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还不能死
夜晚。
有关刺客的流言四起。
坤灵宫内上下戒备森严,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器,准备将这刺客斩杀。
不远处的树上,一道身影倏然闪过。
夜色浓重,那道轻巧身形转眼间便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有侍卫瞥见这道一闪而逝的暗影,却因速度过于迅疾,误认为是乌鸦飞过。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快了。
夜澜夕的轻功之高,就连曾教导过她的人,都说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谁人都不知晓,她今晚已经避开了所有机关陷阱,顺利潜入了坤灵宫。
没有人能够觉察到她隐匿的气息。
然而她在树上站立,观察良久,都未能捕捉到可疑的身影。
尽管武装森严,这些侍卫却一眼便知修为。
不过都是些平庸至极之辈。
那所谓的暗卫究竟在何处?
正当她飞出坤灵宫,来到后山之际。
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身前。
来人身型挺拔,如同巍然不动的山。
他的头发很长,黑色的长袍微微敞开,领口的颈间有一道极深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肌肉里,面具背后的那双眼阴森又暴戾。
那男子赤手空拳,对着她就是一记手刀。
夜澜夕目光一凛,一眼便知眼前之人实力强劲。
她侧身灵活地躲开了他的攻击,然后一个翻身,落在了男子的身后。
与此同时,一支短小的箭矢从她的袖子里飞出。
没想到那箭矢被男人两指捉住,反变成他的武器激射而出。
夜澜夕眉眼微凝,心中暗道:
好厉害的身法。
看来这就是那所谓的暗卫了!
单以速度而言,对方比她更快。
但也不是没有漏洞。
她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这支箭矢,抬手凝聚内力,一掌拍向男人的小腹。
男人抬臂夺过她手臂,借力将她朝地面摔去。
夜澜夕暗道不好,飞身踹向他手臂,连连往后退。
她踉跄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身。
长发在半空中飞舞。
只见男人目光微微一凝,似乎有些许惊异。
夜澜夕来不及揣测来人反应的深意。
凝神观察着眼前人。
忽然之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不久前的一幕。
那是行刺皇贵妃的深夜,她从屋顶射出的箭矢被皇上轻易捉住。
手法竟然和刚才如出一辙!
她皱眉,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人是!
下一瞬,一道暗影在眼前闪过,恍神之际,男人已然来到身前。
他捉住了她的手臂,极具压迫感的双眸逼视了过来。
夜澜夕咬紧牙,却发现自己就这样被禁锢在原地。
“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她入宫以后听过无数遍的声音。
竟然真的是他——
谢延!
谢延眼神冷凝,手掌用力,几欲要将她的手腕骨捏碎。
夜澜夕凝聚内力,伸掌朝他胸口震去。
砰——!
男人往后倒去,径直摔在了假山上。
“噗——!”
谢延跪倒,口中吐出一口血。
夜澜夕收回手,见他声息微弱,缓步靠近。
谢延倒在假山石前,垂着头,辨不清具体反应。
她俯下身,揭下了男人的玄色面具。
在此之前,她和谢延拢共只见过两回。
每一回都是暗夜,只感受得到男人冷冽如寒川的气息,却看不清具体面容。
这一次,在无人知晓之地,无人知晓之时。
终于得以窥见真容。
不似印象中那般暴虐冷戾,反倒是白皙又干净。
与散发的气质全然不同。
旁人看去,还以为是哪位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
只不过,此刻却有些不对劲。
虽然她刚才用尽了六分气力,但总归是收敛了丝毫。
总不至于将人打成如此凄厉惨状。
夜澜夕拧紧眉,狐疑地打量起男人通身。
最后干脆伸手探去。
刚触及到男人胸口,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身体竟灼热异常。
夜澜夕思虑重重,目光将这片后山望了个尽,确认无人以后,方才收回眼。
他为什么会出现后山,难道是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早就在此地蹲守?
可她来后山,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过来探查一番而已。
还是说,他早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绝不可能,她将气息隐匿得很好。
况且有人跟在身后,她能够及时觉察。
更不提他身体中毒。
看来这偌大的皇宫,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就连皇帝身上,都有着深重的秘密。
思索之际,余光骤然瞥见了什么。
下一瞬,夜澜夕捏起地上一个石子,朝身前这假山扔去。
轰然一声,这假山中央,竟乍现一道暗门。
暗门缓缓开启。
“呵……”
夜澜夕盯着这突然出现的暗室,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您真是给我……好多惊喜。”
暗室面积窄小,一张床,一面挂着各种类型冷兵器的柜架已然是全部。
恰又堪堪容得下两人。
夜澜夕将人放在床上,卸下男人的黑袍,再次将掌心贴向男人胸口。
下一瞬,一股强劲的力道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谁?!”
谢延忽然睁开眼,赤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她。
夜澜夕这才想起来,自己易容成了宫女的模样。
“不要动。”
她冷声开口,两指在男人身上轻点,感受着男人体内的气息。
谢延再次按住她的手。
“你、找、死!”男人的嗓音沙哑如锤鼓。
这极热之毒折磨得他难以忍耐,几欲昏死,此刻喉咙都被灼伤,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是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让他支撑到现在。
夜澜夕心中都不禁惊叹。
“不想死就闭嘴。”夜澜夕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平静警告。
在男人身上缓解毒气时,她能清晰感受到定在自己身上那道炽热凌厉的目光。
仿佛是在询问她为何这么好心。
实际上,她只是想知道这毒的来历。
解毒,是因为这人还有用处。
他还不能死。
“你怎么会在这里?”夜澜夕淡淡扫过男人的身体,仿佛在看一坨死肉。
谢延神色阴翳。
这女人绝非寻常宫女,她知晓自己是谁,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还这般张狂无礼。
从男人的眼睛就能看出,今天他真的要当哑巴了。
夜澜夕也不着急,持续将自己的内力运进男人体内。
灼热的掌心再度包裹住她的手背。
“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