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线索指向
“当时我正在看手机呢，突然脑袋后面就被打了一下，我立马就眼前一晕，倒地上了……”听得郭彪这胖子在大家伙面前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被袭击的经过，原本应该是滑稽的场面在座的人却都笑不出来，有几个人的表情更是凝重异常。
“郭主任，你难道就对那个何天树毫无防备？”冯思琴眉头微蹙。
“当时何天树被吓得魂不附体，走路都打颤呢，还是我给扶到杨队办公室去的。谁知道就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还能够搞出这种幺蛾子来，咳……”郭彪一个劲地摇着头叹气。
“杨队长，请问你们是否已经对袭警嫌疑人何天树部署相应的追缉行动？”
杨奕军不吭声，倒是坐镇中庭的赵局长开口了：“在我看来，没必要。”
“为什么？”冯思琴下意识问道。
“小冯，刚才你也了解了，这个何天树为什么要再次出逃？”赵局长盯着她反问道。
“前一次是因为有持枪歹徒要对他不利，他只好临时跑路；可是第二次他不是被实习生给救下来了嘛？都回到分局了还没安全感？”
“对他来说可能是的。”赵局长如是说。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傻站着，等他再一次被人送回来？”冯思琴望着在座的人说。
“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至少现在我们的同志们不会再遭到莫名其妙的歹徒袭击了。”赵局长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这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他们郊区分局的赵敬森局长绝对不是一个把人民群众的性命看得比警员们的安全轻贱的。
“赵局长，您这么说不太合适吧？”冯思琴一脸不悦。
“你懂什么？”杨奕军忍不住了，“这叫做转移敌人注意力。他离开我们分局，我们就不必专门费劲保护他了。他在外头再遭到什么得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反正这小子挺聪明的……”
“聪明？聪明能当救命符吗？”冯思琴猛地站起来冲着对面嚷道，“单说你们跑去外面吃午饭，结果要不是那个实习生在场，指不定何天树就被歹徒拿刀给捅成马蜂窝了呢！按照郭主任所说，何天树光是遭遇那场面自己还没受伤呢就吓得魂不守舍，难道你还指望他下次能够突然就神勇起来把歹徒都给揍趴下？”
“嘿！瞧你这样……”杨奕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保护自身安全又不一定非得靠武力，头脑，头脑知道吗？”他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脑门哂笑道。
“你还说我呢，你脑子不清醒没有想到第一时间把那饭店老板夫妇给带回来，间接造成证人跑路，那时候你的头脑呢？啊？……”
眼看一场案情扩大会议就要成为两个青年警官斗嘴的闹剧，赵敬森局长终于拿出了他雄赳赳的威严，制止了那俩人，宣布这次会议就开到此结束，同志们下去后各自再做相应跟进。
郭彪的位置在最末，最靠门，因此他第一个出去的；而杨奕军虽然离门离得远，却巴不得立马挤出去，同事们自然给他面子，因此还没等冯思琴来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经钻到门边去了。她刚想也挤过去，但赵敬森没给她机会，让她暂时先留一下，她只好重新坐下来，眼睛却望着门口一脸急切的表情。
而门外边，郭彪并没有走远，就在走廊里靠着墙继续揉着后脑勺，同时瞟着门口出来的同事。有几个人问候并调侃他，他都打着哈哈。直到杨奕军挤了出来，他才镇定地凑上前去。
“杨队，有份档案还需要你来确认一下签下字。”郭彪声音不小地说。
“好，边走边说。”杨奕军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到一个僻静处时郭彪才小声开口：“我收到你消息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刚才在会议室里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我告诉你，何天树是真的要把我给打晕。”郭彪眨了眨眼。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有按照我说的‘故意’放跑他，他就自己试图这么做了？”杨奕军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错。我刚收到你消息正看呢，突然背后就传来一股风，我下意识往边上一偏，就打到我肩上了。我赶忙侧身退开，就看到他满脸戒备。我跟他说你是不是要离开啊？他点头。我说那你直接跟我说呗，犯得着动手吗？他说直说怕自己就走不了了。我说你想走随便你，责任算我的。他说我把你打晕你就不是故意的了。我说我可以配合你啊……”
“所以你就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那可不是嘛。不过我倒是没把你本来就要放他走这事告诉他。”
“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怎么能让鱼饵提前知道呢？”杨奕军冷笑。
“他算鱼饵？那我呢？”
“鱼饵的鱼饵。”
“嘿！”
正在这时，技侦组那边来了人找杨奕军，说是找到了何天树逃跑时的重大线索。杨奕军和郭彪对视一眼，然后后者照常回档案室，而杨奕军则快步跑到技侦组办公室。
技侦组长曾继磊及一种技术警员们都在那里等着了，但让杨奕军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竟然也在那里待着，那人先看到他跟他打了招呼。
“杨队！”
“小潘，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回宿舍休息吗？”杨奕军不解道。
潘知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过来帮帮忙。”
“哎哟杨队您可不知道啊，潘师弟他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曾继磊在一旁把刚才潘知然的精彩表现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这让潘知然更加不好意思了。
杨奕军闻言，自然也是免不了对潘知然的一番夸奖，但同时也劝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养伤，牢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等。潘知然对此频频点头。
“那合着就是说，那个陈楚韵再一次帮了何天树。那现在你们定位到了那个网络电话的位置了吗？”客套完之后，杨奕军开始就案情问曾继磊。
“我们尝试给她定位，可是结果却是在……”曾继磊调出一幅电脑图像指给杨奕军看，后者疑惑道，“俄罗斯？”
“她并不是真的出境了，这么点时间只怕才刚坐上飞机。毫无疑问，她给她的电话设置了反定位反监听，结合她昨天晚上对何天树的遥控指挥，我们怀疑她是一个信息技术高手，这点操作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黑客啊！”杨奕军“啧”了一声，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片刻后他对曾继磊说：
“这条线先放放，关于宿舍那边监控被破坏的情况，有什么进展了吗？”之前他抽空看过技侦组那些报告，说是除了那个被枪打坏的宿舍外摄像头之外，其他的摄像头都是被内部电路人为故障给弄坏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还没有。”曾继磊摇了摇头，“不过倒是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什么？”
“之前那个何天树供职的江南天体物理学研究所门口那监控不是也坏了吗？我们把这两边对照了一下，发现手法极其相似，怀疑是同样的人所为。”
“这就有意思了。”杨奕军微微点了点头。
“杨队……”这时潘知然突然插嘴，“那个，何先生他是不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这个不好说，但是他这么随便离开首先就对不起一个人。”
“谁？”
“你。”杨奕军指着他，“你为他受了伤，他连一句关心和谢谢都没有就贸然跑路。这人多半就是个冷血动物！”
“杨队，不必这样的。”潘知然淡然一笑，“我们做警察的不就是以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为己任吗？这就是我们的天职。我们做这些事在乎的不是能不能得到群众的感激，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神圣使命不被辜负，这才是最重要的。接连遇到危险，何先生非要走，我现在虽然还不能理解，但是我想他应该是有他的苦衷的吧。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建议杨队你想办法把他带回来，就算他因为两次遇袭已经不再信任我们警方了，这也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毕竟我们确实对他保护不力……”
此言一出，整个技侦组办公室的人都向潘知然投过去敬佩的眼光。作为一个才刚刚进入警察队伍的愣头青，潘知然已然有了这种超然物外的觉悟，实在是让早几年入行的他们顿时感慨万千。
杨奕军也赞许地笑了笑，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眼前这个满腔热血的后生，何天树再度逃离分局有一半是他的授意呢？他做出的“放长线钓大鱼”决策到底是否妥当？如果潘知然知道他拼命保护的案件关系人由于领导的有意不作为而遭遇不测，他会不会对上级所代表的警方高层感到发自内心的失望？刚才在会议室里头，赵敬森局长那句无所谓何天树还在不在警方的保护下那句话无疑是非常扎在场警员的心的，潘知然如果当时在场，以他血气方刚这性格，会不会当场就暴起发难？不顾一切地指出赵局长发言有失偏颇？作为一个实习刑警，潘知然足够聪明，也非常有探案天赋，只是在大局考虑方面可能还不够成熟，这得在日后的工作当中逐步锻炼，迟早他也会世故起来的。杨奕军这样想着，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带这个徒弟的初衷。
此刻潘孜然还在等着他做出回复，见他半晌无言，便先开口道：“杨队，我还有些另外的想法……”
杨奕军已经反应过来了：“噢？想法？说吧说吧。”
“呃……您能跟我过来一趟吗？”潘知然说着走向门口。
杨奕军点点头随后对曾继磊等人说：“好了小曾，你们提供的关于那两处监控的对比非常有建设性，继续跟进，争取挖出更多线索出来。我先和小潘去一趟。”门口小潘也在挥手和同事们道别。
他们离开办公室以后，有技术警员悄悄对曾继磊说：“杨队这徒弟是真不赖！”后者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潘知然带着杨奕军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分局主楼的背面。甫一到那，潘知然就指着一处非常的显眼的窗口给杨奕军看，后者一眼就看出那窗子所在的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