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五岁那年，亲妈如愿生了一个儿子，
她乐呵呵地把我扔给舅妈养。
二十年后，她在我的公司大吼大闹说我是个不孝女，我反手就甩给她一个巴掌。
1
我叫姜亚男，还在娘胎的时候，家里人就日日夜夜都盼着我是个男孩。
婆婆咽气时曾说，只要谁能为姜家生个儿子，就能继承家里所有遗产。
我妈怀孕期间喜酸厌辣，又很闹腾，村里的人见面就说她怀了个儿子。
某个寒冬，产房里传来哇哇大哭的婴儿声，可我，是个女孩。
我妈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哭天喊地，说我在肚子里吃掉了她的儿子，说着就要把我掐死。
隔壁村的神婆拦住了她，她说我妈的面相注定会有个大胖小子，只要把我的血和黑公鸡的血混合服用，下一胎保准是个男娃。
2
每隔一星期，我爸就会拿着刀子和一个白瓷小碗来取我的血。
刀子割破手臂时，伤口处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鲜血一下子涌进碗里，滴在地上的血液像一是条条红色的小蛇，不断蠕动着。
家里为此养了上百只黑公鸡，随着公鸡的数量越来越少，我妈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五岁那年，我妈心心念念的儿子出生了，她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到处炫耀，反手就把我丢给无儿无女的舅妈抚养。
舅妈命不好，刚嫁进姜家两年，大舅就死在了矿厂，家里人都说她是扫把星，也没留下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我和舅妈相依为命，她白天在流线厂工作，晚上又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织毛衣。
整日忙来忙去，一个月也不过挣个1000来元，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还要担负我的学费。
我妈则拿着几十万的遗产乐呵呵的在市里买了个大平层，一家人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
3
每次放学，我就飞奔回家割猪草，割完猪草就帮着煮饭摘菜，等舅妈回来炒炒就能吃，晚上还得在灰暗的灯光下使劲学。
我十四岁那年，破例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需要高昂的学费。
舅妈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连连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滴在手上。
「姜姜，你放心，舅妈一定会赚钱供你读书。」
那天夜里，舅妈在煤油灯下纳了一整夜的鞋底，橘黄色的灯光把她头上的白发染成了金黄色。
看着舅妈的食指不时被银针刺出血，留下数不清的针孔，我认真地盯着她，「舅妈，要不我不读了……」
话没说完，「啪」，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清脆、响亮。
看着我脸上红肿的掌印，她又连忙拉我入怀，声音带着哭腔，「姜姜，女孩子一定要读书，你不可以像舅妈这样，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第二天，舅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拉着我去到了市里。
她紧张的敲响了一扇防盗门，拉着我的那只手也浸出了汗水。
门开了，我妈一脸嫌弃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们。
「弟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舅妈连忙递上自己亲手绣的鞋底，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姐，我来和你商量商量姜姜的学费和户口问题。」
我妈双手交叉，探过头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又瞟一眼毫不值钱的鞋底。
「这个赔钱货，关我什么事。」说着就要关上门。
舅妈连忙把手伸过去，被铁门死死夹住，我妈满不耐烦，「行行行，进来说，这赔钱货读什么书，真是麻烦。」
舅妈拉着我就要进屋，我妈又捏着鼻子高声尖叫，「什么味啊？你看看你这满脚的泥巴，把我这屋子弄脏了，赶紧把鞋套穿上。」
舅妈满脸通红，颤抖地捧着鞋套不知道该如何。
「姐，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门口说吧，姜姜考上了实验中学，要户口本才可以报名……」
「实验中学？自己考进去的？」我妈一脸惊讶，「她都读高中了？」
「姜姜读书争气，才14岁就被实验中学破格录取了，」舅妈说到这里笑了笑，「今天就是求你拿着户口去给她报个名，学费就不用你担心了……」
我妈态度突然转变，「姜姜毕竟是我女儿，有什么事咱们进来说，鞋套就不用穿了，都是一家人。」
她勉强压着脸上的不悦邀请我们进屋。
4
屋里装扮得很豪华，过于豪华。
屋顶的吊灯是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形状，吃饭的餐桌也镶了一圈假钻，电视柜反射出亮闪闪的灯光。
我妈很爱面子，以至于这屋子有一股廉价的气息，让人作呕。
舅妈刚要坐上沙发，我妈又尖着嗓子嚷道，「别别别，这沙发可贵了，你坐这个。」
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了两个布满灰尘的胶板凳。
舅妈的脸色暗了暗。
这时，我才看见沙发上躺着的姜志。
他不过10岁，却胖得像一头猪，不像我爸也不像我妈，又粗又短的脖梗都胖没了，两只贼眼，轱辘轱辘地直转，好像随时都在搜寻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就把目光停留在我胸前，一脸淫笑地把手伸进裤子里上下套弄。
我爸光着膀子从卧室吃来，他愣了愣，或许没认出我来。
舅妈把我接走前，我骨瘦如材，两腮无肉，瘦得实在有些难看，而如今，稍微长胖了些，皮肤白净，小巧玲珑的嘴巴很是惹人喜爱。
「咳咳，」我妈生气的朝我爸咳嗽了几下，「那姜姜不打算办个宴会吗？毕竟考上了实验中学可是姜家的骄傲。」
舅妈不知道我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办的，等收了礼就给姜姜交学费，到时候你们可得来参加。」
「这样，弟妹，我毕竟是姜姜的亲妈，我来为她办这个宴会，办得热闹些，就定在明天。」
舅妈面对我妈的热情，倒也有些疑惑。
「好，都听你的安排，还有一件事，就是姜姜的户口能不能转到我名下，这样也方便……」
我妈又拿出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弟妹，姜姜好歹是我的孩子，你说带走就带走？自己肚子没个动静，没人养老你活该。」
舅妈深知我妈是看中我的本事，想把我留着养老，她也无可奈何。
我妈的每句话都扎进舅妈的心窝子，但她没有吭声，只是拉着我默默回家。
临走前，我看见我妈傲慢地把鞋底丢进了垃圾桶。
回到家已经晚上了，路灯将舅妈的影子拉得很长，很落寞。
我握紧了她的手，「舅妈，我会给你养老的。」
5
隔天清晨，为了不让我的脚沾上泥巴，舅妈借来了一辆破三轮。
我坐上三轮板车上，她骑着车上坡，双腿奋力地踩着，整个人几乎立起，后背绷得直直的，被洗得泛白的衬衫紧紧贴着她的骨头。
舅妈好瘦，好瘦。
我跳下了车，「舅妈，我来骑吧。」
她凶我，她很少让我干活。
我常常疑惑，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升学宴现场，我妈亲呢地搂着我，她笑容灿烂，但却没有一丝真实的感觉。
「这是我女儿，考上了实验中学，不枉我养她14年的精力。」
在她精彩的演讲下，我看见了黑暗里舅妈落魄的模样。
这次宴会来了很多人，收获的礼金足足有五位数。
宴会结束，我妈一家拿着钱就准备走。
舅妈拦住了他们，「姐，姜姜的学费要五千多，你看……」
我妈死死瞪着舅妈，「这宴会我办的，人也是我喊的，这钱怎么就不归我了？你不是说钱不用我管吗，那你自己想办法凑，这赔钱货读不读书都一样。」
她关上车门前扔下一张户口本复印件，汽车扬长而去，卷起的灰尘吃进了我嘴里。
6
舅妈拿着电话薄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接电话的那头听到借钱的消息就连忙挂断。
电话薄越翻越少，隔壁的德叔敲响了门。
「招弟啊，听说姜姜没有学费读书，我这里有些闲钱。」
德叔向来善良，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也不舍得花钱，就干脆攒起来。
舅妈看着德叔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币，零零散散的，由一元五角凑出来的五千。
舅妈感激的给德叔连连拜谢，我也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舅妈坚持给德叔写下借条，德叔拦都拦不住，只是鼓励我一定要好好读书。
开学了，我办的住校，舅妈也去了离家远些的泡沫厂工作。
照她的话说，累是累了点，但好赚钱。
泡沫厂的老板胖胖的，老是欺压舅妈，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妈是泡沫厂的副厂长。
我来到校门口，却碰上了姜志，他扬起的手臂狠狠撞上了我的胸部，我吃力的后退了几步。
我妈当场给我来了一巴掌。
「赔钱货，你撞我儿子干嘛，离我儿子远点。」
真可笑，我也是你女儿啊。
我想要走，姜志一直拦着我，他一脚踹翻了我的行李，我妈也跟着在我的衣服上踩上几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捂着嘴偷笑，却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等到姜志走了，我才知道他是靠塞钱进的初中部。
很快迎来了第一次月考，我的努力得到了印证，年级前几名赫然显示着我的名字。
表彰大会上我开心地举着1500的奖学金牌子，等到下周放假就可以拿给舅妈了。
实验中学的厕所是男女混用的，一次我趁上课去了厕所，恰好碰上了躲在厕所里抽烟的姜志。
我假装没看见他，他却一手拦住了我的去路，脸上满是淫笑的表情。
他肥胖的身躯挡在我面前，脚步动一动，全身上下的肥肉也跟着颤抖。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他的目光在我胸上游离，一只咸猪手措不及防地攀上我的胸部，我奋力反抗，可终究拗不过他。
就在他要进行下一步时，我的班主任陈旭进来了，他一脸严肃地叫走姜志，还不忘贴心地安慰我。
陈旭是个很好的老师。
7
周五，我回家的日子，也是姜志被请家长的日子。
和我一起回家的同学一路上叽叽喳喳，我草草应付，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刚到校门口，就看见门外围着很多人。
刚刚还在说话的同学拉着我就去看热闹，挤过重重人群，我看见了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