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花茶
江云悦继续陪着笑:“臣妾如今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哪还有什么主意。是翠染丫头,她对茶道有些研究,擅长制这些别致的花茶。”
皇上拨动着手中的茶盏盖子,也笑了:“想不到爱妃这栖华阁竟是卧虎藏龙呢,不但厨子的厨艺了得,身边的丫头也是心灵手巧。”
正说着,外头有宫人来报,道是崔贵嫔来了。江云悦心中一惊,作为栖华阁的主子她理应相迎,然此时皇上在此,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她怎么来了?”皇上微微皱眉。
万福深上前道:“贵嫔夫人大概是听闻姜承华出了事,所以特地过来探望吧。”
虽然万福深这般说并无什么毛病,但其实明眼人都晓得,崔贵嫔定是奔着皇上来的。不然江云悦溺水之事昨晚宫中之人都早已晓得,而崔贵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皇上在栖华阁里头用着晚膳她就来了?
然崔贵嫔毕竟有身孕在身,虽然她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因着这个缘由也无人戳破她。
几日不见崔贵嫔的肚子又鼓了一些,但面容依旧娇媚。似乎她全身上下的肉都长在了肚子上,其他地方并未有发福的迹象。这般形容非但没有影响她倾城的美貌,反倒令她更显风韵。
“臣妾参见皇上。”崔贵嫔进来朝皇上一拜。
“爱妃免礼。”皇上一把将她扶住:“栖华阁这般偏远,爱妃如今有身子还不辞辛苦地过来看望姜承华,这份姐妹情谊当真是令人感动。”
崔贵嫔妩媚一笑:“皇上日理万机,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姜妹妹,臣妾这个做姐姐的又怎能不来?”
江云悦上前回了个礼:“臣妾多谢贵嫔夫人关心,让贵嫔夫人受累远来栖华阁,臣妾真是惶恐。”
崔贵嫔暧昧地笑笑:“呵呵,什么受不受累的,都是自家姐妹。倒是皇后姐姐的心宽,怎么说姜承华也是皇后的亲妹,也不见皇后来……”
崔贵嫔的话刚落音,外头就传来了皇后的声音:“想不到崔妹妹有着身子却还矫健如此,竟是比本宫还先到一步。多谢崔妹妹操心了,对梓烟竟是比我这个亲姐姐还要上心!”
皇后步入殿中向皇上见了个礼,便径直走向江云悦,拉起她手道:“如今见着妹妹无恙,本宫便放心了。妹妹可会怪姐姐来迟了?”
江云悦陪着生分的笑容,任谁人都能瞧得出来她与皇后之间的陌生。好像她与皇后并不似亲姐妹,比之崔贵嫔并无不同一般。
皇后略显尴尬地继续道:“听闻妹妹经昨夜之事,又损了记忆,莫非妹妹不认得姐姐了呢?”
见此情形崔贵嫔有些幸灾乐祸:“呵呵,咱们大家伙都是宫里头的姐妹,都是皇上的人。姜承华妹妹记不记得从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日见过了便认得了嘛。”
江云悦顺势点了点头:“崔姐姐说的是,大家都是皇上的人,都是不分彼此的好姐妹。”
皇后听闻此言不由心中不爽快,自己亲手弄进宫来的人如今忽然忘了过往没了立场,还傻乎乎地附和着自己的死对头崔令雪,这犹如在她喉中扎了根刺,让她如何都咽不下去。
但皇后转念一想,姜梓烟自进宫那日被下药之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与她生分的很,如今姜梓烟将那些事情给忘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她们同出姜门血脉相连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姜梓烟又忘了过往,可私底下还是得唤她一声长姐。
想到此处,皇后也不再纠结,毫不客气地在皇上的旁边坐下,然后拍着自己旁边的空位言道:“崔妹妹有身子,还是坐下说话吧。”
“皇后姐姐说的是,崔姐姐赶紧坐下歇歇。”江云悦也附和和皇后的话,接着吩咐翠染:“还不赶紧给皇后和贵嫔夫人上茶。”
“妹妹客气了,茶就不必了。”崔贵嫔摆了摆手,转头含笑望着皇上:“皇上晓得的,臣妾自有了身孕便不饮茶了。”
皇上眼中带着些宠溺点头道:“爱妃确然许久不饮茶了,不过这栖华阁的茶是花茶,乃是栀子花瓣所制,回味香醇,爱妃要不要试试?”皇上说着,竟将自己方才正饮着的那一盏茶递到了崔贵嫔面前。
“栀子花茶?皇上这般一说,臣妾倒是有些口渴了。”崔贵嫔面上笑如花开,皇上将他饮过的茶盏直接递给她,显然是有些与她不分彼此的意味。故而崔贵嫔甜腻幸福的表情写了一脸,乐呵呵地将皇上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
不过崔贵嫔手中的那盏茶方才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只闻皇后冷笑着哼了一声:“呵,崔妹妹可要当心些才是。栀子性寒,凉血化瘀之功效虽不如红花,却也不是有身子的人能随便能碰的。”
听闻皇后所言,崔贵嫔猛地一惊,被口中那口茶水呛得一阵咳嗽。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知所措。手中这茶是皇上赏的,本是彰显着荣宠,而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皇上听皇后这么一说,神色肃穆地复而又将那盏茶收了回去:“若如皇后所言,那这茶爱妃可喝不得。”
江云悦也急忙上前:“崔姐姐觉得可好,要不要传御医来瞧瞧?”虽然这盏茶是皇上给的,但崔贵嫔若当真在她栖华阁出了事,她也免不了要被人非议。江云悦可不想摊上这些麻烦事。
崔贵嫔原本无事,被这口茶一吓,面上略微泛白:“呃……呃……像是有些不舒服……”
“皇上放心吧,这一小口栀子茶出不了什么事。”但闻皇后继续说道:“不过崔妹妹如今身怀皇嗣,日后要注意些才是。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自己总该有个分寸。不然总连累无辜的人受冤,也不好。”
皇后这是一语双关,意指上回端午夜宴崔贵嫔连累江云悦被囚永巷审问之事。这话在场之人皆听明白了,唯独当事人江云悦装作一脸无知。因她此时在假装失忆,所以她只能让自己也假装听不懂皇后言中所指。
崔贵嫔本就无事,只是想顺着这个台阶造势一番引得皇上注意。然此时被皇后这般一语戳穿,崔贵嫔再也装不下去,只能改口道:“皇上,臣妾大约是有些累了,所以……”
“爱妃既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皇上对万福深吩咐道,“传车辇将崔贵嫔送回嘉福殿。”
崔贵嫔依依不舍地望着皇上:“听闻皇上昨夜也为姜妹妹之事几乎一夜未眠,白日又操劳国事,着实让臣妾心疼。天色已晚,皇上也当以身体为重,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很明显,崔贵嫔这是在催着皇上离开栖华阁,这或许也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然皇后却起身言道:“是呀,这天都黑下来了,正好本宫与崔妹妹同行做个伴。妹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可得多歇息才是。”
江云悦不好多言,只闻皇上开口道:“也好,皇后与爱妃同行朕也放心了。”
皇后起身望了江云悦一眼,尔后继续对皇上说道:“栖华阁这栀子茶清热泄火,皇上不妨多饮几杯。皇上日理万机,难免心火旺盛,这个天气饮这茶对身体有好处呢!”
皇上笑了:“是么?这栀子茶的味道朕确实是喜欢,听皇后这般一说,朕还真要多饮几杯了。”
“那皇上慢慢饮,臣妾与崔妹妹就先行告退了。”皇后向皇上行礼道别,又对江云悦嘱咐道:“烟儿你也好生养着,姐姐改日再来看你。”接着转头对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崔贵嫔言道:“妹妹,咱们走吧。”
崔贵嫔心中甚是不爽,却被皇后这猛然一道摆得无话可说,只能故作坦然地向皇上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江云悦连忙蹲身行礼:“臣妾恭送皇后、贵嫔夫人。”
送走皇后和崔贵嫔,再看看端坐在栖华阁内悠闲饮茶的皇上,江云悦陡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皇上瞧出了江云悦的紧张,问道:“怎么?爱妃是觉得朕陌生?”
江云悦摇头:“不,臣妾只是害怕。”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蹙眉:“害怕?爱妃觉得朕可怕?”
见皇上似有不悦,江云悦立马跪到地上:“臣妾……臣妾只是听闻……”
江云悦的吞吞吐吐让皇上的眉头更是紧蹙,面色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承华有何话便直言吧,朕恕你无罪。”
听皇上这般一说,江云悦于是壮胆言道:“臣妾只是听闻原本服侍臣妾的一个小丫头,因为犯了小错惹了皇上不高兴,就被打得半死囚进了永巷……所以臣妾如今……有些害怕会……出错。”
“小错?!”皇上挑眉道,“你可知若非她玩忽懈怠,你又怎会溺水和失忆?”
皇上拨弄着茶盏的盖子,继续道:“一个贴身奴婢,在主子沐浴之时不随侍在旁,还在外头打起了盹,这样的奴婢难道不该罚?”
江云悦低头言道:“皇上方才既是恕了臣妾无罪,那么臣妾便斗胆一言。若是依着臣妾的性子,沐浴时应是不喜有人在旁伺候的。所以想来那丫头当时未随侍在屋内,多半是臣妾吩咐的。”
听罢江云悦此言,皇上眼中顿时显出疑色:“承华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