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未婚夫和我求婚这天。
眼前飘过一行文字：
【还结婚呢，你爹都要死了。】
我一愣。
祁淮不耐烦地催促我。
「发什么呆呢，你不是早就想嫁给我了吗？」
1
【你爹都要死了！还在这里求婚呢！】
【什么未婚夫，杀父仇人还差不多！】
【你快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你父亲最后一眼呢！】
【别等被做成药人才后悔啊！】
我惊悚的看着眼前飘过的文字。
其他人都毫无动静。
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我下意识抬头和祁淮对视。
撞进他漆黑的双眸中。
心脏砰砰直跳。
那些文字透露出的信息，让我脚底发寒。
不知为什么。
我潜意识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什么叫我父亲都要死了？
父亲身体确实，常年靠吃药维持。
可大夫说他还有几年的寿命。
还能看见我成亲嫁人。
难不成，父亲的病。
不是意外？
想到这个可能，一股无名的心慌缠绕上我的心头。
因为祁淮高调的求婚，堵在了私塾门口。
我被围得水泄不通。
「阿昭！」
祁淮又喊了声。
视线不自觉落在他身上，有些出神。
男人的西装极为考究，熨烫笔挺没有一丝褶皱。
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当下流行的中山装。
更端正儒雅一些。
周围惊呼，艳羡不已。
「文昭可真是好福气，祁少爷可是留洋回来的，居然会娶她这么个封建的裹脚婆。」
「她犹豫什么，该不会不想答应吧？」
「嗤，怎么可能啊，谁不知道文昭喜欢祁少爷，一等就是八年。」
「她都高兴得傻了吧！」
我来不及分辨文字的真伪。
只想回家证明那些弹幕的真伪。
「祁淮，结婚的事之后再说。
「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
我试图恢复冷静，语气中还是多了几分焦急。
可他纹丝不动挡在我面前。
因我的拒绝，渐渐不耐烦起来。
「文昭，你发什么呆？不是早就想嫁给我了吗？
我们结婚后，你也不许在私塾教书了，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女人就应该以夫为天，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好的。」
他拉起我的手，作势要把钻戒戴在我的食指上。
【不要答应啊！】
【女主快跑！麻溜的跑！】
【一边嫌弃女主是裹脚婆，一边预谋霸占她的财产，真下头！】
看似爱情的象征，却成了我的催命符。
生理的抗拒和反胃。
我恐惧的缩回了手。
祁淮黑了脸。
「你发什么疯？」
2
「我们的婚事，还是先禀告了父亲再谈吧。」
我急的想走。
在祁淮眼里，只要他开口。
我就应该满心欢喜地答应。
被我落了面子，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我顾不上，抬腿就要走。
「我真的很急——」
手腕突然被我拽住，回头一看。
竟然是文悦。
【天杀的，妹妹和祁淮故意纠缠女主，不让她回去看父亲最后一面！】
【女主死的时候都在自责，觉得是她不孝的报应！】
【继母此刻在逼父亲写遗嘱，我真的急死了！】
「姐姐，你怎么了？
「你不是天天给姐夫写信，想嫁给他吗？
「你是不是怪姐夫这么迟才娶你，生气了？」
一副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模样。
三两句话，给祁淮找回了面子。
又让我冠上了恨嫁的名头。
我实在没心思和她斗嘴。
「文悦，放手！
「父亲出了事，我必须马上回去！」
提到父亲时，我分明看见文悦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
仿佛她知道些什么。
我急得红了眼，用力一推。
文悦跌倒在地。
祁淮急得去搀扶她，瞬间就把路让了出来。
「文昭，你做什么，我都没嫌弃你是个裹脚婆，还在外面抛头露脸的。
「小悦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动手打人？」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
那些文字催促我。
【快走啊！】
【女主快回去啊！】
【你父亲死前就想看你最后一眼！！！】
【看不到，你真的会后悔的！】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提起裙摆，用尽全身力气往家的方向飞奔。
奈何我从小裹脚，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疼得我面目扭曲。
跑到最后，脚底磨出了血。
看着家里大门敞开，一个下人都没有。
我一瘸一拐赶到了父亲卧房。
「父亲——」我掀开门，听见一阵咳嗽。
以及继母坐在他床前。
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见我突然回来，继母更是意外，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怀里。
失声质问：
「你怎么回来了——」
我冷下了脸，「母亲，阿昭回来伺候父亲服药，有什么不可吗？」
和这个继母一向不对付。
我也用不着给她什么好脸。
冷着脸就把人赶了出去。
关上门后，父亲喊我。
「阿昭，过来——」
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眼神闪过愧疚。
我眼眶顿时就红了。
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父亲枯瘦的手搭在我的掌心。
有气无力。
分明是……
大限将至。
我心中太多的疑问，开口却是哽咽。
「父亲……」
「为父死后，不必为我大动干戈，你一定要嫁给祁淮——」
3
我惊愕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
「父亲！」
父亲艰难地提高了音量，「答应我！一定要嫁给他！」
【为什么啊，祁淮分明不是什么好人？】
【唉！只能说祁淮装得太好了，女主父亲怕自己去世后，被继母虐待随便找人嫁了，对他来说，祁淮就是女主最好的选择。】
【天呐！要是女主父亲死后知道，祁淮是个人渣，该多自责啊。】
「我答应您。」两行清泪从眼尾流出。
在我答应后的一息里。
父亲无力地阖上了双眼——
「父亲——！」
我匍匐在床头，哭得声嘶力竭。
没人知道，我心中的恨意。
那些奇怪的文字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父亲的病，不是偶然。
是继母日积月累下的药。
只可惜我没有证据。
如今整个文家被继母操控着，更不能和她硬碰硬。
最好的选择，就是嫁给祁淮。
父亲的头七一过。
我就答应了祁淮的求婚。
过了八字，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4
「婚礼什么的就别办了。
「我们不流行那个，一切从简就好。」
我不哭不闹，祁淮说什么都好。
外头的人都快把我骂疯了。
说我恨嫁。
父亲才死，就急着嫁人。
说我是白眼狼，不孝女。
也有人替祁淮惋惜。
说他是留洋少爷，娶我一个裹脚婆是委屈了他。
可没人知道。
我从小在父亲跟前长大。
看的不是什么三从四德，而是孙子兵法，史记伦理。
我只是被时代残害，裹了小脚。
脑子是好的。
嫁给祁淮那天。
没有仪式都没有。
一顶小轿，进了祁府。
没有拜天地，没有见长辈。
就像那些被抬进门的小妾一样。
5
新婚夜，祁淮迟迟未曾出现。
我知道。
外面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祁淮母亲早逝，只有个流连花丛的父亲。
平常不太管府里的事务，常年都在百乐门听戏唱曲。
祁淮的这些行为，他也乐意纵容。
根据那些奇怪的文字来说。
在嫁给祁淮的第十三天，就是月圆之夜。
就是他们动手的好日子。
我清点了父亲给我置办的嫁妆。
才体会到他的爱女之心。
看似不值钱的嫁妆首饰，每个盒子里却都找到个隔层。
是各大商铺的地契和数万两银票。
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我还以为，父亲早就把这些留给了继母。
在乱世，拥有这些财富也是一种罪。
我红着眼，心底愧疚得不行。
自从继母进门，我和父亲的关系就渐行渐远。
他不喜我抛头露面，去做私塾先生。
在继母的挑拨下，我和他起了冲突。
我骂他老古板，不懂变通。
「父亲，你没资格决定我的命运和人生！」
他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那时不理解。
年轻气盛，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男子差。
我也想像父亲一样，当个私塾先生。
桃李满天下。
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从那之后，我鲜少回家。
如今想来，但凡我多对父亲关心一点。
是不是就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是不是就不会害得父亲死于那对母女的毒手？！
恨意几乎充斥了我的大脑。
祁淮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我差点以为，他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