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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九十八章 挂念

唉,姜姐姐就是偏心殷妹妹啊,这般好东西也就能在茅茨堂才能吃得到呢!”吴英蝶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哪有!栖华阁的点心哪回不是我这儿和你那儿各一份的?吴姐姐你别吃了不认账!”殷雪纷带着笑着,却口中并不饶过吴英蝶。

“这一回啊!”吴英蝶扬了扬手里头的点心,犹如拿住了殷雪纷的小辫子一般,故意逗着她玩。

殷雪纷也是个孩子不经逗,被吴英蝶这一说,好似被抓包一般,脸簌地就红了:“这是……这是……”

江云悦扬了扬眉毛言道:“好了,吴妹妹就别逗雪纷了,你瞧她那脸都红成柿子了。今日这点心是我答谢她帮忙修好了琴特地做给她的,吴妹妹要是喜欢,明儿我再做一些送到涟漪居去。”

吴英蝶放下那点心,忽然颔首正色道:“也就是开个玩笑,姜姐姐也不要当真了。英蝶自知身份低微,又不得帝宠,承蒙姜姐姐与殷妹妹不嫌弃,能视我为姐妹。我自是晓得,姜姐姐待我与殷妹妹都是一样的。若我真要与殷妹妹论个长短高低,还怎算的上是姐妹?”

“吴姐姐……怎忽地说上这样的话了?”殷雪纷复而挽了吴英蝶的胳膊,如方才靠着江云悦那般靠在吴英蝶的肩头,目光却牵着江云悦,尔后缓缓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姐姐,不论日后如何,也不论得不得皇上宠爱,咱们三个在宫里头都要一直相扶相依。”

闻殷雪纷之言,江云悦与吴英蝶都沉默了。

宫闱深深,岁月悠长。

在这深宫里头,那么多女人,都盼着皇上这一个男人。以后的事情,谁会晓得?谁又能保证?

只是殷雪纷这一片切切真情,让江云悦很是感动。江云悦走上前,握紧了殷雪纷与吴英蝶的手,郑重地说了一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姐姐,你们便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从茅茨堂回来,已是日暮时分。

栖华阁内已经掌起了灯,剪舒见江云悦与翠染回来,立马迎了上去:“主子回来了。用过晚膳了没?小厨房还备着膳呢,主子想吃的话奴婢这便去呈上来。”

“方才在茅茨堂同殷淑仪吴美人一并用过晚膳了,你沏壶茶过来,便同翠染下去一并用膳吧。我这儿就不必伺候了。”

江云悦说着,忽地想起一事,唤住正欲转身的剪舒问道:“对了,听闻今日皇后赏了各宫驱蚊虫的香囊,咱们这儿有没有?”

“有。”剪舒如实地答道,“不过奴婢想着皇后的东西主子不会用,就直接撂到库房里头了。”

上回因毒蛛之事剪舒遭受牵连,又在承乾殿内亲眼目睹了灵馨的死,虽说最终这些并未牵扯皇后,但经历了这一切的剪舒也瞧明白了皇后与江云悦的关系并不亲厚,甚至有些对立。因此,剪舒今日见着皇后赏的东西,不由就自作了这番主张。

“那可是驱蚊虫的好东西,怎能浪费呢!”江云悦淡淡地吩咐剪舒,“回头你用完膳把香囊给拿过来。”

剪舒与翠染用完膳,便将皇后赏的那个香囊从库房寻了出来。

江云悦洗漱完换了一件素白轻薄的桑蚕丝寝衣,拆了发髻散了长发,用发带松松地绑了个马尾在脑后。静静坐在一盏宫灯前头端详着皇后今日赏下的那个香囊。

那香囊用的是上好的锦缎,艾绿色锦缎上头用深一色的丝线绣了清脆欲滴的竹叶,滚边是淡淡的雅黄之色。首尾都串了水头十足的碧玉珠子装饰,下头用红色的丝线打了穗子,上头则绾成了如意平安结。

整体看来,这香包绣制得十分地用心,而且挑的还尽是江云悦喜欢的颜色,看来皇后心里头虽是对江云悦不爽快,但明面上对她却丝毫不怠慢。

香囊的味道与今日在茅茨堂殷雪纷那儿嗅到的差不多,淡淡花香夹杂着薄荷等草药的味道。打开香囊,果见里头装着茉莉花瓣混着薄荷二味草药,另有如粗盐一般的白色芳香晶体沉在香囊底部。

茉莉、薄荷唯有调香醒神之功效却并不驱避蚊虫。至于这白色晶体是何物,江云悦叫不上名字自也不知晓其功效,不过想来此物应是驱虫之用。嗅起来香味甚是馥郁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翠染在旁边看看,言道:“这是龙脑香晶,乃是上等的驱虫之物。寻常百姓家皆是直接用龙脑香树的叶子燃香驱虫,也有人放在衣橱里头防霉避虫。宫中比较讲究,乃是收集龙脑香的汁液熬制提炼龙脑香晶。”

经翠染这一说,江云悦倒是觉得这龙脑香跟自己用过的樟脑丸子差不多。樟脑丸子不就是驱虫的么?再复而闻闻,越发觉得这龙脑香便是那樟脑丸子的亲戚,只不过这香气比樟脑丸子好闻且馥郁一些。

正凝神研究着手中香囊,门口悬着的那盏宫灯忽地微微一晃,但见一个被宫灯拉长的影子投入屋内,将江云悦给笼罩其中。

江云悦愣了一愣,从那影子的形状辨认出了身后之人是皇上,却定定地并不转身。

在屋中伺候着的翠染见皇上进来,刚欲开口行礼,却被皇上一个手势便噤了声,默默地退到了出去并顺手掩上了门。

门口宫灯昏黄的光线被门扉挡了去,皇上的原本被拉长的影子一晃落到了身后,江云悦的身影陡然被案上那盏小灯映亮,从背后望去,整个人彷如融在那柔柔的光晕里头。

算算日子,皇上差不多将近一月未踏入栖华阁了。今夜皇上这般悄无声息猝不及防的驾临,让江云悦的心如同被石子搅扰的湖面,涟漪四散无法平静,然却难起波澜。

那日险遭南齐医女毒手,她是满腹的委屈与满心的惊恐。那时她是多么盼着皇上能来,即便当时她无法理清头绪,或许也不能和皇上说什么,可在那个时候若能有个肩膀靠上一靠,也不至于独守着那漫漫长夜恐惑无助。

她是如此记挂着皇上,听闻他那晚去凝翠堂的消息,不明所以的她担心高淑媛对他不利,都顾不上自己的名誉与脸面,就那样兴冲冲地去了,只为皇上能平安无虞。可那晚在凝翠堂内,皇上对高文慧温言惜语,却未多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离皇上好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身体每一寸似乎都属于她;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离皇上好遥远,遥远得像那天际中追逐云霞的飞鸟,即便已经足够努力地挥动着自己的翅膀,却永远也追不上那飘忽不定的云霞。

她算不出他什么时候会回望会牵念,更算不出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栖华阁中。

就如今夜,皇上的忽然出现让江云悦觉得一切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她定定地不敢回头,因为她怕失望,她怕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她怕自己回头的那一瞬,那个只见轮廓的影子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默了半刻,她终究还是地站了起来,转身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眉心皱了皱,上前扶住了她:“朕是临时来的,你不知又何罪之有?”

“皇上……”江云悦垂了眸子,忽然不知该同皇上说什么好。一月不见,不,前几日在凝翠堂有过照面,但那算的上是见面么?

手紧紧地捏住那香包,江云悦忽然觉得自己与皇上之间有些生分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她也很是无奈。

曾经心中似乎积着千言万语,这些日子遇着的人经历的事,她盼着一桩桩一件件都道与他知晓。然果是之前她自己担心的那般,见着皇上的面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自己的事儿,她也想晓得皇上的事,他的一点一滴、一挥一毫,她都关心,她都愿知晓。

其实她想问他最近好么?吃得好睡的香么?

呵,这些似乎多余。他是皇上,这么多人尽心地伺候着,如何不好?

她还想问他,朝中的一切好么?承乾殿里头的奏疏是否依旧堆积如山,他是否每日忙忙碌碌没个尽头?汉改如何?新政推行可顺利?边疆是否安稳?

只是,这些却不是她该问的。

她也想知道,宫里头其他的那些女人们是个什么滋味?是不是都比她好?

这些,她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千丝万缕,千头万绪,在她的心里头杂乱纷芜地缠绕堆积着,找不到可以倾泻的突破口。

于是,最终她仍是沉默。低低唤了一声皇上,便再无话。

晃神的瞬间,身前的男人便拥她入怀,那双坚实的臂膀将她温柔地环住。

这一瞬,江云悦多希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么她便可以放肆地占有他,不再有任何顾虑,也不用再与任何人分享。

“这些日子,朕没往你这儿来,可心中却很挂念你。”皇上的声音有些沉沉的,如盛着滚水的瓷壶底子,缓缓在江云悦褶皱的心底熨烫着,让她皱起的心慢慢地舒展开来,变得平整如初。

女人就是这般简单的动物,貌似斤斤计较,可有时候自己在意的男人的一句话,便让那些莫名的纠结都荡然无存。

江云悦顺势往皇上怀中靠了靠,如一艘在风雨里头飘荡了许久的小舟终于靠了岸,紧紧地依偎着皇上。

她没有问皇上既是心中挂念,那为何这些日子不来,为何不召她伴驾,为何不传栖华阁的膳?

皇上若是想说,无需她多问;皇上若是不想说,她问了也是多余。

“臣妾,也很挂念皇上。”

默了很久,江云悦只是挤出了这一句。虽是简单,却是此刻她心底最真切的言语。

凝望之间,尽是无声流淌的情意;灯火之中,唯有绵延悱恻的缱绻。

两颗相互惦念的心紧紧地相依,两个互相渴望的身体如藤蔓般久久地纠缠。灯火微颤,撩起的是一段浓情时分的迤逦;帷帐缓垂,掩住的是一室情动之时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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