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女鬼是护士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不再像往日那般波动，只是偶尔跳跃一下，证明这个世界上她还存在，但这种衰竭的生命力，就如同她正在消失的呼吸。
当门被推开时，小小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爸...爸...”
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烟酒味，衬衫上的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他站在床尾阴影里，手机屏幕还亮着和情人的聊天对话框....
‘奇闯’是小小父亲的名字，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深呼吸道：“小小啊，你妈死的早，爸爸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他突然发狠，伸手按住氧气湿化瓶，塑料螺纹管在寂静中发出“咔啦”的轻响：“医生说，你这病要花很多很多钱，爸爸钱不够了...原谅爸爸...”
小小的视野开始模糊，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男人曾用同样的手给她扎过歪歪扭扭的小辫子，但如今，却成了送她去另一个陌生世界的门票。
当氧气管，不再向鼻腔内输送氧气时，那种灵魂被抽离感和濒死感，让小小恐惧。
瞬间，病房的监测仪的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割开空气。她肺部像被压缩成片的感觉，让小小感觉火辣辣的疼，窒息感让她的脚趾在被单下蜷缩起来。
女鬼护士的身影在墙角凝结成型，她腐烂的护士服下，伸出半透明的手臂，却穿过了小小的身体，她重复着动作，仿佛在捞着什么，但新死的魂魄要七秒后才能触碰。
“不...要...”小小用尽力气，拽着父亲的衣角，可最终，双手无力的垂在病床边沿....
奇闯见状，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他浑身发抖盯着自己的双手，慌乱中，他哆嗦着把氧气管怼回湿化瓶。监测仪上的直线刺得他瞳孔紧缩，他后退时撞翻了输液架，葡萄糖液在地面蜿蜒成奇怪的形状。
病房门缓缓关闭，吞没了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小的手腕上还套着写有“脑瘤科，703床，奇小小”的病号环。
渐渐的，齐小小她飘到病床正上方，突然发现自己脚趾还有另外一双脚趾，只不过是呈反镜像的，她疑惑的观察着，它们隔着将近十厘米的虚空距离。
小小自语道：“我死了？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矮呀”这个无厘头的想法，让灵魂状的小小，笑出了两个早已被瘦弱掩埋小梨涡，可当她回头看见自己的尸体，那嘴角因肌肉松弛形成的诡异微笑时：“再也不用期盼爸爸了...”
在监护仪的屏幕反光里，小小看见自己灵魂的眼睛还像妈妈在世时那样亮晶晶的，可病床上的自己，眼球已经蒙上了灰蒙蒙的雾膜，像水果店里，货架上的蓝莓。
“再见啦...”小小的灵魂突然贴近自己的尸体耳语：“咱们都解脱了...”就在小小疑惑自己的尸体为什么变得重了些时，不知为什么，头顶处，有那么多悲伤正从四面八方压在眼前小小的躯壳上。
病房里，护士阿姨藏在口袋里的奶糖，走廊尽头总偷苹果给她吃的老爷爷，还有隔壁总是抽时间来喂自己饭吃的护工奶奶。
小小的灵魂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视线瞬间已模糊，再睁眼，突然觉得这个躺在白床单里的孩子既熟悉又陌生。
她轻轻亲了一口自己尸体头上的发际线，和已经结痂手术刀口，这个动作让整具躯体突然散发出一缕栀子花香，那是妈妈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用的沐浴露味道。
女鬼护士的眼泪终于穿透阴阳界限，化作淡蓝色的光点落在小小的手背上：“对不起...我刚才抱不住你。”原来，鬼护士本能的想救小小，却奈何....
小小的魂魄突然绽放出朝阳般的金光，她踮起脚擦去女鬼护士腐烂的脸颊：“没关系的姐姐，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啦！”语罢，她漆黑的眼眸瞧见了女鬼护士脖颈上那条狰狞的伤疤，轻抚一下：“很疼吧....”
女鬼猛然抱住那个死后依然瘦弱的身体：“对不起...姐...姐姐没...救...你...”她声音艰难的想诉说自己内心的苦楚，却奈何，那道伤口让她不能讲述一切。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往后...照顾你”
当小小落寞的转过身，对着王摘星道：“大哥哥，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在手术室的时候，我能听见你们在外面打斗，是在为手术中的我拖延时间，可小小不争气，没能坚持下来...”
王摘星上前伸出手，举在半空假装揉了揉奇小小的头，似乎是有许多话想说，但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其实...我知道爸爸他，并不喜欢我。”小小的脚尖轻轻点着空气，”自从三年前妈妈走后，爸爸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麻烦。”小小的灵体突然绽放出温暖的金光：
“但是小小从来没恨他哟。因为护士姐姐告诉我，有些人，只是...还没学会，该怎么去当大人。”
“刘姐姐她，才是我的家人！”小小天真的声音突然雀跃道：
“住院的时候，我听其他的护士姐姐们说，703曾经是鬼病房...”小小咯咯笑着转了个圈：“其实她们不知道这里住着全世界最好的鬼护士！”小小骄傲的扬起稚嫩的脸颊。
众人并未插言，只是都默默的听着小小说着：
“那天！爸爸放弃了我的治疗...”小小的身影牵起女鬼护士的手：“姐姐抱着我哭了一夜，虽然姐姐是鬼，鬼是没有眼泪的。”
王摘星突然发现小小的病号服下摆渗出黑色污渍，那是长期卧床后的褥疮...
“哥哥、阿姨、姐姐，现在我要和刘姐姐去很远的地方啦！”小小突然扑向众人，灵体穿过他们身体。
瞬间，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女鬼的心声：
“诸位！”女鬼行了个标准的护士鞠躬礼：
“请允许我，带着这位703床的小患者...”女鬼顿了顿，微笑道：“巡查最后一次病房。”随后两人手牵手向病房走去，他们穿过墙壁时，整个脑瘤科的监护仪同时响起生命的滴答声。
护士站台上，已经接近枯萎数月的绿萝，忽然间，抽出新芽....
第二天傍晚。
“叮铃铃——”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正在吃饭的王摘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果断将手机的免提打开，音量调到最大：“孟局，结果怎么样了？”
“兄弟，你这天天，都去哪里遇到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