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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二十三章 云至

剪舒知道她是这些被牵涉其中的人里头最卑微也是最容易被牺牲的一个,所以她这才一见到江云悦就大呼救命。

江云悦安慰剪舒道:“别担心,粽子是我包的,你只是送了出去而已。若皇上一定要怪罪的话,头一个受罚的肯定是我。如今我都好好的,你也先不要惊慌。如今皇上让万公公彻查此事,万公公身为宫中内典监,心境澄明非同一般。只要有万公公在,相信事情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朗朗乾坤,咱们身正影直。相信万公公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还我俩一个清白的。”

万福深听着江云悦这一席话,不由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从前她表现出的林林总总,让万福深只当她是个没什么心思惹人怜惜的可人儿。那日在西林园中帮她说话,也只因着她特殊的身份。

此时这一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不仅不动声色地将万福深拔高了一等,还将原本准备被人用来垫背的剪舒丫头拉到了无辜受冤的阵营之中。剪舒那丫头背着主子去与皇后联络,究竟是存着帮主子一把还是坑主子一回的心思,这都很难说得清楚。

单凭一个奴婢竟是擅自做主将主子亲手做的东西送出去这点来看,剪舒这丫头的行为就很是可疑。也由此证明这个剪舒定不是宣光殿的稀客了,不然那些粽子又怎会如此顺利地就送到皇后面前并被皇后呈到了夜宴之上?

其实此时这般情形之下,江云悦完全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这个自作主张的小奴婢身上,然她却没有选择这么置身事外。她虽是对剪舒的所为感到惊讶,却丝毫不打算同剪舒计较。还在万福深的面前摆明了态度,道是让万福深定要查明真相还她与剪舒丫头一个清白。

光是这番坦荡的胸襟以及护着下人的作为,就不是这后宫里头寻常嫔妃们能有的。正当万福深有些感概且踌躇之时,一个宫人从外头赶了过来,让这事情又再次出现了意外的转折。

万福深听罢那宫人的耳语,竟是挥了挥手让手下将方才擒来的剪舒丫头给架上了那鞭刑的木架。剪舒被粗粗的铁链缠绕着紧锁在那带着干透的血迹的木架之上,顿时吓得手脚发软,不住地向江云悦哭喊求助起来。

江云悦见着剪舒那可怜的小样儿也不由有些担心,不知道方才那宫人究竟同万福深禀告了些什么,为何一直客气的万福深竟忽然要对剪舒那丫头用刑。遂上前求情道:“万公公,如今事情并未查明,怎可如此草率地用刑……”

万福深打断了江云悦的话,面色带肃色地认真说道:“据御膳监那边的人证实,当日去御膳监领取这些食材的,并非承华本人,而是栖华阁的一位大宫女。”万福深说着顿了顿,望着满面焦色的江云悦继续说道:“想必那位大宫女也就是这位剪舒姑娘吧!”

浑身直哆嗦的剪舒哭着摇头试图解释,显然万福深的推测是错误的,她与江云悦都知道那日去取御膳监取食材的明明就是翠染。但如今事情越发复杂,江云悦见自己与剪舒都被牵连了进来,她更是不愿意再累及他人。于是江云悦抢先一步说道:“万公公误会了,那日去御膳监取食材的真的不是剪舒。”

剪舒见江云悦替自己作证,不由感激涕淋地点着头说道:“万公公,真的不是奴婢,去御膳监的人是……”

“是我。”江云悦接着截断了剪舒的话,接着说道,“万公公,那日的确是我亲自去御膳监取的食材。因我进宫不久又鲜少在宫中走动,所以御膳监的人对我并不熟识。万公公也应是知道我平日里衣着比较朴素,故而那日御膳监的小宫人们确实都认为我只是栖华阁的大宫女,并不晓得我的真实身份。”

听到江云悦这么说,剪舒不由瞪大了双眼满面震惊,但也意识到了江云悦在刻意地护着翠染。剪舒也只能将方才吐到嘴边的话又都咽回了肚子里头。只是她心中却有些担忧,主子这般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万一真是翠染在食材里面动了手脚可怎么办?

可江云悦却对翠染很有信心,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些。然万福深的面色却越是凝重:“方才在栖华阁小厨房内查得制作粽子剩余的糯米之中,的确是被人混入了薏仁粉。承华可想好了,当真没有下人经手过这些食材,而是承华自己亲自去御膳监将食材领回栖华阁,然后又是自己亲手制作的那些粽子?”

江云悦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的,这其中并无他人经手过。这些粽子包来本就是留着自己吃的,只是意外地被送到了端午夜宴之上,又被崔贵嫔意外地吃到了而已。假若这粽子当真是我为加害崔贵嫔腹中皇嗣所制,那谁又能保证胃口不佳的贵嫔夫人一定会吃下去呢?。所以无论是食材中被人无意混入了薏仁粉,还是崔贵嫔吃下粽子腹痛,一切皆不过是意外罢了。”

照江云悦这般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意外。但是万福深却知道,皇上和崔贵嫔那儿,他可不能拿“意外”两个字糊弄过去。既是出了事,既是让他来查,那么一定要查出个结果来,并且一定要有个人来承担这最终的结果。这便是宫里头的规矩。

如今江云悦这个姜承华一口咬定粽子和食材都无他人经手,一切皆是她一手操办,这可是让万福深觉得棘手极了。他只能暂且将她与剪舒一并锁入了囚室,并且期望能从其他的地方寻找到突破这死局的方法。

囚室内阴森寒凉,剪舒低声偷偷问着江云悦:“主子,你真的相信糯米里头的薏仁粉不是翠染姐姐混进去的?”

江云悦淡然地回答:“当然,这和我相信你一样的道理。我相信你将粽子送到皇后那边,是真心为了我好。同样,我也相信翠染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剪舒很是感动,点头道:“奴婢也相信翠染姐姐不会害主子。只是看到主子无端地受这些冤枉和委屈,奴婢心中着实难受得很。”剪舒说着捏起袖角抹起了眼泪。

被剪舒这般一说,江云悦倒是真觉得有些委屈。这事情明明皇后也是难逃嫌疑理应被牵连其中的,但皇上却并未动皇后分毫,而是第一时间下旨将她拘了起来审问。由此可见,皇上心中对皇后是信任的,对她不仅谈不上信任,甚至是有些无视的。

想到此处,江云悦的心中更是失落和委屈。

接下来她与剪舒在永巷的囚室里头度过了清冷的一夜,她并不知道这一夜宫里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一宿未眠的她蜷缩在囚室冰冷的地上,仰望着高处那一方狭窄透光的小窗,静静等待着黑夜过去后黎明的曙光从那里照射进来。

这一夜她曾设想,如果真的就这样被冤枉并且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她醒来之后该怎么办?她心里头非常明白,她其实一直在逃避现实。龙明焯的飞机已经失踪了一百天,生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她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无法接受他的离去。所以此时此刻,她才甘心被困在这个虚幻的梦里。即便这里勾心斗角危机四伏,即便她的龙明焯变得陌生且遥远,但她却拼命地想在这里留下来,只为能远远地多看他一眼。

在囚室中的这一夜,她甚至幻想过他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相信她绝不会去伤害崔贵嫔和皇嗣,并亲自将她带离这个冰冷阴森的地方。然而一切终是她的奢望。如今他是皇上,不会如从前龙明焯那般随性而为义无反顾,也不会无端端地给她意外的惊喜。

此时此刻被关在这个地方,惊吓发生的概率远高于惊喜。囚室之中虽是昏暗,黝黑的四壁瞧着并不分明,但她却能隐隐地嗅到血腥的味道。是不是蒙冤受刑的人留下的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前这里死过不少的人。在这样的地方还奢望惊喜,简直是可笑至极。

剪舒那丫头虽是惊惶恐慌地度过了前半夜,然后半夜却不敌困倦睡了过去。晨曦微露之时,囚室外传来了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令江云悦感到意外的声音飘了进来:“如今事情都查清楚了,还不赶紧把人给放出来!”

昏睡的剪舒听到这声音顿时被惊醒,一把拉住江云悦的胳膊说道:“主子可曾听见?方才好像是皇后身边郁拂姑姑的声音!”剪舒继续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掩饰不住激动地言道:“太好了,主子!是郁拂姑姑没错!皇后,皇后来救咱们了!奴婢就知道皇后与主子姐妹情深,定然会设法营救,不会让主子白白蒙受这冤屈的!”

门缓缓打开,阳光穿透稀薄的晨雾肆意地照射进阴暗的囚室。习惯了昏暗的江云悦抬手挡了挡那刺目的光线,她的眼睛对这忽然到来的光明似乎并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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