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就此分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这样……”在出发的路上，陶乐看着安夜，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几天前醒来后睁开眼睛就这样了，我甚至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还是晚上呢……”安夜在这样说时，努力地转头“看”向坐在他右边的陶乐，说话时脸上还是挂着笑，只是眼下这笑容看得陶乐心底隐隐作痛。
开车的是尹哲，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正在交谈着的安夜和陶乐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了所谓归来的涂盼的真实身分的关系，总之，他觉得陶乐跟安夜相处的样子与陶乐先前同涂盼在一起时的状态似乎有些差别。
“那你怎么会突然有要去海边的念头？”在冬天去海边吹风？陶乐承认，这样的想法她不曾有过而且估计将来也不会有。可是听了这个问题，安夜但笑不语，显得愈发神秘起来。
“也许涂盼是想跟陶乐你一起出门旅行罢了，倒显得我们几个多余了些。”坐在副驾驶座的梁野，禁不住回头冲陶乐打趣道。
陶乐闻言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历时近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才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陶乐要探身搀住安夜的胳膊，他却笑着摇头，“那也太丢人了。”说着只是伸出了右手，“这样就好。”在通向海边的路上，陶乐走在安夜的右边，并没有看到被她牵着右手的安夜双眼中流转的奕奕神采。
海风裹挟着湿气与寒冷吹在一行人的面颊上，柯享和石允不由地大呼好冷，可还是忍不住挂着兴奋地面容跑来跑去。尹哲面向大海久久伫立，最终还是提前返回了车里，陶乐记得，他和涂盼一向怕冷。在陶乐这样想时，却能感受到牵着的手传来不曾止息的暖意，转头看向左侧的人，却见他冻到耳朵完全红了起来，没能被领子护住的地方鸡皮疙瘩都起了个遍，可面上却还是挂着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也因了笑意而眯成了月牙形。
柯享、梁野和石允像是在刻意留出陶乐二人的相处空间，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打打闹闹地朝着更远处的高高隆起的沙滩的方向跑了去。
“很冷是不是？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安夜听了陶乐的话只是笑着点头，陶乐将他牵到离海浪更远的沙滩处才松开了他的手，朝着停在隔着一段距离的车子走去。在走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回头看下安夜所处的位置会不会被海浪打湿，距离渐远，安夜的背影渐渐缩小到成为海天交接线上的黑色小点。尹哲在车上闭着眼睛似已睡着，陶乐从车上拿了围巾，就匆匆往回赶。
安夜兴许是站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沙滩上，陶乐走近，坐在他一侧，探身将红色围巾缠绕几圈裹住了他的脖子、下巴。“谢谢陶乐。”他这样说。陶乐听着，脑海里却浮现这样说时笑着的涂盼的模样。
“你知道吗？我始终没有办法把你当成涂盼。只是，我并不觉得你是坏人。如果是坏人的话，怎么会放下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与自己不同的人呢？更何况，接近作为人类的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些话在陶乐心中隐隐约约地存在着，却在昨晚听到神女口中的约定之后而成形并放下了以往的戒备痛快地说了出来。她当然想知道关于涂盼的下落、现状等她始终在牵挂着的问题，可这并不等于她要因此而害别人落入险境。
安夜却在听了陶乐的话之后，面上毫无堂皇反而显得愈发轻松了，脸上的笑意更浓，“陶乐，耐心一点，无论如何，你总能等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的，还有，谢谢你选择相信我并告诉我关于你心头的疑虑。”
“你的眼睛……”看着安夜的模样，陶乐禁不住喃喃道。
“该好的那天总能好起来的。就当是在经受考验就好了。”语毕，安夜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软且细的沙子，张开双手，做出用力拥抱海风的姿势。之后，冲着陶乐所在的位置伸出了右手。说道，“好啦，海风吹够了，我们回去吧。”陶乐将左手覆上，顺势站了起来。牵着安夜沿着回去的路慢慢走。
在两人还未走出沙滩时，一直走在陶乐左后方的安夜突然停下，开口道，“既然你已经说清楚了你的心底话，那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必要演下去了，不如就这样吧，就此分手。”
陶乐停下脚步，却见安夜用看不到世界的清澈双眼“注视”着自己，脸上挂着无奈的笑。陶乐点头，随即意识到他是看不到的，“好。”她这样说。
安夜闻声松开了她的手，从右手腕处解下手链递给她，动作流畅得如同不受到视觉的任何限制一般。“本来计划在这待两天的，在这里待到明天你没关系吧？”在安夜这样提议的时候，陶乐看着手链上属于自己的字迹，莫名地感到释怀。
“不用，我带上自己的行李去坐客车回家就好了。”陶乐话刚说完，就看到贝蓝他们冲了过来，“涂盼就交给你们了。”冲着四只说完，这才转身离开，贝蓝闻言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由着陶乐先行离开了。
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行李，陶乐就拖着行李箱到往来车辆稍多的地方坐上出租车去了长途汽车站。
“分手？是陶乐说的吗？为什么？”梁野在听到“分手”的字眼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任由安夜说下去的耐心而试图问个究竟。
“是我提的，我恳求她跟我分手，面对她我有太多的自责感而倍感压力……”安夜说到这停了下来，贝蓝他们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埋怨或是安慰，都显得那么不合适，所以车里面陷入了一片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尹哲，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夜，随即说道，“也许这才是最恰当的处理办法，将来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毕竟她是有大限的人类。”
尹哲在这样说时，脑海里在回转的是影真派影子军传来的她的口信，她说陶乐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绝对不可能是无影。以影真对于真气的深谙，他没有道理不相信她的话。而随着尹哲的声音落下，五只的心头都不免出现了令他们不安的无力感，一直以来他们不肯正视的客观意义上的可能性，有那么一天陶乐的生命会逝去，而关于她的生命的收尾，于他们来讲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任务，与他们以往的不计其数地任务并没有什么差别……
坐在长途客车上，上一秒充斥陶乐耳内的是周围人们的交谈声，下一秒陶乐却感觉如同失聪一般地听不到车上的嘈杂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陶乐扫视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身处白色的房间里面，白色墙壁、白色沙发、白色桌子、白色窗帘……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全都是白色。
就在陶乐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却有一双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陶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陶乐闻声转头，如同瓷娃娃一般无瑕的面容却猛地闯入她的视线。“神女，是你……”
“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关系，约定顿时变得没劲了。我跟你的约定，安夜同我的约定，都是这样，了无生趣。”神女说着将手臂移开，抱臂，绕到了陶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陶乐当然记得神女口中的约定内容，尽管她不知道神女会跟安夜又会有什么瓜葛。“所以呢？你想要的是什么？”陶乐看着对面神女姣好的容颜，却禁不住地心底一阵寒栗与阴凉。
“我想要的？你口中的安夜，怎么？你有办法将他还给我？”神女说着便笑了，了无生意的笑。
“我跟他本就没有任何瓜葛，所以我帮不了你什么。至于你想要的，尽管去争取就好了。”
“我多想他能恨死你，恨到他忘记对我的厌恶……”神女说到这，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绝望的表情，转而换上一副轻松的含笑的面容，“扯得远了，不过，既然你不遵守我口中的约定，那我也随意好了。告诉你，安夜是凶手，涂盼的消失都是因为他，简单来讲就是安夜杀死了涂盼，还要假装是他，多么可恨啊……”
“没有做到让他恨我，我恨他也可以勉强作为你想要的吗？”陶乐这样说时，并没有掩饰自己嘲弄的语气和目光，“只是你在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那……给你这个的话你怎么看？”神女说完，将手上的水晶球放到了她同陶乐之间隔着的桌子上。
陶乐拿起来看到里面熟悉的身影时，不禁哑然。在周围再度响起的声音中她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她在心底这样道，却感受到了右手传来的冰凉触感，将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却见水晶球被自己紧握在手心，水晶球里的桃花鱼一动不动，像睡着一般的安静却传来几分沉沉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