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巨鳄浮现
依旧是江城大学的那栋老旧的教师公寓。
陈育昌教授让何天树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后面，他也坐下来面对着他。
“在跟你说‘赵局长的深意’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高冬城’这个人？”
何天树一愣，然后眨着眼睛回忆道：“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陈教授又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西装革履却又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何天树看了一下眯了一下眼睛，过了几秒钟后他恍然大悟：“嘿！这不是那个江城著名的企业家嘛！我在新闻里看到过几次，难怪听这名字有点耳熟。高、冬、城，我算是知道吧，但肯定不认识。”
“这位高总可是本市地产项目的大亨，你听说过但不认识再正常不过了。”陈教授简短地笑了笑，然后把照片收了回去，“但是我希望你接下来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为什么？”何天树疑惑道。
“因为很有可能就是他，导致了小刘的遇害！”
陈教授这句话信息量对何天树来说实在是太大，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咽了一口唾沫后嘴角抽搐着问道：“陈教授？您说什么？”
“我说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小刘才遇害的！”陈教授重复了一遍。
“这……这……”何天树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我得跟你慢慢解释，因为牵涉到了很多方面，老赵也只放心让我来把情况告诉你——虽然现在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解除，但老赵多少还是要卖我一点面子的。”陈教授让他稍安勿躁，先做好心理准备，“你冷静下来了没？没事，先慢慢冷静，冷静好了我再跟你说。因为我要跟你说的情况，很可能会使你陷入一如小刘的危险当中……”
“啊？”何天树被最后那句话一惊，但皱了几下眉头后却长吐了一口气，“没事，陈老师您说吧，陷入危险算什么？我这两天有两次都差点没命了，还有什么更狠的尽管让他们来呗？大不了就是下到地狱去和刘星辰会合，还能怎么着？”
“只怕即使是你自杀，那伙追杀你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陈教授却摇了摇头。
“都是因为那个把刘星辰害死的秘密？”何天树不忿。
“对。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冷静好了，那我就准备开始讲了，注意别走神。有什么疑问及时举手。”陈教授像是准备讲课一样说道。
“陈老师您快说吧！我早就准备好洗耳恭听了！”何天树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于是，在陈育昌教授磁性十足的声音当中，一幅描绘江城著名企业家高冬城人生篇章的画卷徐徐展开……
高冬城是江城本地人，从小就在江边长大，家里面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关于他是如何发迹的，社会各界流传着不同的说法，但不管哪种说法，他个人的睿智和胆识都是不可或缺的。借着江城地产业的热潮，高冬城创立的“冬虎”集团一跃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民企新星，短短几年就陆续收购了江城几家因经营不善行将就木的老企业，并用他的独特大手笔顺利实现起死回生。可以说，他天生就是一个商业天才，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妙人。在“冬虎”逐渐崛起的过程中，不是没有遇到过棘手的麻烦，但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在竞争对手的眼里，高冬城就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毫不夸张地说，上到政府官员，中到企业员工，下到地痞无赖，纷纷对他尊敬有加。他庞大的“冬虎”集团前几年又在江城邻市仁轩开了分区，生意又进一步做大，甚至还将仁轩原本的地产大亨逼得只能改行去做食品生意。这在当年可是江城和仁轩两个市的财经大新闻，但高冬城明显不满足于此，有人预测他下一步是要往省城去，“冬虎”极有可能和省城地产界的地头蛇来一次正面对抗……
“等一下陈老师……”何天树听得有些迷茫，“您光是讲这个高冬城是如何做大他生意的，这和刘星辰的死有关系吗？是不是可以简省一些啊？”
“噢，对，小何你提醒得不错，关于高冬城的事稍微扯远了。回到正题。”陈教授干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高冬城此人平时待人总是笑口常开，但是其实他和他创立的‘冬虎’集团一样，都是深不可测的笑面虎。上一秒他可能和一个客户谈笑风生呢，下一秒就有可能将对方骂个狗血淋头，然后推翻之前自己所许下的所有承诺……”
“您是说这人不讲诚信？”何天树忍不住又问道。
“何止是不讲诚信，完全就是蛮横霸道。”陈教授冷哼一声，“他这个人可以说是在江城只手遮天，连市长都得卖他三分面子。现在他又把集团拓展到了仁轩，那边也被他遮了一半天！”
“他难道是因为有钱有势，所以黑白两道通吃？成了江城和仁轩两地的恶霸式的大人物？”何天树好像是听明白了。
“对。”陈教授点了点头。
“那这人身上肯定有很多不干净的地方，地方查一下他给办了不就行了？”何天树不以为然道。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陈教授摇着头说道，“此人的集团外表表现得无比合法还正义，明面上的账目也是经得起查证的，此外高冬城还不时捐助一些学校，博得了一个‘江城十佳爱心公益人物’榜首的美称。这样的人在外界看来是一个非常有良知的企业慈善家，懂得反哺社会，回馈大众。”
“捐助学校……噢，对了，我们江大不也曾受过他的捐赠吗？”何天树想起来了。
“这倒没错。”陈教授像是很不情愿承认这事，“但这都只是表面现象。”
“表面现象？依您前面所说，这个高冬城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合着他背地里还搞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陈教授投过来一个“这还用说嘛”的眼神。
“为富即不仁？”何天树脱口而出这个词。
“现在的资本家，手里的钱有几分是干净的？”陈教授一脸忿忿不平。
何天树居然乐了：“陈老师，这可不是像是您能说出来的话啊。照您这么说，那福布斯和胡润岂不是得冤死去？”
陈教授咳嗽了两声摇了摇手：“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下面我要问你，你知不知道刘星辰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何天树翘起一边眉毛，“他……不就是个平面设计师么？”
“我告诉你，你可坐稳了！”陈教授凑近前来小声说道，“小刘，他是老赵的线人！”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何天树，令他真的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诧异地回望着陈教授，后者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神情都没有。半晌，何天树才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这……我说……这怎么回事啊？”
“你和小刘小时候在一块长大，关系也一直很不错。那你还记得他四年前出国的事吧？”
“这个当然记得啊，他去的美国费城，怎么了？”
“他跟你说他去那边干嘛？”
“没说干嘛啊，不就是去玩吗？”
“一玩就是近三年？”
“这……”何天树察觉到不对了，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他到底是去干嘛了？”
“他去那边接受情报人员特训了。”陈教授说得异常平静。
“嘿！这是要拍电影吗？专门跑去美国学习间谍技术？”何天树竟然有点想笑。
“你见识过我女儿的神通了，该知道她是干嘛了的吧？”陈教授朝他冷笑了一声。
“不会……真是黑客吧？”何天树小声问道。
“他们那边不是这种叫法，但也差不多了。”陈教授说道，“我女儿当时和小刘在一块接受特训。”
“可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您女儿啊！”
“那你听他跟你提起过他特训吗？”
“这……没有……”
“这不就结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点吧？刘星辰他居然闷声不响地成了一个情报人员？那照您这么说的话，他就是在那个‘冬虎’集团窃取了一些秘密，然后被他们追杀了？”何天树此时心乱如麻。
“基本上正确。但你知道是谁派小刘去‘冬虎’卧底的吗？”
“赵局长？”何天树心乱归心乱，但至少脑子还没乱。
“答对了。刘星辰的确就是郊区分局赵敬森局长安插在‘冬虎’集团的线人！”
“嘿！我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茬啊！他什么时候进的‘冬虎’集团？”
“半年前。”
“也就是说，在短短半年内，刘星辰掌握了‘冬虎’集团一些不光彩的秘密，在出逃时被追上给灭口了？”
“正是这样没错。”
“可是却让那些追杀他的人莫名其妙地以为秘密转移到了我身上，于是就跟着来追杀我了？”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
“荒唐！”何天树突然爆出这么一句。
“什么？”
“我说荒唐！荒唐至极！”何天树站了起来。
“小何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该帮我去问问赵局长他怎么了？”何天树很是激动，手舞足蹈地骂道，“他那么多线人不用，偏偏要用刘星辰！而刘星辰又偏偏大老远跑去美国搞什么间谍特训！回来后去窃取情报败露后又被莫名其妙地杀掉！而我现在又成了被追杀的目标！我待在他赵局长的地盘都险些出事！两次！整整两次啊！”
“又不冷静了不是？”陈教授摇了摇头，硬是按着他的肩膀再度坐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赵要偷偷放跑你，而且又让你到我这儿来。这事可是连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那个姓杨的刑侦队长都不知道啊。”
“是为了保密？”何天树此刻消气了一些。
“不错。”陈教授眼皮一垂点头道，“小刘的身份信息是绝密，他为什么会在拿到秘密后就暴露然后被追杀至死？另外，你在分局的宿舍和旁边的饭店接连遭到袭击，不觉得事情太凑巧了吗？你想想看，谁会知道你临时住在哪个警察的寝室？谁会知道你中午跑去那家饭店吃饭了？”
“啊……”何天树心里陡然一惊，他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些警……警察？”
“唉，这就是老赵对你的下落谨慎至此的原因……”陈教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