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超度小车轮
车婉瑜小心翼翼的将小纸人放在床头柜上，手指轻抚过上面朱砂绘制的符文，就像在轻触自己孩子一样。从马仙堂回到家后，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冷清公寓有了些温度。
“小车轮呀...”车婉瑜轻声的呼唤着，声音里带着十六年积攒的思念：“跟妈妈回家了。”
窗外，雨敲打着玻璃，就像是小车轮在回应。车婉瑜从塑料袋里取出临走时王摘星卖给她的特制香，她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在刚刚准备好的小米碗里，碗里还按照马桂荣的嘱咐，放置了一颗煮熟并剥好皮的鸡蛋。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神奇地打了个旋，然后径直飘向小纸人。
“你马奶奶说，这样你就能闻到了。”车婉瑜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宝宝，这些年，你是不是很饿？”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连雨声似乎都不见了。就在车婉瑜失望地垂下头时，床头柜上台灯闪烁了两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是你吗？小车轮？”车婉瑜屏住呼吸。
床头柜上被折好的小纸人，无声地开了一条缝，又轻轻合上。这次车婉瑜很确信，这不是错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车婉瑜伸手将小纸人捧在掌心，珍惜地贴在脸颊上。
“妈妈好想你...”泪水决堤：“这么多年，妈妈竟然把你忘记了，是妈妈的错。”
车婉瑜的眼泪滴在小纸人上，竟然被迅速吸收了，朱砂画写的符文竟微微发亮。她惊讶的看着，想起王摘星的话：“真心的眼泪是我和你之间最好的媒介，”
深夜，车婉瑜毫无睡意，她翻出搬家时险些扔掉的旧箱子，从底层翻出一件粉色的婴儿连体衣。这是她十六岁那年，偷偷买的，也是唯一一件婴儿用品，后来连同记忆一起...被深埋。
“小车轮，你看呀！”车婉瑜将连体衣展开，在小纸人旁边比了比：“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虽然...虽然没机会穿上...”
车婉瑜有些哽咽，她想说下去，想陪陪她的宝宝，可咸咸的泪水让她怎么也说不下去，将小衣服折好，放在枕边。忽然，台灯再次闪烁了几下，这次闪烁的时间更长，仿佛是想表达什么。
车婉瑜像是明白了什么，略带试探性的问：“宝贝你...是想和妈妈一起睡吗？”
灯光闪烁三次——
马桂荣交代过车婉瑜和小车轮，两次是不行、不可以、不同意，而三次是代表、好的、可以、行、和确定的意思。
“好，好...”车婉瑜连忙将小纸人放在枕边，就像哄着宝宝入睡那样，轻轻拍着：“妈妈在这里，宝贝不怕...”
车婉瑜关掉台灯，在黑暗中讲述这十六年来的生活，像是在给一个真正的孩子讲着故事。时间悄悄的走过，车婉瑜终于沉沉睡去，这是近段时间来第一次没有在半夜被哭声惊醒。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晃的车婉瑜猛然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去摸着枕边纸人。放心地呼了一口气，它还在那里，但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朱砂上的符文变成了暗红色，摸上去，似乎有微微的温度。
车婉瑜微笑着说：“早呀，小车轮。”然后愣住了。她居然在笑，自从那年从医院出来后她至今，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接下来的三天，车婉瑜严格按照马桂荣和王摘星的指示照顾纸人。每天早中晚各时间段都会上三炷香，一杯清水，还有一颗圆滚滚的鸡蛋，和不间断的对话。她甚至夸张的请了年假，车婉瑜整天待在家里，有时候会翻出老相册给“小车轮“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
多年的好友来探望时，觉得她疯了，还说她是被骗子骗了，可只有车婉瑜自己知道，那天晚上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等到第四天傍晚，马仙堂的门铃响起，王摘星叼着根棒棒糖开门，发现是车婉瑜站在门口，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裹，像是襁褓一样。
“车小姐？”王摘星挑了挑眉：“呃...是出什么事了？”
车婉瑜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一切都太好了，马仙姑在吗？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马桂荣从堂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传家古籍，轻声道：“车小姐，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你商量超度的事。”
依旧是微笑的车婉瑜，小心翼翼的将“襁褓”解开，露出里面的小纸人。王摘星好奇，凑近一看，惊讶的发现原本粗糙的纸人，竟然变得光滑如玉，朱砂符文变成了暗金色，仿佛被某种神力滋养过。
马桂荣接过纸人，手指轻触符文，瞳孔骤缩：“竟然有温度？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就每天对着它说话吗？”
“不光是说话。”车婉瑜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相册一系列的操作，最后手机屏幕横向给马桂荣和王摘星：“看！”
屏幕上的照片里，小纸人被放置在一个精心装扮的“婴儿床“里，是车婉瑜用纸盒改造的公主床，上面铺着软布，旁边摆着几个迷你玩具，最有特点的是上面，粉红色的蕾丝花边被单。
“我还给小车轮唱摇篮曲...”车婉瑜声音充满妈妈的温柔：“昨晚，我还在小床旁边放了温度计，显示小车轮的周围，气温比房间高了两度。”
马桂荣和王摘星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在师徒二人多年的经历中，这种有回应的灵婴实属罕见。
“车小姐”马桂荣面露严肃：“你知道的，它终究要被超度，对么？”
车婉瑜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手指下意识的绞紧衣角：“我知道，只是...”车婉瑜的声音低了下去：“能不能再等几天？我想多陪陪它...”
王摘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车小姐，并非我们狠心。婴灵滞留阳间久了，对你对它都不好，特别是...”犹豫了下：“像小车轮这样有怨气的。”
马桂荣的声音，在车婉瑜耳朵里如晴天霹雳：“明天是十五，月圆夜。是超度最佳时机，你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车婉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点点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
“三滴眉间血，代表孩子的三魂，七滴指尖血，代表的是孩子七魄。”马桂荣拿出一把小银刀：“最重要的是...”马桂荣直视车婉瑜的眼睛：“你要取一块肋骨上的肉，这样它就会有三魂七魄有血有肉的送它往生。”
车婉瑜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但她没有反对也没有怕疼的意思：“好...明天晚上几点？”
马桂荣凝重的：“子时。”王摘星补充道：“在你家做仪式，效果会最好，在它最熟悉的地方。但有一点必须记....”
王摘星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车婉瑜面色带着抱歉地掏出手机，脸色又瞬间变得惨白。
敏锐的马桂荣察觉到不对，赶忙问：“怎么了？”
车婉瑜手指颤抖，声音震颤的回道：“是...是高睿...他...出来了....他...怎么会有我的新号码？”还没有说话，车婉瑜害怕的直接挂断。
没一会儿，电话短信提示音响起，屏幕上，一条短信赫然在目：“死贱人，听说你最近到处跟人说我的坏话？还想再死一次吗？等着，我会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