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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二十四章 雾散

江云悦的目光透过指缝朝门外望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万福深与郁拂。二人见剪舒搀着江云悦慢慢走了出来,皆退到了门的两边候着。

接着只见郁拂与万福深二人中间有一人逆光而立,虽面容在阴影之下略显模糊,但那熟悉的身形以及头顶闪耀非凡的凤冠,让人一眼便能认出那是皇后。

在过去的一夜里头,江云悦做出过许许多多的设想,好的也有坏的也有,却唯独没有想到最终将自己接出这永巷囚室的人会是自己一直心中怨恨的皇后。此刻她的心中对皇后谈不上感激,她知道皇后之所以救她,只是因为她现在对皇后而言还是个有用的棋子。

虽说这一夜在永巷囚室没有受刑,但对于原本身子就弱的江云悦而言,在这样令人心惊胆颤的地方熬了一夜,此时真是有些体力不济。皇后上前一步亲自地将步履有些蹒跚的江云悦扶住,言语中满是心疼地说道:“真是让妹妹受委屈了!”

候在一旁的郁拂也上前言道:“承华有所不知,皇后因你被囚永巷之事可是急的一宿未眠。如今真相大白,见承华无事皇后也就能安心了。”

江云悦不顾皇后的阻拦,固执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垂眸言道:“臣妾多谢皇后挂心。”

皇后一边将蹲身下去的江云悦拉起来,一边说道:“姑姑和万公公都不是外人,妹妹也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皇后,您一夜未眠已是累极,看承华的样子也是憔悴的很。依奴婢看,咱们还是都早些回去歇息吧。反正皇后与承华姐妹二人都是在这宫里头,日后有的是时候说话呢。”郁拂看着江云悦对皇后一副生分的样子,岔开话题试图化解皇后的尴尬。

皇后立马顺着郁拂方才搭的台阶下了来,言道:“姑姑说得是,妹妹想必也因受了惊吓,是该早些回去歇息才好。”皇后说着转头吩咐万福深:“那就有劳万公公传步辇亲自将妹妹送回栖华阁了。”

万福深上前鞠了一躬:“皇后放心,奴才定会亲自将姜承华送至栖华阁。”

皇后拉着江云悦的手嘱咐道:“妹妹回去先好好养着,姐姐改日去看你。”江云悦面无表情地低头应着,福身恭送皇后。皇后随后在郁拂的搀扶下转身上了凤辇,一行人先行离开了永巷。

皇后离开之后,万福深客气地对江云悦说道:“承华稍后,步辇马上就到。”江云悦本是不习惯承坐步辇,但是今日着实是有些身心俱疲,也就随着万公公去安排了。

等候步辇的空隙,万福深不待江云悦开口问,主动同她说道:“昨儿晚上真是让承华受委屈了。奴才已查实原来是御膳监那边的小宫人疏忽,不甚将新磨的薏仁粉打翻混入了糯米之中。今早已处置了那小厮,皇上也下旨让奴才亲自将承华给接回去。”

江云悦微微颔首,挤出一丝淡淡的倦笑:“实在是要感谢万公公,若不是万公公心如明镜见微知著,怕是我也没这么快能回去呢。”

万福深连忙给江云悦回了个礼:“承华言重了,奴才奉旨查办此事,不过是尽力探究和还原事情的真相与本质而已。承华这是身正影直,清者自清。只是昨夜,终究是委屈了承华。”

“万公公您这下可是知道我和主子是被冤枉的了吧!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补偿咱们主子昨夜受的委屈呢?”之前皇后在,剪舒一直不敢开口。此时皇后走了,万福深又主动提起了昨夜的事,于是剪舒终是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插话起来。

万福深尴尬地笑笑:“确然是让承华和剪舒姑娘委屈了,至于皇上如何打算,老奴实在是不晓得呢。”

剪舒凑到万福深的跟前继续说道:“万公公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怎会不晓得皇上是如何想的?”

万福深尴尬地继续摇头:“什么红不红人啊,剪舒姑娘真会说笑。老奴也不过是个伺候皇上时间久一些的奴才,万万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啊!”

江云悦意识到剪舒有些多话了,正打算阻止,忽见远处步辇已至。万福深立马转而对江云悦说道:“步辇到了,请承华上步辇吧。”江云悦于是也便不再多言,唤过剪舒扶她上辇,接着一行人出了永巷,一路往西北而去。

晨雾渐渐消散殆尽,宫中的万物皆是刚刚苏醒睡眼惺忪的模样,就连几个抬着步辇的宫人也都偷偷地打着呵欠。虽说江云悦瘦弱抬起来并不太累,但因栖华阁着实偏远颇费脚程,故而抬辇的几个宫人心中不免有些抱怨。

不过因着万福深在,他们也不敢当面懈怠,仍是强打着精神飞步奔走着。毕竟内典监万公公也一路跟着,他们这些小奴才又怎能说多一个累字。

到了栖华阁,翠染和几个小丫头早候在了门外。见江云悦一行到来,立马将他们迎了进去。江云悦招呼着万福深进去喝茶歇息,然万福深却道还得赶紧回去向皇上复命,于是江云悦也不多留,吩咐翠染取了些金錠包好并亲自送到万福深的手上。

万福深本是推辞,因这风波刚过,他一个奉旨查案的人若是收了江云悦这个方才洗脱嫌疑之人的礼,难免会被人议论的。然江云悦一句“清者自清”让他顿时释然,江云悦作为栖华阁的主子例行赏他些东西,这在宫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时他不收这个礼,反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万福深走后,江云悦被翠染拉着跨了火盆,接着又被从头到脚好好地洗了一回。翠染道这是去晦气,毕竟永巷讯室和囚室,皆是阴森晦暗之地。翠染说将这些晦气洗尽之后,主子日后在宫中将平平安安,再也无灾无难,一切顺水顺风。

翠染一边拉着江云悦做这些事情,一边口中碎碎地念个不停的时候,江云悦忽然觉得翠染有些像她那爱唠叨的母亲了。从前在家里头的时候,母亲也总是有些迷信这些东西。

然身为知识分子以及无神论的父亲每到此时就会跳出来痛批母亲无知,说母亲头发长见识短居然迷信这些,但母亲却对父亲的训斥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江云悦记得有一次龙明焯开车陪她回家看望父母,路上出了些小擦碰的事故。结果回到她家里之后,一进门母亲就拉着龙明焯和她用柚子水洗手,接着又让他俩各焚香三支,道是能驱除霉运。

为此龙明焯私底下对她嘀咕道是没瞧出她母亲竟是隐世高人,还笑言让江云悦一定要继承母亲的衣钵,千万别让这民间传统手艺失传了。江云悦狠狠地朝龙明焯递了一个白眼让他闭嘴。

母亲却没有听出龙明焯这是在说着反话,还被龙明焯这番貌似恭维却绵里藏针的言语哄得很是高兴,直言不指望江云悦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学了,还说龙明焯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教他。江云悦听罢顿时爆笑,她难以想象龙明焯这个龙氏集团的公子日后被她母亲调教成为神棍的样子。

此时此刻,这些回忆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而那样的龙明焯也是离她越发的遥远了。而今她在这场北朝幻梦之中委屈求全,在北朝大帝身上搜寻那丝她曾经熟悉的气息。只是到目前为止,皇上除了那张脸与她深爱的龙明焯相似,身上却再无任何龙明焯的影子。

端午夜宴因粽子引起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再无人提起,皇上也没来栖华阁看过江云悦,更没有对她蒙冤受屈之事有过后续的安抚。江云悦和剪舒就那样平白无故地受到冤在永巷囚了一夜,事后再也没有人给她们任何说法。

剪舒丫头有些气不过,同江云悦抱怨道皇上实在是太不公道,主子明明受了委屈,怎能这般不管不问的!江云悦只是笑笑,面上淡然可心里头却是酸楚。很明显,皇上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

之前皇上不由分说地将她拘起来,只是为给崔贵嫔一个交代;而今将她放出来,只为给皇后一个交代。如今两边都有了交代,皇上在这事情上也就妥帖圆满了。至于她一个不得宠的小小承华,既入不了皇上的眼,也入不了皇上的心。皇上又怎会再想起她来?又怎会管她心中是不是委屈?

之后的几日,大约是担心崔贵嫔腹中的龙胎,故而皇上几乎夜夜都留宿在嘉福殿中。这可让宫中的其他妃嫔们嫉恨不已,暗中唾骂崔贵嫔明明身怀有孕不能侍寝还夜夜霸着皇上,这着实是太可恨!

这般过了几日,大约崔令雪自己也觉着不妥,为了平息后宫中的不忿,故而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崔令雪终是咬牙将那依附于她的唐承华给推到了皇上的面前。

据称那日晚膳之后,崔令雪对皇上言道自己吃的有些撑了,想要去嘉福殿外散步消食,皇上就这样在灵芝池畔“偶遇”了精心装扮甚是美艳的唐承华。

皇上毕竟也是个正值盛年的正常男人,在崔贵嫔的嘉福殿内憋了好些日子,如今这般被面前的美人一撩,顿时起了些意。加之崔贵嫔那晚又难得的大度,居然主动提议让皇上去悦华阁坐坐,于是皇上便顺水推舟……

于是乎,这一桩美事就这样促成了。只是皇上在悦华阁过了一夜,次日却对唐承华无封无赏的,似乎转头便将她给忘了。而第二日半夜,皇上居然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皇上竟去了栖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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