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与顾砚风携手二十年,他心里却装着别人。
他资助心上人的孩子上大学,还告诉她,是我害死了江雨蔓。
结果我被最信任的学生推进硫酸池,全身90%烧伤。
弥留之际,我跟他告别。
“顾砚风,我太疼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成全你们。”
我死后,顾砚风却后悔了,深夜跳入硫酸池尸骨无存。
再睁眼,我回到学校公派留学名单公布前日。
上次江雨蔓落选,分配实习期间,她被已婚上司侵犯控制,生下女儿后大出血去世。
顾砚风认为我用卑鄙手段,抢了江雨蔓的名额,冷了我二十年。
这一世,我主动找到教务主任。
“江雨蔓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让她跟顾砚风一起留学吧。”
1
“乔初,系里一共就两个名额,你现在放弃实在可惜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主任扶了扶眼镜,桌上放着明天要公布的留学生名单。
这次公派留学是硕博连读,含金量很高。
只要顺利完成学业,就能成为国内顶尖人才,参与国家级科研项目。
对于不想继承家业的我来说,这是唯一向爸妈证明自己的机会。
顾砚风因为竞赛一等奖,已提前确定入选。
剩下一人,就要从我和江雨蔓之中选出。
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书面申请书,双手递给主任。
“谢谢主任,我已经想好了,确定退出。”
我和顾砚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是校园公认最般配情侣。
没想到因为一次援手,贫困特招生江雨蔓趁机接近我,偷走顾砚风的心。
前世,江雨蔓在竞争中落选。
她在分配实习期间,被已婚上司侵犯,精神控制。
江雨蔓早产生下女儿后,大出血去世。
因为她实习的化工园是我家产业之一,顾砚风就将一切都怪在我头上。
他不满我抢走江雨蔓的留学名额。
更恨我没能在她实习期间,给予特权照顾。
哪怕我们结婚十几年,顾砚风仍会在梦里喊着江雨蔓的名字惊醒。
他私下资助江雨蔓的女儿,让她深信江雨蔓的死是我一手造成。
可在我被江雨蔓女儿推进硫酸池,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时。
顾砚风又后悔到哭着求我不要死。
在我心跳停止后,他紧跟着跳进硫酸池,连残骸都不曾留下。
我不懂,既然他恨我。
为何又做不到狠心到底?
但我无意深究。
既然老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选择成全顾砚风,也放过我自己。
我要离开时,又被教务主任喊住。
“乔初,校园里那些流言,你其实不必在意。”
“校方选你,本身就是综合考虑下,你比江同学更合适……”
教务主任一脸可惜,仍想再说点什么,让我回心转意。
学校近日都在传,是乔家给学校捐款一个亿,才捐出这个留学名额。
主任也以为我受到流言影响,才想要避嫌。
但不是的。
我只是不想再跟顾砚风纠缠不清,重蹈覆辙。
“主任您误会了。”
我语气很平静。
“只是爸妈希望我能留在国内,尽早接管家族事业,江同学比我更需要留学的机会。”
听到我这么说,主任虽然懂了。
但遗憾还是有的。
“不管成为科研人员还是企业家,都是为社会做贡献。”
“只是可惜了你的天赋……”
2
我向主任礼貌鞠躬后离去,毕竟临时更换公派学生,会给他添不少麻烦。
但爸妈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
我跟顾砚风不同,他上面有个大姐管事,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我是家中独女,爸妈为我执意选择科研这条路,伤透了脑筋。
才到家,就看到顾砚风的车停在外面。
正不知他为何来此时,管家迎出来,脸色很难看。
“小姐,顾二少是来退婚的。”
“老爷夫人现在发了好大的火,要不给您约个spa,晚点再回来?”
我神色未变,径直向正厅走去。
记得前世,顾砚风也玩过这一套。
用退婚逼迫我把留学名额让给江雨蔓。
我当时气疯了,直接联系顾伯父。
有他出面,顾砚风才安分地随我登上飞欧洲的航班。
那会儿我并不知道,伯父是用顾砚风见不得光的生母逼迫他妥协。
顾砚风因此更恨我两分。
以至于他妈妈病逝后,顾砚风在婚姻中彻底与我形同陌路。
正厅满地碎瓷。
看来爸妈气得不轻,连上月一百八十万拍到手的瓷器都砸了。
“小初你回来的正好,你听听顾砚风这小子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拿退婚来羞辱我的女儿!”
顾家将顾砚风私生子身份瞒得很好,连爸妈都不知道。
但他们的话,却无形戳中顾砚风的痛点。
他看向我,瞬间沉下目光。
“乔初,你为什么要跟江雨蔓抢留学名额!你并不缺这次机会,但她的人生全系在这处!”
“你要是不把名额还给江雨蔓,我就跟你退婚!”
哪怕做足心理准备,我还是被顾砚风的话气笑了。
“既然是江雨蔓的名额,那为什么来找我的不是她?是自觉不配吗?”
明知顾砚风讨厌我骄纵,我却懒得再遮掩本性。
他被我怼得一愣,气急败坏。
“还不是因为你们乔家捐了钱……”
“顾砚风。”我冷冷打断他,“既然你这么在乎江雨蔓的人生,怎么不把你的名额让给她?”
在他尚未回过神前,我转身看向爸妈。
“爸妈,我决定放弃公派名额,留在国内。”
有些突然,让爸妈又惊又喜。
而顾砚风听到这,面色才算缓和下来。
“乔初,我就知道你还没自私到无可救药,既然这样,我跟你的婚事就不必取消……”
“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淡淡瞥了顾砚风一眼,随后宣布另一决定。
“爸妈,经过这几年的考察,我认为顾砚风配不上我。”
“所以我要跟顾家退婚。”
正厅一时寂静无声。
爸妈对视一眼,他们最清楚我有多在乎顾砚风。
要不当初我也不会放着那么多正经继承人不选,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求爸爸同意与顾家定亲。
事到如今,我突然放手,爸妈反倒不理解。
同样的疑惑也在顾砚风眼中。
听到我要退婚,他脸上已有些挂不住。
“乔初,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我爸看重两家的联姻,还故意这么说,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把名额让给江雨蔓,是不是?!”
顾砚风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很大。
难道他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我胸口堵着一口气,干脆让管家拿出订婚书。
当着顾砚风的面,撕了个粉碎。
“没听懂的话,我就再说一次。”
“我乔初,要跟你顾砚风退婚。”
“此时此刻起,我与你黄泉陌路,生死无关。”
我甩开顾砚风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顾砚风本想追上来。
但从前对他开放的乔家大宅,此刻已不再欢迎他踏入。
听到顾砚风被管家驱赶,我才卸下所有伪装,露出苦涩。
顾砚风,带着江雨蔓滚出我的世界。
我成全你们。
3
这天晚上,我将家里所有跟顾砚风有关的东西整理出来。
看着从小到大相处的点点滴滴,呆坐到天明。
没人知道曾经我有多期待跟顾砚风一起留学。
跳出家族圈子,也许我们就能像最平凡的恋人,分享苦乐。
可事实上是,到了国外,顾砚风忙着上课、社交。
他会坐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偷偷回去陪孕期情绪不稳定的江雨蔓。
却让我在异国他乡的第一个生日,守着蛋糕独自吹灭蜡烛。
爱与不爱,从来都是分明的。
我只怪自己醒悟太晚。
前世白白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二十年光阴。
管家来敲门时,远没到早餐时间。
她指了指窗外,我才知是顾砚风来了。
怕吵醒爸妈,我犹豫一瞬,裹了披肩下楼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顾砚风额头破了,纱布渗着血。
他朝我冲来时,脚步也有些踉跄。
我定定站在原地。
“顾伯父又打你了。”
这种情况从小到大有过无数次,直到我坚持与顾砚风订婚,才有所好转。
顾砚风的状态不太对劲,猩红的眼中攒着劲,像要和全世界对立。
“乔初,这都是你算计好的,我没说错吧?!”
“你知道我爸看重与乔家的联姻,还故意提出退婚,好借他之手逼我向你低头!”
顾砚风笑声低沉,带着讽刺与自弃。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现在求你……求你高抬贵手,不要退婚!你满意了吗,乔初?”
最后两个字,在他齿尖反复碾磨。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顾砚风这般厌恶。
退婚,不是他想要的吗?
可顾砚风却承受不住后果,轻易妥协。
这样的顾砚风让我失望透顶。
我咽下委屈,命管家去备车。
“我去跟顾伯父说,不让他为难你……”
“够了乔初!别再装模作样,让我恶心!”
顾砚风狠狠将我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看过来。
“既然你喜欢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随你的便!”
“但是我警告你,出国前最后的时间里,别把你那些心眼用在雨蔓身上。”
“否则她受多少委屈,我让你加倍偿还!”
凌晨才下过一场雨。
我坐在湿冷的地面,双目失了焦距。
不同意退婚的明明是顾伯父,可顾砚风却把气撒在我身上。
就像前世江雨蔓的死,也并非我造成的。
顾砚风却拿我泄愤,编造产检畸形的谎言,骗我引产掉已四个多月的胎儿。
那也是顾砚风的孩子啊。
可他的眼泪早已在江雨蔓坟前流尽,留给我的只剩下冷漠与疏远。
好半晌,我才从痛苦中回过神。
顾砚风刚才怎么叫我都不理,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终于听到我淡淡开口。
“顾砚风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
“再也不会了。”
4
今晚同学聚会,给公派同学饯行。
我因为早上受凉发烧,吊水耽误一些时间。
当我最后一个走进包厢,就看到顾砚风把江雨蔓公主抱起。
江雨蔓红着脸,在起哄声中把头埋进顾砚风胸口。
“快放我下来,等会乔初看到,又要误会了。”
顾砚风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还不到三分钟,现在放你下来,被罚酒的就是你了,”
“至于乔初,不用管她。”
顾砚风心疼江雨蔓,不愿意输掉这场游戏。
但在江雨蔓出现前,他这份周到温柔,也曾属于我。
我忍着心底锐痛,站在人群后方静静看着。
不知内情的同学,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顾砚风跟江雨蔓好上了,现在正闹着要跟乔家退婚,乔初才放弃公派名额。”
“真的假的?顾砚风怎么就看上江雨蔓那只丑小鸭?”
“现在最没面子的,还是乔初,我看她今天不会来了……诶?乔、乔初你来了哈哈。”
我被同学推到包厢中间,顾砚风手臂上青筋可见。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分半。
江雨蔓在他怀抱里扭了扭,声音发怯。
“砚风,一场游戏而已,放我下去吧。”
“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跟乔初的关系。”
顾砚风低头安慰她。
“没事,我不会让你输的。”
我紧接着开口澄清。
“我和顾家已经退婚,跟顾砚风也没有任何关系。”
包厢突然静下来,气氛诡异。
江雨蔓眼中才闪过丝得逞,顾砚风手臂突然抽筋,险些把她摔了。
或许是输掉游戏,让顾砚风神情不自然。
但他还是主动帮江雨蔓挡掉惩罚。
发起聚会的同学为了把气氛拉回来,突然点到我的名字。
“乔大小姐,咱们群里说最晚到的也要罚酒三杯,你看,是不是也让顾砚风一并帮你挡了?”
顾砚风刚喝下三杯罚酒,目光有些浑浊。
当他发现我手上的留置针时,顿了顿,还是向我走来。
“几杯酒而已,我替你喝。”随后又补充一句,“就当感谢你把名额让给江雨蔓。”
才走两步,顾砚风身子就打晃,江雨蔓赶忙将他拉到沙发坐下。
他靠在江雨蔓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我自嘲地垂下眼睫,将三杯冰凉的啤酒灌下后,提前结账离场。
我在心底提醒自己。
永远不要为失去的东西难过。
更何况是主动离开的人。
5
不知是酒精刺激,还是又发烧了。
离开包厢后我整个人昏昏沉沉,走进洗手间,本想洗把脸清醒下。
却听见紧跟在我身后进来的人,把门反锁了。
“乔初,你是不是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
江雨蔓靠在门上,点燃一支烟。
像完全换个了个人。
“先是公派名额,后是顾砚风。要不要猜猜,你下次失去的是什么?”
她上前一步,烟气喷在我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乔初,凭什么你们生来高高在上,我只能又争又抢,我到底比你们差在哪里?”
江雨蔓的不甘,让我想到与她第一次见面。
她在食堂买饭,卡里少了五毛钱,导致支付一直失败。
我好心替她付款,得知她是贫困特招生,还让乔家基金每月多充五百元饭卡。
怎么也没想到,江雨蔓内心自卑到极点,会曲解我的用意,因此恨上我。
我强撑心神,夺下她的烟卷掐灭。
“江雨蔓,你的悲哀在于你自己。”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才会将别人的善意当做丢向你的骨头。”
江雨蔓愣了下,笑得越发阴森。
“乔初,跟顾砚风退婚,你真的无所谓吗?”
顾砚风这三个字好像一句咒语,每每响起,都令我头痛欲裂。
我绕过江雨蔓,想离开这里。
却被她一把拉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随手推开江雨蔓。
没想到她撞倒了装饰用的花瓶,摔在一地碎片上,血腥斑驳。
我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力!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雨蔓从包里拿出护照和机票,撕碎,然后尖叫痛哭起来。
“乔初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雨蔓!你没事吧,你快回答我啊!”
顾砚风出来找江雨蔓,听到洗手间传来尖叫声,想也不想把门撞开。
他看到满身血的江雨蔓,双手都在抖。
“雨蔓,你疼不疼,我、我先送你去医院!”
他的触碰,让江雨蔓脸色又白了两分。
“顾砚风,我不应该跟你去留学,更不应该被你特殊对待。”
“你是乔初的未婚夫,以后、以后不要再管我了。”
江雨蔓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顾砚风看着地上的碎纸,攥着拳头冲到我面前。
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乔初,你明面上装着大方,把公派名额让给江雨蔓,背地里却撕毁她的机票和护照,竟还这么欺负她!”
顾砚风夺过围观同学手中的酒杯,泼了我一脸。
“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
他偏听偏信,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未融化的冰块滑进领口,寒意刺骨。
两世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般,让我将顾砚风的面目彻底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