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夜之心
“涂盼不见了！涂盼呢？”一大清早，梁野的惊呼声便在家里的角角落落回荡。
“一刻钟前他就拎着行李箱走了呀！怎么？你亲爱的弟弟去哪儿了你都不知道的吗？”等梁野从楼梯飞奔下来后，却得到了这样的掺杂讥笑的解释。
梁野当然不是大惊小怪，涂盼可不是大清早出门那么简单。刚才他去涂盼房间时，很容易便发现了涂盼房间里属于涂盼的东西都不见了。睡眼惺忪的他本想把自己昨晚抢回的拖鞋还给涂盼，可他只记得要去要去涂盼房间却忘记带上拖鞋，并且发现涂盼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还不知道的是，那双拖鞋，早已被某人悄悄收进了行李箱里。
清晨的阳光洒在睡梦中的人脸上，闭着眼睛的暗夜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笑得很……甜？！这一点与他身上黑色的丝绸睡衣极不相称到显得很是诡异。
门外传来的叮叮咚咚的门铃声将他从美梦中拖了回来。“谁啊？还要按门铃！”想到什么的暗夜脸颊隐隐作痛，“不会又是火狐狸来找我算账了吧。”
“你不是有钥匙吗？按什么门铃啊？”看清楚门外的人之后，暗夜懒懒地把门打开，故作冷漠的表情却有一丁点按抐不住的高兴，涂盼回来了。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后，他刻意地收敛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那么渴望房间里有另一个生命在呼吸。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直接开门的话，不好的吧。”涂盼解释得很认真。
暗夜闻言撇了撇嘴。眼睛的余光却扫到了涂盼右手拎着的笼子，这一冷不丁的发现让他猛地往后倒了个趔趄。
“怎么？不是你自己过来住的啊？”
“怎么？你害怕冷血动物？”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还有它得一起过来。”
涂盼的反应让暗夜想翻白眼。可是他又不好承认自己堂堂一名死神，竟然会害怕一只蜥蜴。
“哦，那你之前说的事解决好了？”不想面对真实自我的暗夜只好转移话题。
“解决了，但并不能说是解决好了。”涂盼回答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一丝不苟了，这样的反应让暗夜再度想翻白眼。
“是不是有什么让你很高兴的事？”在涂盼看来，暗夜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相处让他觉得实在是异常得很。
被这么问的暗夜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自己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只是在被这么问完之后，暗夜短暂反省了自己的状态，“是”，继而承认了确实是这样，“无影回来了。”涂盼没问，但暗夜还是解释了。没有为什么，只是涂盼作为他的影子杀手，有必要知道实情。这是他们之间关系建立的前提，这也是涂盼回来的意味，一切都回归了正轨。回到正轨对于暗夜来说无比重要。
“你要和我睡一张床吗？还是我们一起出去买一张床回来？”，暗夜带着几分调笑地看着涂盼。
“你还是被春心蒙了心智啊，看好了，我可不是无影。难不成……”，这次换涂盼戏谑地看着暗夜了。
“不用担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暗夜不服地回击。
“那谁是你喜欢的类型，不会是那个高仿吧？”，提到尹哲时涂盼露出了明显的不屑。
“你们彻底闹掰了？为啥？”
“为了女人”，涂盼冷冷地回答。
“涂盼，你是死神，不要再执念了”，暗夜以为涂盼还在因为陶乐的事无法释怀。
“我不是死神，我只是死神的影子杀手。”
“无影回来了，提前回来了，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吗？”，尹哲对涂盼的执着有点气恼。
“意味着要有新的死神晋升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要成为死神需要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兴趣”，涂盼对于暗夜的气恼依然是冷冷的。
“如果那个人是尹哲呢？你也不愿意。我可以……”，暗夜还想劝涂盼。
“暗夜，我回来的那天你让我留下来，我还是走了。我回到我们六个的房子，我希望我们可以回到以前，我希望尹哲跟我说他错了，他不该那么做，然后一切再重新继续下去，无休无止。可是我进门的一刻我就知道回不去了，我和他注定只能是敌人了。”涂盼解释着自己的心境，眼里还有着淡淡的忧郁。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回来？”，暗夜显然了解涂盼的想法，“还在怨我？”
涂盼摇摇头，“我没怨你，只是有点生气，其实是生我自己的气。”
“涂盼，你是所有人里面最强的。我会和东方既白说让他定尹哲。”
“暗夜，你当年杀的的谁？”
暗夜没想到涂盼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话题是死神的大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会提起。暗夜颓然坐下，歪着脑袋看向窗外，阳光肆无忌惮地明媚着。
“只有你敢问这样的问题吧，我杀死了和我最亲近的两个人，死神短桥和杀手初辉。我和初辉当时都是短桥的影子杀手，东方老头当时晋升了，五缺一，”暗夜顿了一下，“很多人都以为死神的死神就是死神之神，我当年也这么以为，想成为死神，成为死神的死神，这样就可结束一切了，在一个我愿意的时候。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杀了初辉，初辉，听名字你就知道短桥书念的有多少了吧”，说到这暗夜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很痛苦……
“你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涂盼觉得自己有点对他太残忍了。
“不，我想说。我和初辉在同一天被短桥救了，救我时是夜里最黑的时候，等到初辉天蒙蒙亮。我和他当时也像你和梁野，我以为我们三个会永远那么过下去，好像每个影子杀手都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涂盼，我记得你问过我我的真身是什么？今天告诉你吧，我是人。”
涂盼都瞪大眼睛看着暗夜，暗夜没有看他，“初辉是我弟弟，我们成为影子杀手的时候，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初辉死时，喊了我一声哥！那一刻我知道，他想起来了，他死在自己哥哥手里。涂盼你看只有人才能这样，才能这么狠绝。”
暗夜依然没有抬起头，“初辉灰飞烟灭了，这个世界任何一个维度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再有初辉了，影子杀手和死神死了之后都会灰飞烟灭，所以同一天我让和我最亲近的两个人都灰飞烟灭了……”，暗夜抬起头，涂盼第一次看到暗夜眼里深不见底的绝望，他的绝望像是深渊，不断拉着你走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我杀他们俩，东方既白和上面说直接晋升我为死神的死神。我以为我可得到解脱了，可是那一刻我才知道死神的死神仍然只能让人死，让人灰飞烟灭……终究还是死！”
“所以你才最强的影子杀手，一个没当过一天死神的死神的死神。”
“可是我却永远不会成为死神之神，我那时侯从来不知道生灵之神和死神之神居然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你前进的理由会在下一刻成为你永远得不到宽恕的理由。”
“你跟我说这么多，不违反规定吗？”，涂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劝他，想把话题缓和一下，他从来不知道暗夜的内心如此的斑驳，也不知道这个身份让他如此痛苦。
“我想告诉你，我生性冷漠，所以也没什么可被宽恕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样还劝你成为死神？”
涂盼点点头。
“从你当影子杀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踏上一条不归路，你不杀别人，别人会杀了你。如果你被迫杀了来杀你的人，你就必须重新选择要杀的两个人，这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旦开始没人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人可以永远这么生活下去”，暗夜的眼神很诚恳但也很痛苦。
“我怕他们让我杀梁野”，涂盼停了几秒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心。
对于涂盼来说，这样的担心再合理不过，暗夜想了想东方既白那张张扬笑着的脸，没有再说什么。而这样的反应在涂盼看来，答案很明显，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走了很久的路，一路上无影都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冷淡的状态让向来直来直去的白蔷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了。
“唉，”无影叹了一口气，她本不想现在就讲，“你不是一直好奇陶乐还在不在吗？”
“什么？可是你跟我说过陶乐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白蔷薇不敢相信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
“的确，可是我们今天会见到的人却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无影说着，望向白蔷薇的双眼分明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却又像传递了很多内容。
白蔷薇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
“她多大了？”
“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