着卷子查分。
结果显而易见，弟弟的成绩简直稀烂。
母亲的脸上青红交错，最后带着弟弟灰溜溜的离开。
她是走了，刻板印象却留下来了。
5
母亲舍不得教训他的宝贝儿子，见我回来，不管不顾就是两巴掌。
「你怎么教导你弟弟的，你弟弟成绩下滑这么多你不知道吗？」
我被打蒙了，眼泪涌起的生理泪模糊了视线，眼前是母亲狰狞的面容。
我委屈道：「弟弟一直都很优秀的，会不会是生病了状态不好才发挥失常的……」
弟弟一听，我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忙上赶着承认。
「对啊，妈，我考试那两天不舒服，所有才没考好！」
母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大宝啊，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和妈妈说呢。」
弟弟脸憋的通红，半天哼唧不出一个字。
真是个蠢货。
我面露担忧的上前解释：「弟弟学习很用功的，他不想让您担心才会故意隐瞒。」
「对对对。」
弟弟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怕您太操劳嘛。」
母亲见状，脸上的担心融化为母爱的泛滥，满怀柔情的搂着弟弟，「傻孩子，妈妈为你操心天经地义。」
一场风波，就这么堪堪过去。
我做好饭端上桌，主动把鸡腿夹到了弟弟碗里：「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啊！」
弟弟头都没抬，直接抓着鸡腿大口大口的啃。
「看弟弟吃的这么香，我就放心了。」
母亲扫了我一眼，冷冷道：「坐下一起吃吧。」
我顺从的坐下，吃饭始终小口小口，尽量吃菜，少吃肉，还主动给弟弟夹肥腻腻的五花肉。
母亲眼里全是满意，既然主动给我夹了一块肉。
「招娣越来越懂事了。」
「谢谢妈妈，我不吃，都给弟弟吧。」
「你明白最好，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弟弟的。」
「我懂的妈妈，小伟这么优秀，将来肯定有出息。而且书上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吃的东西务必得跟上。」
「真的！」
妈妈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她没读过什么书，却对「文化」有着天然的信仰。
「真的呀。」我面不改色的胡诌，「我在书上看到过的，男孩子前期要积累，后面到了高中一抽条就瘦了，现在跟不上，以后容易生病的。」
妈妈有些迟疑，但想着对她儿子好也就信了，之后更是变着花样给李胜伟做好吃的。
李胜伟本身就有不少零花钱，听到我说男孩子要多吃点，更是放纵自己在外面炸鸡薯条吃个不停。他的作业有我承包，一个暑假就没日没夜的疯玩。
两个月的暑假，弟弟胖的跟球一样。
想着马上要开学，他竟然意外的生出些羞耻心。
「赔钱货，我是不是胖了？」
我面不改色道：「哪里胖了，我弟弟就是最棒的。再说了，你现在多可爱，到了高中就会蹭蹭长高，立马就瘦下来了。」
弟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注意到我眼里的恶意。
6
弟弟回到学校，明显感觉到大家对他指指点点。
放假前妈妈去学校闹了一通，放假后弟弟胖成了球。
青春期的男孩子终于生出些自尊心，尤其弟弟还有了喜欢的女生。
那女孩确实很漂亮，就像偶像剧的女主角，温婉恬静，面容清秀，干净美好。
弟弟萌生的少男心对校花林初月一见钟情，加上在家我和妈妈对他无条件的肯定和赞美，让他盲目的以为自己很优秀很帅气。
他甚至学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买了玫瑰花送给女孩告白，结果林初月只是善意的拒绝了他。
可是弟弟向校花告白的场景还是被几个滑头的同学看到，当天就传得满校皆知。
「猪头向校花告白啦！」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校花吗？」
「别为难人家，他能看到自己的脚吗？」
「哈哈哈，胖猪很勇敢啊！」
弟弟气急了，和几个男生扭打起来。
李胜伟看起来肥硕，但是平时不锻炼，纯粹虚胖，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只有被按在地上打的份。
当弟弟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妈妈心疼坏了，对着我又是两把掌。
「你怎么当姐姐，弟弟被人欺负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保护弟弟吗？」
我被打蒙了，麻木的心密密麻麻的疼。
我比李胜伟大三岁，他现在初二，但是我高二，我下课比他晚，根本不知道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吵死了！」李胜伟一甩房间门，把自己关起来郁闷。
李胜伟在外被欺负了，只敢对家里人耍横。
母亲见状心疼不已，对着正在写作业的我后脑勺又是一个暴栗。
身体惯性向前，笔尖将作业纸划破，褶皱的作业本如同我破碎的心。
「李招娣，你没有良心吗？你弟弟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情写作业！」
「读书读书，女孩子读什么书，早晚要嫁人的！」
「就是个赔钱货，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快去看看你弟弟。」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什么用都没有……」
我麻木的听着母亲的叫骂，麻木的起身，麻木的去敲李胜伟的房门。
「弟弟，别难过了，你只是不懂她。」
弟弟听到我温言软语的劝阻，终于打开了门。
我调整情绪，好像并没有被母亲刻薄的对待，依旧如知心姐姐般宽慰他。
「弟弟，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但是女生都是害羞啊，她们要面子啊。她说不要，就是要；她说不行，就是行。」
「你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我们家的骄傲。对待喜欢的女生就应该强势一些才对，她才诚服在你的霸气之下。」
「还有哪些和你打架的男生，他们只是嫉妒你。」
「他们嫉妒你优秀，又没有你的勇气，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你。」
弟弟一脸油腻的愚蠢，呆呆的看着我。
他的价值观和判断力尚未成型，又在我的夸奖和母亲的溺爱下盲目自信。
从他肥肉挤压的小眼睛里我看到了向往和决心。
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堕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