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满足
楚瑜因的鼻子被A市糟糕的冬天冻得通红，进店里的时候都快谢天谢地了。暖气一股脑的涌上来，楚瑜因忙搓了搓自己通红的双手，四下打量。
这是一家装潢古典的餐厅，整体木质结构，服务员都穿着汉服，特别有氛围。这家店的名字也很好听，叫“锦瑟”。
他们刚进去，就有服务员迎过来：“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就在这时，楚瑜因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他浑身一僵，毛都竖了起来。
在距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侧对着他站着，那身影正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说着什么。似乎感受到了楚瑜因灼热的视线，对方侧过头来。
陶锦之。
确认了猜想，楚瑜因猛地拽住了靳奕的手腕：“奕哥，咱换一家？”
边说还边踮着脚，试图挡住靳奕的身影。
靳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恩？”
楚瑜因敏感的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也顾不上再编造借口了，拉着靳奕就往外一推，让他背对着自己往锦瑟外走去：“那什么，我突然不是很想吃中餐，咱们换一家有特色的怎么样？”
靳奕被推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楚瑜因特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陶锦之还站在原地跟旁人聊天，完全没有注意他这边的动静。
还好还好。
楚瑜因站在门外被那寒风一吹，顿时打了个颤儿，抬头迎向靳奕的视线，顿觉尴尬，目光飘忽不定道：“不好意思啊……刚看到一个不是很想见到的人，所以才……”
他这话似是而非，半真半假，靳奕纵然心头疑惑，也挑不出毛病，只好顺着道：“那你想吃……”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楚瑜因眼睛发亮，突然拍了拍手，激动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找九家吃东西的店，路过第九家的时候，我们就停下来，那里吃，怎么样？”
……说实在的，这个游戏实在是无趣又浪费时间，一向信奉时间就是金钱的靳奕却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对方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时，点了点头。
楚瑜因特别高兴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笑盈盈道：“那就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东南西北，选吧，不用客气！”
靳奕顿了顿，随手指了个方向，楚瑜因立马往前走去，步伐潇洒，手猛地往前一划拉，气势汹汹道：“出发！”
靳奕有些好笑的跟在后头。
第一家店是家米线店，八点多已经没什么生意了，老板和老板娘坐在正中的一张桌子上看电视。
楚瑜因摸着自己的鼻子，面对着靳奕，后退着走路，问道：“哎，我有时候想，以后我要是真被楚家人赶出了家门，我就开家小店，满XX元就送赠送一幅店主亲笔画，你说生意能不能爆？”
靳奕挑眉：“如果你的画能卖钱的话。”
楚瑜因撇撇嘴：“没劲儿！你们做生意的都是这么爱财如命的吗？看看我们这些搞艺术的，那是多么的清新脱俗，视钱财如粪土。”
靳奕看着他，看得楚瑜因小鹿乱撞，不好意思的飘开了视线。
靳奕在这时带着几分笑意开了口：“后面有栏杆。”
“砰——”的一声，楚瑜因撅起来的屁股先撞到了杆子上，正好卡在两瓣翘臀的中间，那冰凉的触感让楚瑜因一直压着的脸红顿时一瞬间爆发出来，跑满了全身，他瞪着靳奕：“不带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啊，早点不提醒！”
第五家店是家蛋糕店，小姑娘站在柜台前打瞌睡，一只手上捧着的奶茶还往外冒着热气儿。
楚瑜因叹了口气，道：“想喝奶茶了。”
现在已经差不多九点了，饿的他前胸贴后背，恨不得回到一个小时前戳死那个提出要玩这个游戏的自己。
但是再一想，跟靳奕一起夜晚漫步，而且是漫步九家店，九，这个数字多吉利啊！楚瑜因又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了。
第八家店，是家奶茶店，十点了。
靳奕停住了步伐，楚瑜因跟在他身后踩着路灯下他的影子，对方突然顿住，他便猛地一下撞上靳奕的后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楚瑜因嘶了一声，道：“怎么了？”
靳奕看着旁边那家店，说：“奶茶店。”
楚瑜因早就忘了之前自己随口说过的要喝奶茶的事情，迷茫的揉着自己的鼻子：“啊？什么？”
靳奕皱着眉：“你不是要喝？”
楚瑜因飞快的转过身往奶茶店奔：“啊，我想起来了，对，我口好渴！”
靳奕看不到的正面，楚瑜因又红了脸。
靳奕没跟进来，楚瑜因松了口气，心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怂，搞得跟个十七八少年谈初恋似的，随随便便的一句撩也能浑身冒火，心跳加速。
守着店的姑娘替他做好奶茶，往前递了递，笑得可爱：“先生，您的奶茶好了，抱歉啊，让您和您朋友等久了。”
楚瑜因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等着的靳奕，他靠在栏杆上，微微扬着头，神情是难得的平和，他的指尖夹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烟，燃了一半，烟头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
他的身影被笼罩在昏暗的路灯之上，看上去仿若天人。
楚瑜因接过奶茶，给了钱，临走前脑抽抽的补了一句：“姑娘，那是我男朋友。”
说完，也不看姑娘会有什么脸色，欢喜地捧着两杯饮品往靳奕的方向奔去，像是在追赶他的宿命。
“好了。”楚瑜因将手中捧着的热牛奶递过去，此地无银掩饰，“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随便买了杯热牛奶。”
“谢谢。”靳奕接过来，将手上的烟头掐了，大步阔伐的往前走了几步，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过身，再往楚瑜因的方向走来。
雪就是在此刻落下来的。
很大一片，漫天都是茫茫白色，靳奕走到楚瑜因身边的时候，肩头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
楚瑜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替对方将肩头的雪扫开，笑道：“今年的第二场雪被我们撞上了，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抽我？”
“恩？”
“要不是因为我，我们俩现在估计已经吃完饭在家里躺着享受人生了。”楚瑜因叹了口气，道，“哎，我脑抽抽的时候太多了，早知道不玩这什么鬼游戏了，又冷又冻又饿的，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
靳奕侧过脸来，看他一眼，语气平淡的道：“都第八家了。”
楚瑜因马上又乐起来，可不是，这都第八家了，还有一家他俩就能吃饭了，一方面楚瑜因乐自己马上能填饱肚子，另一方面楚瑜因乐自己能跟靳奕“久”一下。
可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到十点半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走到第九家。
毕竟时间太晚，他们路过了好几家吃饭的店都已经关门，这地方本就偏僻，往前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路旁的路灯幽幽的散着光芒。
十一点，楚瑜因苦着脸看着靳奕，叹道：“这倒霉催的。”
靳奕耸了耸肩：“再往前就是郊区了。”
楚瑜因走得也挺累的了，他很久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了，其实冲着那个“久”他也能继续坚持，可是他不能不考虑靳奕，他自己如何冷如何饿如何累，就代表靳奕也如何难受，所以楚瑜因没办法，只能认了命的道：“看来是没开着的店了，回去叫外卖吧。”
靳奕看他一眼，突然开口道：“小区楼下有几家店，不过都是小店。”
楚瑜因搓了搓自己冷得有些发麻的脸，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连头发梢都泛着愉悦。
虽然这样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能得到靳奕这样一句类似于安慰的话，他就已经觉得这一晚的“长途跋涉”值得了。
更何况和靳奕单独相处了好几个小时，算起来，他已经赚了很多。
——就是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靳奕来说，这么几个小时，他跟“亏了好几个亿”没什么区别。
也算是一种程度上的舍命陪君子了，楚瑜因这样一想，便觉得那种失落感稍微去除了些，变得很满足。
在靳奕面前，他总是很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