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古琴
江云悦从前只是听闻殷雪纷好音律,却从未见殷雪纷在众人面前表露过分毫。即便那日端午夜宴众人皆有献艺,可殷雪纷却是不显山露水,只顾坐在大殿之中吃喝。
见殷雪纷如此爱惜自己的古琴,江云悦不禁生出了兴致来:“看殷妹妹对这琴如此宝贝,想来应不是凡物吧?”
殷雪纷一边细致地检查着琴身,一边答道:“嗯,此乃太乐署新得的古琴,名为雅颂。是皇上前些日子赏给我的。”
说着殷雪纷的手缓缓搭上了琴弦,开始在古琴之上慢慢游走。殷雪纷的手瞧上去很有肉感,并不算纤细。但不知为何,当这样一双手在古琴之上游走之时,却变得无比的灵巧起来。
清雅空灵的琴声从殷雪纷的指尖缓缓流出,犹如那沁凉的山泉涓涓地流入心间,让人的躁动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江云悦擎着手中的茶盏,静静地听着殷雪纷抚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与舒坦。或许皇上这般偏爱这个未长开的小妹妹,也不仅是因着她活泼可人的性子,更是因着她这宁静致远的琴音吧。
那日在承乾殿伴驾之时,江云悦曾听皇上同北域王高程驿提及过太乐署刚得了张古琴,还让高程驿去太乐署瞧瞧。由此看来,北域王高程驿也是爱琴好乐之人。
没想到转眼皇上便将这琴赏给了殷雪纷。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由此看来,北域王高程驿这个所谓的“兄弟”在皇上的心中份量,终究还是不如殷雪纷。
其实在生在帝王之家,本就亲情淡漠。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祸起萧墙之事,历朝历代可谓是多不胜数。北域王高程驿一个齐国质子,与皇上虽是情同兄弟,然终究却难为手足。
想到此处,江云悦不经意地低声言道:“那日皇上曾让北域王去太乐署瞧过一张古琴,莫非就是这张?”
殷雪纷闻及江云悦此言,游走在琴弦之上的双手忽地一滞,琴音也因此而一顿。然殷雪纷并未停下,仍旧继续将手中的这曲弹尽方歇。
江云悦虽是对此古曲并不熟悉,但也能听出殷雪纷所弹奏的后半段有些不似方才那般悠远恬静。这一切的转折,皆是从她指尖的那微滞伊始。
一曲奏毕,殷雪纷慢慢开口道:“这琴北域王确实瞧过,也很是喜爱。”
江云悦闻罢笑道:“看来皇上还是偏爱妹妹些,不然怎会将此琴赐给妹妹呢?”
殷雪纷摇头:“不,这琴原是赐给北域王的,当初皇上也只是让我去瞧瞧而已。”
“哦?那怎么这琴最终又赐给了妹妹?”江云悦有些意外。
殷雪纷神情有些恍惚,凝望着面前的那古琴,缓缓说道:“是北域王割爱让给了我。”
“难得。”江云悦不禁咂舌,“北域王连同皇上对弈都不让分毫,竟会忍痛割爱将这心爱的古琴让给妹妹?这当真是难得。”
“可惜,我却没将这琴保管好,昨日被雪团那小家伙给咬断了琴弦。本想偷偷送去太乐署修好了事的,不想太乐署最终却惊动了北域王。”殷雪纷垂眸叹道:“北域王一定很心痛吧,一定会后悔将这古琴让给了我吧。”
见殷雪纷有些神伤,江云悦安慰道:“北域王当初既是将此琴让给了妹妹,那便是知道妹妹乃是爱琴之人,定会悉心爱护此琴。雪团这小家伙……也是意外,妹妹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想来北域王也不会因此而责怪妹妹的,不然他又怎会如此迅速地将琴修好后又送回来呢?”
江云悦起身扶了扶殷雪纷的双肩,殷雪纷听闻江云悦的劝言,心中似乎释然不了少,抬头望向江云悦:“真的吗?北域王真的不会计较此事?”
江云悦与高程驿虽是只见过两次,但是总感觉他应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只是如若面对自己心爱之物被人破坏,还要自己亲手修复并还回来……
此般情形之下,江云悦就真的有些拿不准了。她并不是北域王,她又怎知北域王心中会不会真的计较?
“应该不会吧,北域王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江云悦说着笑笑,用笑声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那就好那就好。”殷雪纷拍拍心口,起身拉着江云悦坐下:“我这里的茶可比不得姐姐栖华阁的讲究。皇上赏什么我就喝什么,皇上没得赏,宫里头分什么我就喝什么。姐姐可喝得习惯?”
“挺好,其实我喝茶也不讲究。不过我那翠染丫头手艺好吧,我也是有些口福。”江云悦说着,忽闻屋外响起了几声闷雷。
朝外望去,天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看这天色,怕是快要下雨了。”江云悦起身辞别:“今日多谢妹妹的招待了,我得趁着雨没下来赶紧走了,改日再来拜会妹妹。”
殷雪纷有些不舍,但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也晓得大雨将至不便再留江云悦。只能依依不舍地将江云悦送到了门边:“那姐姐好走,下回再来我这儿玩。”
雪团一口咬住江云悦的裙角,口中呜呜地尾巴要个不停,江云悦安抚道:“雪团乖哦,改日再来看你好么?你瞧,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你若再留我,等下我就要变成落汤鸡啦!”
听江云悦这么一说,雪团这小家伙居然真的乖乖松了口。江云悦唤了候在外头的剪舒,主仆二人一并离开了茅茨堂。
行至半路,果然开始下雨。江云悦与剪舒疾步飞奔,然雨却越落越大,变成了倾盆大雨。
二人狼狈地钻入一处僻静宫殿檐角下避雨,方才站稳脚跟,随即又从雨幕中冲出两个身影也躲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宫人与一个宫女,浑身都被大雨淋得透透的。
这二人并未认出浑身湿透的江云悦,只当她是个粗使的小宫女而已。倒是剪舒一身翠色的宫装彰显了她大宫女的身份,那宫人与宫女也晓得分寸,远远地朝剪舒低头行了个礼。
剪舒见江云悦竟也不在意,于是也懒得斥责那两人未认出主子,而是直接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与二人搭话:“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姐姐,小的胡寿,在御膳监当差。”那宫人答道。
“奴婢是凝翠阁的辛芮。”小宫女紧接着自报家门。
御膳监的小宫人胡寿偷偷打量着剪舒,忍不住问道:“敢问姐姐是哪位主子身边的?”
剪舒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言道:“我乃栖华阁姜容华身边的大宫女剪舒。”
胡寿和小宫女辛芮闻剪舒此言,不由满眼都是崇拜的神情。胡寿继续说道:“原来是姜容华身边的剪舒姐姐,真是失敬了!”
剪舒有些得意地说道:“你们不识得我也是情有可原。咱家主子喜欢清静,故而我也是陪着主子常居栖华阁,不常在宫中行走。”
“小的听闻姐姐的主子姜容华可是皇后之妹,不知是不是真的?”胡寿带着些八卦的姿态忽然问道。
听到胡寿问起主子与皇后的关系,剪舒更是得意,神采飞扬地回答:“当然是真的,我家主子可是皇后的亲妹!”
胡寿连忙巴结道:“难怪姜容华入宫方才三月,就晋位六嫔之中。姐姐的主子背靠皇后这座大山,必定扶摇直上。日后,还望姐姐能多提携小的们呢!”
被胡寿这般一抬举,剪舒连下巴都扬了起来:“你既是在御膳监当值,那日后咱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你给了姐姐方便,姐姐日后自然会记得你。”
江云悦在旁眉头微蹙,倒不是剪舒所摆的姿态让她不悦,而是她着实不喜欢和皇后扯上关系。但是这般情形之下,江云悦也不便再亮出身份,只能在旁边沉默不语。
那个凝翠堂的小宫女辛芮倒是安静乖巧,只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剪舒与胡寿说着,也不插话。
胡寿和剪舒聊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辛芮说道:“辛芮,你方才不是要打听栖华阁厨子的事儿么?”
小宫女辛芮一脸懵然地点头:“是啊,你对那厨子可了解?赶紧同我说说。”
胡寿貌似精明地指了指剪舒道:“现在栖华阁的剪舒姐姐在,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剪舒姐姐来的实在。那厨子虽隶属御膳监,但毕竟多数时候都是在栖华阁当值的。”
辛芮睁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立马反应了过来。但姿态却有些扭捏,缓缓上前有些怯怯地同剪舒开口道:“不知剪舒姐姐可方便?”
剪舒好奇地问道:“小丫头你打听栖华阁的厨子做什么?”
辛芮老实地答道:“是我家主子让打听的。”
“高淑媛?”剪舒惊讶地回头看了旁边的江云悦一眼,此刻江云悦眼中也满是疑色。
就在前些日子,高淑媛方才以答谢为名将栖华阁的厨子请去过凝翠堂,并且还当重赏了那厨子。怎么如今她又让人暗中打听起那厨子来了?
“是,主子让奴婢向御膳监的熟人打听下,栖华阁的厨子究竟是不是平城人士?”辛芮低头道。
“高淑媛怀疑那厨子并非平城人士?”剪舒拧了拧眉毛表示不解。
辛芮点头:“大约是我家主子觉得那厨子的岭南点心做的太地道了,所以不免有些好奇他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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