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各谋嫁衣
一连几天，安夜都没有出现在陶乐的视线中，起初她倒不甚在意，并且在心底最直接的感受竟然是轻松了许多，只是，第四天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隐隐的不安与担心。于是，她在心底打了几遍腹稿之后终于将电话打了过去，当然，拨通的是六子家里的座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陶乐听声音知道接电话的是梁野。只是，小狐狸的声音不似以往兴高采烈的热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她心底的不安之洞愈发地膨胀起来。
就在这边，握着听筒的梁野努力地冲着不远处的贝蓝和柯享眼神示意着，圆圆的眼睛分明在发出求救的信号……二者见到后，随即了然打电话过来的是谁。
“你们最近很忙吗？涂盼一直都没有出现……”梁野听着陶乐的话，脸上表情着实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真实写照，心想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闭眼咬牙狠狠心之后，还是决定开口说实话。
“涂盼这几天状况很不好，眼睛看不到了，是突发的状况，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梁野的话随即证实了陶乐心头的不安并非胡思乱想。
陶乐很想问他为什么今天才肯告诉自己，但却只是张了张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反正眼下就是这样，不过陶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大哥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安夜不想以现在的样子面对你，你肯定能理解吧……”话说到最后，小狐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的话似乎是在试探着说出口。
尽管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心底就有几分担心与疑虑，可此刻了解到状况之后的陶乐终究还是免不了在大脑中出现一片空白，她握着手机点头，嗓子里的“嗯”声近乎不可闻。
“对了，陶乐，还有一周就是农历新年了，看眼下的状况，只怕我们大概只能跟你年后再见了。”梁野这样说着，随即反应到似乎他们五个在变了模样的涂盼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陶乐，五人彼此心照不宣，不肯去打扰涂盼与陶乐的相处。
“嗯，没关系，过两天我也得回家过年了，那就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啦。”近乎发自本能，陶乐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尽管她并不完全知晓自己在竭力掩饰的情绪中都包含了哪些组成。
“新年快乐。那就这样了，拜。”
“嗯。”
挂断电话，静悄悄的客厅里面显得格外冷清，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陶乐决定将给自己放假的原定计划提前，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回家，回到爸妈身边过一段热热闹闹的日子。等到打包好要带回家的东西之后，窗外天色已晚，草草地做了点蛋炒饭，就算打发了自己的肚子。
开着电视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陶乐就抑制不住地打起瞌睡来。梦境中，她身处依山傍水的不知名的地方，环视四周，却只看到了不远处似是在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的安夜，只是，她却意识到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是看不到自己的，单单看上去就是毫无焦距可言的感觉，干净的脸庞上依旧挂着无害的笑。当陶乐看清楚他所处的位置之后，不由地大骇，只要再走一步就是湍流不止的瀑布边缘……只是，梦中的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分明看到他身后的丛林处有一只猛虎突然出现，眈眈的视线望向安夜，脚下是稳而迅猛的步子……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陶乐感觉一阵耳鸣，嗡鸣声的频率愈来愈快，受这种不适感的影响终于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睁眼，沙发对面，电视节目还在响着，渐渐清醒过来的陶乐才知道原来是梦一场……却察觉到双手手心、颈间却全是冷汗。
“你还记得我吗？”屋内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原本平定了心神的陶乐又是一惊，顺着声音望过去却见是身着白色呢子大衣、白色打底裙的女子，黑色长发及腰，笑容温婉，很是温柔的模样。陶乐已经无法思考她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自己家里面的，可是，听她言下之意却应该是自己认识或者是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可是，看她的脸陶乐却决计想不出自己何曾见过对方。
“果然是记不起了吗？”女子面上做出一副早已预料到的神态，语罢停顿片刻，看表情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如何表达，之后才接着道，“那这句话呢，‘我知道你对涂盼的心思，没关系，我帮你’，这句话还有印象吗？”
看到陶乐脸上的表情的变动，女子知道她定是记起了什么。可陶乐却在细细观察了女子的脸庞之后，先前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即被惊讶取代，思索着说道，“我知道自己当时是被催眠了，可是，那张脸并不是你现在的模样。”
女子闻言一阵轻笑。之后，眨眼间的功夫而已，陶乐对面的人脸变脸一般地成为了老妪的面容，陶乐一阵心惊胆颤，却也知道眼下纵使自己有危险也是无力改变的客观情况，不如索性鼓足勇气看对方究竟要怎样。
“现在记起来了吧？没错，那次就是我。”说话的同时，陶乐对面人的面孔再度变成先前年轻女子的脸，几番下来，陶乐似已渐渐适应对方出其不意的变化出入。
“所以呢？今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所顾忌地与对面的女子对视着，陶乐定了定心神才开口问道。
“目的跟上次一样，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在帮你，你知道吗？有人说我变得乐意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世事无常。”女子说着，笑靥如花，并从喉咙处发出柔柔的轻微的笑声。不知原因为何，陶乐觉得说不出地心安，如同深信对方于自己是决无歹心一般。“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神女，负责人类生命的诞生，跟尹哲、涂盼他们一样，履行着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却是跟他们所做的截然相反。”
陶乐闻言若有所思，只是，话已至此，她还是不懂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而对方似乎也丝毫没有继续解释的心思，直奔了这次到访的主题，“至于这次帮你的方法，却显得有些迂回了……刚才你是做了关于涂盼的噩梦吗？或者应该说是安夜？”神女边说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陶乐脸上的表情，即使是微妙的变动，都难以逃出她细致入微的观察，她甚至能料想到陶乐在意的每一点。
陶乐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她在心底隐隐地觉得，对着眼前的神女掩饰似乎是没什么用的，与其做些无用功不如知道她究竟要让自己做什么。
“设想一下，如果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呢？假如就像你内心深埋着的顾虑与怀疑一样，他是涂盼消失的原因的话又该如何呢？”神女有着动人的唇、清澈得似乎看得透世间一切的双眼，她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如同她在细致推敲陶乐的心思一般。
陶乐看向神女的眼神显得迷茫而又迷离，却依旧默不作声。
“所以，不如我在此跟你约定，如果安夜的处境同你梦中的一致，你能做到冷眼旁观的话，我定会让你知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说完，神女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陶乐手上的戒指，似乎在暗示着涂盼的事。
“发生和梦里同样的事？旁观？”陶乐不禁讶然，对方的条件着实显得诡异了些。
“不见得是完全一致的情况，只是，身处那样的情境你能反应过来我现在指的是什么。对，条件就是你要眼睁睁地看安夜身陷险境。不过，你自己想想看，我口中的的帮你所言非虚。你可以选择提醒他，保他安全逃离险境；你当然也可以听由心底的念头，换来你渴望了解的真相。”神女自知自己点到即止的话定是说到了陶乐的心上去。又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陶乐，笑了笑，接着凭空消失，如同在一瞬间便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陶乐听清楚了神女口中单方面的约定是怎么回事，至于结果究竟如何，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决定。只是，她并不觉得神女口中条件成立的契机能有多么快地出现……
翌日，在一晚上的辗转与浅眠之后，陶乐依了往常的时间起床、洗漱、吃早饭，随即穿上厚厚的外套带上回家的行李出了门，却在开门后愣在当场。门外在等着的竟是梁野和石允。
“发生什么了？”见二人突然出现，陶乐自然心生疑惑，昨天在电话中梁野分明说的是短期内他们恐怕没法见到陶乐……
“陶乐你拿着这么多东西是要出门吗？”梁野不答反问。
“难不成五哥已经通知了你这两天的行程？”站在梁野一旁的石允接着发问。
“我是要回家，回爸妈那。不过石允你说的是什么？”
“五哥的状况你也知道，可他最近一直说要去海边，说是要赶在新年前去吹吹海风。尽管想法着实稀奇了些，可他难得会提这种要求，所以……”石允解释，陶乐点头表示认同。或许还是应了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五分钟之内，陶乐就出现在了六子的车上，一行七人出发要去邻近城市Ｈ的海边。
这是隔了四天，陶乐再一次见到安夜，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双眼突发失明的安夜。黑白分明的双眼的视线落在前方某一处，自自然然的脸神态倒也不显得低落，在听到打开车门的声音的时候，双眼如同注入了神采一般，嘴角微微上扬着，头转向车门的方向，“陶乐是你吗？”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这句话却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陶乐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