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丢魂
王有为一听到儿子二字,顿时反应过来:“对对对,摘星这臭小子总气我,文杰肯定听话,当儿子行。”
王摘星简直无了个大语,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这么红果果的被嫌弃了。李文杰袖子一甩擦了一下大鼻涕,鼻涕的尾痕还挂在脸上,大喊一声:“爸!妈!...”
夫妻二人同时答应了一声,刘小敏说:“好了,别哭了,先吃饭,以后啊,常回家看看。”
王有为则是不停的给李文杰夹菜,一家人不停地唠着,从出马仙的故事,聊到道家的传说。整个大中午的气氛,既融洽又和睦,李文杰怎么也不敢想,这场景是自己连做梦都想要的。
饭吃到一半儿,刘小敏突然起身,跑到西面的里屋。李文杰正纳闷,就见刘小敏又跑了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刘小敏直接把红包塞进李文杰手里:“文杰,拿着,这是你在妈家过的第一个年,必须收着。”
李文杰一愣,赶紧推拒:“阿姨.....妈,这不行,我不能要……”
刘小敏拉着脸,假装生气:“咋不能要?大过年的,长辈给红包,哪有推的?听话,拿着!”
红包很厚,捏在手里沉甸甸的。李文杰喉咙发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长这么大,除了拜师的时候,徐云飞给过红包...
李文杰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在克制自己:“谢谢妈!”
王摘星在旁边笑:“妈,你这也太偏心了,我咋没有?”
刘小敏白了一眼王摘星:“文杰是谁?我大儿子,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去边玩去。”
王摘星“......”当刘小敏说完,李文杰悄悄攥紧了红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暖又涨。原来……这就是被人当作家人的感觉吗?
碗里的排骨堆得冒尖,这时,王有为开了瓶白酒,非要和李文杰碰一杯。
王有为一杯酒下肚,喝得脸微红,语气却很认真:“文杰,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以后想过来就过来,别见外。”
李文杰重重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这句话。回去的路上,李文杰坐在车里,手里还捏着那个红包,刚刚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把红包拆开,抽出里面的钱,发现还有一张折成平安符的黄纸愣住了。
估计是王摘星的妈妈刘小敏特意去庙里求的,进屋道别时,偷偷把从红包里抽出来的钱,塞进炕头的被褥里。
车窗外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来,照得雪地泛着暖黄的光。李文杰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这个年,好像没那么冷了。
大年初一晚上十点多,马桂荣正盘腿坐在炕上叠着初三要用的元宝,黄表纸在她手指间翻飞,叠好的金元宝在箩筐里堆成了小山。
虽然没在下雪,但风卷着雪粒,扑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突然,“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一个男人带着哭腔,喊声刺穿风雪透过大门,马桂荣手一抖,刚叠好的元宝散了架。小璃第一个冲了出去,在大门内用鼻子嗅着门口的男人。马桂荣趿拉上棉鞋,按开大门灯的开关就往外跑。
推开大门,风吹着雪粒,劈头盖脸刮来,雪粒砸的马桂荣差点没睁开眼睛。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个孩子站在院门口,头顶和肩膀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马桂荣认出来人是谁,是前村的老林家:“林富贵,快进屋!”
林富贵怀抱孩子踉跄着,迈过门槛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外屋厨房的地面上:“马半仙,快救救我孙子吧!”
马桂荣没接这话,先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扒开裹着孩子的棉被一角,露出孩子的小脸,小脸烧通红,嘴唇烧的都爆了皮,眼睛半睁不睁,眼白在眼眶里乱晃,时不时的还往上翻一下。转身去柜子里掏布包:“赶紧去炕上,这大过年的,咋整的?”
林富贵把孩子放在炕上,手直哆嗦:
“中午还好好的,傍黑天儿,接年放鞭炮时,二踢脚崩到院子里了,孩子当时就吓得一激灵,直接吓哭了,哄也哄不好,都哭背过气了,等再醒过来就烧上了,还越烧越高...”
徐云飞听到马桂荣屋里吵闹,披上道袍前去查看,到屋内一瞧,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又掀开孩子眼皮看了看:“去镇医院没?”
林富贵见徐云飞,也没多问:“去了,刚回来,张大夫说可能是肺炎,镇里没有儿科大夫,让我赶紧上市里医院,可是道都被雪封了,打电话问铲雪车,说是明早才能到咱这片...”
他声音哽住了,又道:“后来邻居,赵大妈说您这能看,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大半夜跑过来。”
徐云飞没敢插手,毕竟在马桂荣家,而且自己这个师妹的本事他也知道,也没多想,干脆坐在炕上帮马桂荣叠元宝去了。
马桂荣没吭声,从香堂的柜子里拿出三根清香和香炉,回屋时在孩子旁边点燃清香,青烟打着旋儿往上升。
她举着香炉在孩子头顶左三圈右三圈地画着,嘴唇微动念念有词。
马桂荣突然停下,喊道:“小璃,过来,闻闻有马味儿没?”小璃鼻子抽了抽,似乎是怕外人看到似的,转身跑到门口,对着马桂荣摇了摇头。她怒道“大过年的,你家没插拴马桩?”
林富贵闻言一愣:“拴马桩?插这玩意干嘛?我就不养马啊?”
马桂荣声音陡然拔高:“接年的时候祖先骑马回来,没马栓祖先下不来马。”
林富贵眼神发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家还插马桩?”
马桂荣瞥了一眼林富贵,骂道:“啥也不是,要不是看在孩子小的份上,大过年的,又是初一,我才不管呢,在这老实等着。”转身去院子里折了一根桃树枝,又跑到香堂里取了一根红绳缠在桃木棍上。
在回屋的时候,马桂荣气喘吁吁,毕竟身体还没恢复。
桃木棍递到林富贵面前,马桂荣说:“你现在赶紧回家去,把这根桃木棍插在大门口,朝东南方向,插完棍子就喊,一定要大声喊‘请老祖先下马归位’。”
林富贵接过木棍,却不动弹,杵在炕沿边:“孩子烧这样,我哪敢走啊!”
马桂荣一瞪眼,声音略显生气:“我说话你没听懂吗?快去快回!”
林富贵一咬牙,裹了裹棉袄就一路小跑出了大门。
徐云飞笑道:“师妹,你这脾气可真够大的,看给这大哥吓的,别孩子魂儿还没叫回来,再给大哥吓掉魂儿了。”
马桂荣白了一眼徐云飞:“别叨叨,快点干活,今晚给我都叠完,要不连你一起烧了。”
徐云飞笑而不语,继续干着手里的活。马桂荣让小璃从房梁上取下个落灰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三样东西摆在炕沿边: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边缘磨得发亮,三根黑不溜秋的骨头,还有个用布缝制的小人,小人的腰间还用红绳缠着。”
孩子突然抽搐起来,小胳膊小腿绷得笔直。徐云飞扔下手里还没叠好的元宝就凑近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