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美景
江云悦微微一怔,关于这些大佛的记载,她自是从现代的文献之中读到的。
至于这些野史是真是假,她也无从分辨。但看皇上的表现,看来野史中的记载并不假。
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掩去了心虚,江云悦慢慢地解释着:“臣妾也是无意间听宫里的下人提起,今儿刚巧见着这些大佛,便随口问问皇上。”
说着,江云悦略略低眉,本是怕皇上看穿她的心虚,然她这轻轻地一垂眸,竟是有几分黯然疏落的意味:“若是不能说的皇家的秘密,那皇上就当臣妾没有问过吧!”
皇上将她这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悠远地望向那些远山上的金佛,握着江云悦的手忽地紧了紧:“这些,确是朕先祖们的尊容。”
江云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皇上会主动同她说起这些皇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望着皇上颇为凝重的神情,江云悦心下一暖,反手也同样将皇上的手紧握。
“这个,是朕的曾祖父。”皇上牵着江云悦的手往前一边走着,一边朝一尊大佛指了指,“那个是朕的祖父。”
皇上又指了指一尊看上去比较新的佛像:“这个,便是朕的祖母,已故的太皇太后。”
提到太皇太后之时,江云悦明显感觉到皇上的语调与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往皇上怀中依了依,轻声问道:“那……哪个是你父皇?”
皇上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这里没有朕的父皇。”
“怎么会……没有?”
江云悦怔住了,每尊大佛都是依照着已故的先皇帝们的尊容雕刻而成,为何这里偏偏没有先皇帝元献义?
但闻皇上继续言道:“父皇英年早逝,且是忽然驾崩,还来不及准备这些,便……”
皇上眼圈微红,看得出来在极力隐忍,江云悦忽然有些后悔多嘴问这一句。
是啊,建造这样一座大佛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历代先皇穷尽一生,耗费无数工匠几十年的岁月,方能成就那样一尊与大山浑然一体宛如天成的大佛。
而先帝元献义当年死的那么突然,死的时候又还那么年轻,试问那么短的时间,如何来得及建造如此巍峨的大佛?
只是先帝死后这些年来,为何皇上却未给先帝补建大佛呢?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太皇太后不允许。
由此可见,先帝元献义当年确实是死得蹊跷。
或许正如野史中所载,先帝乃是暗中筹谋推倒太皇太后,故而被太皇太后以急病暴毙昭告天下,然实际上他却是被太皇太后暗中处死的。
所以太皇太后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逆子”,于是这些年来,皇上也自是不能在表面上缅怀他父皇分毫,更不可能为先帝修建大佛了。
如今皇上虽是亲政,然太皇太后深埋的那些旧势力仍旧把控着朝中命脉,占据着各处的机要位置。
皇上要将这些残余剔除掉,宛如抽丝剥茧,不可一蹴而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与他们慢慢周旋。
若是不将这些人安抚好,这些人倘若抱起团来,不说造反,单是消极怠工,都必将使朝中上下大乱。
江云悦念及此处,心下了然,不免伤怀。
无声地将皇上抱紧,江云悦能感受到皇上心底的那一份无言的隐忍与悲伤。
清明时节,本该细雨纷纷方是应景。
然平城的郊外,却无春风拂柳,更无杜鹃满山。放眼望去,皆是光秃秃裸露的山头,宛如萧索的深秋。
一阵阵乍暖还寒的风起,将风沙卷起,扬起了长发与袍角,亦迷了人眼睛。
皇上也不多言,颇是坦然地将江云悦在怀中抱紧,裹入他宽大的披风之中。
风沙过后,二人依旧沉默相拥。
因微服出宫,她今日原本梳好的飞天髻在出门前又改了,头顶挽了个斜桂髻,脑后的长发随意束在身后。
猛烈的风沙下,她发间的发绳散开,将一头乌黑如锦缎般的长发泻在脑后。
皇上手指插入江云悦的长发间,徒手梳理了一番她那被大风吹乱的长发,又替她将披风的帽子戴好,温言道:“走吧,朕再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江云悦好奇地问。
皇上故作神秘:“到了你便知晓了。”
说着,皇上唤来颜律回牵了马上来,翻身上马,又将江云悦拉入怀中,策马扬鞭,便一骑绝尘往北而去。
颜律回见状,连忙也领着一众侍卫翻上马背跟了上去。
穿过山谷一路向北,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四周不再是一派萧肃的模样,而是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
四月清明,岭南应是暮雨沉沉之时,却正是平城以北的大草原莺飞草长之际。
此时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青草盈盈,格桑遍野,景色美不胜收。
原来此处,才是皇上今日真正要带她来的地方!
皇上一边策马奔腾,一边朗声高呼:“烟儿,喜欢吗?”
他磁性的嗓音在空旷的草原中飘荡着,与遍地的格桑的芬芳混合在一处,显得格外高亢迷人,让人闻之不由身心澎湃,热血沸腾!
江云悦惊喜非常,忍不住惊叹:“这……实在是太美了!”
身下的马儿奔跑的速度极快,迎面而来的风将江云悦披风的帽檐吹下,将她的长发扬起,拂在皇上面上。
江云悦一手拢住飞扬的长发,扭头回望着皇上,目光柔软而清澈,面上的笑意浓得如化开的蜜,让皇上心底的尘埃顿时一扫而光。
看着江云悦如此开怀的笑意,皇上幽深的眸子里的浓情越发醇厚,不由自主地喉结动了动。
大草原的景致虽美,然此时在皇上眼中,又哪里及得上怀中这美人儿分毫?
皇上的眸色渐渐浓醇加深,终是忍不住低头将她吻住。马儿十分的知趣,奔跑的速度竟是在二人的热吻中愈加地慢了下来。
一直在身后策马急追的颜律回以及一行侍卫很快追了上来,江云悦见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慌乱地将情不自禁的皇上推开:“有人来了呢!”
皇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了就来了,怕什么?”
又见江云悦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咬下唇,一副羞赧的模样,不由调笑道:“朕让他们都转过身去不许看!”
江云悦难为情地粉拳捶在皇上胸口,却被皇上邪魅地握住。
此时她可不会着皇上的道,索性不接话,直接扭头从皇上炙热的目光中逃离。
在马背之上极目远眺,江云悦忽地兴奋地推了皇上一把,指着远处喊道:“皇上,快看!那边是什么?是鹿么?”
皇上顺着江云悦所指望去,果然,有一只棕褐色的小鹿在草丛之中飞快地奔走。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皇上的抬高声音吩咐远远跟在后头的颜律回:“律回,拿弓箭来!”
颜律回闻声,飞奔过来将皇上御用的弓箭递上。
江云悦方才被皇上吻的有些懵,此时见着皇上弓箭在手,正准备朝那只奔跑的小鹿拉弓射箭,才反应过来。
慌忙伸手阻住皇上:“皇上,不要!万物皆有灵性,犹是这种野生的动物,乃是自然的恩赐,皇上……不要!”
江云悦的话还未落音,皇上手中的那支箭已离弦,朝那只在荦荦绿草间飞奔的小鹿射去。
瞬息之间,原本活蹦乱跳的小鹿忽然倒了下去!
“啊!”
江云悦目瞪口呆,忍不住一声惊呼!
还来不及同皇上抱怨,或者是她根本没胆子同皇上抱怨,却见皇上松了手中的弓弦,凝视着她的眼睛:“朕看你喜欢,便想射了捉来送你。“
瞪大眼睛望着一脸淡然的皇上,江云悦竟然无言以对。
早晓得这样就会害了一条生命,她就不利用这只小鹿转移皇上的注意了,大不了就是当着颜律回一众禁卫们,被皇上……
试想从前她与龙明焯热恋腻歪的时候,不是在大马路上照样旁若无人的热吻么?
而且在显阳殿中侍寝,满殿的宫人不照样隔着帷帐在旁边听直播么?
如今这状况着实算不得什么呢!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矫情,结果害了一条生灵的性命,江云悦心中实在是有些难受。
正神情黯然地垂眸之际,但闻皇上笑道:“看你!竟是这般信不过朕的箭法么?”
江云悦不明所以的张了张嘴,长睫扑扇扑扇,望见皇上一脸得逞的笑意。
但见颜律回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远处,将那只被皇上射中的小鹿抱了过来。
“贵华夫人,皇上果真是好箭法啊!刚好射中前蹄,又未伤及其他要害之处。”颜律回由衷地赞叹,将那小鹿抱到江云悦面前,“贵华夫人您快看!”
江云悦从马背上下来,仔细地看看颜律回怀中小鹿的伤势,果真只是前蹄受了一些擦伤,小家伙灵巧的眼睛还咕噜噜地转着呢,两只后蹄还试图挣扎着凭空乱踢。
见此,江云悦不由回头一脸崇拜地望着皇上:“皇上好厉害啊!简直是百步穿杨呢!”
皇上听到江云悦的夸赞,很是享受地得意笑笑:“那是自然,朕是什么人?”
说着,皇上故意顿了顿,望向颜律回:“告诉姜贵华,朕是什么人!”
颜律回不假思索地接话:“皇上自然是大北朝最英明神武的帝王!”
对于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的颜律回,皇上自是有些不悦。面色阴了阴,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之后,继续对颜律回说:“还有呢?”
言毕,朝颜律回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