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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六十一章 伤疤

在永巷囚室足足被关了将近半个月,江云悦终于被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人已是整整瘦了一圈。

江云悦也很是意外,本以为死路一条的她,没有料到自己能活着出来。而她能活着出来的缘由,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人帮忙求了情,而是因为她自己这一双巧手。

据说,这些日子皇上因暑热没有胃口,便令了栖华阁的小厨房做些清粥小菜送过去。哪晓得送去的膳食皇上一尝,竟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滋味。

把栖华阁的厨子召来一问,这才晓得原来从前的膳食竟然全部都是栖华阁的主子江云悦亲自做的,这厨子根本没那个本事。

于是乎,皇上这才想起将那在永巷囚室锁了半月之久的江云悦给放出来。

崔贵嫔听闻此事,掩面嘲笑道:“姜梓烟那德性也就配当个厨娘而已,终是个姜府的庶女,成不了什么器候。”

可崔令雪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直只是去栖华阁用晚膳的皇上,竟然在那夜留宿在了栖华阁。

不光崔令雪没有想到,这是江云悦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连宣光殿的皇后在听闻此事之后,都深觉难以置信。原本她见江云悦被锁永巷囚室半月,都认定了皇上对江云悦无意,正打算放弃这颗棋子了的。

谁会料到,事情居然又奇异地发生如此大的转折呢?

这夜,皇上的兴致很高,破例在晚膳之时饮了酒。

夜色阑珊,皇上微醺。

江云悦垂眸坐在皇上对面,满面漠然。

她是那般痴恋皇上那张与龙明焯一般无二的脸,然被锁永巷囚室的半月,却让她心中无法释然,更让她无法如从前那般坦然地面对这个捉摸不定的帝王。

在皇上的手触到她的指尖之时,她竟下意识地迅速躲开。那缩回的双手紧紧攥着,带着对面前这个男人恐惧与抗拒。

江云悦的表现让皇上一怔:“爱妃心中在怨恨朕?”

自江云悦从永巷囚室回来之后,同皇上相见,总是淡漠而沉静,显得有些寡言。皇上其实也注意到了,她的言行举止确然是变得十分“规矩”。

端起桌上方才斟满的酒,皇上主动言道:“紫晶糕并非用雁来红汁液染色,为何那晚在嘉福殿内却不辩解?还傻傻地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江云悦垂眸不语,皇上尴尬一笑,继续说道:“呵,看来爱妃心中确然是在怨恨朕了。”

“臣妾不敢。”江云悦低头道,“时候不早了,臣妾让万公公传御辇送皇上回去吧。”

皇上似没听到江云悦的话一般,捏着那酒杯,自顾自地言道:“爱妃可知朕今日因何事而高兴么?”

见江云悦在旁不吭声,皇上继续说着:“吏改推行顺利,犹是以酬廉吏之举,得到各地官员的认可与称赞。”

“恭喜皇上。”江云悦淡淡地说道,言语中透着浓重的生分。面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皇上言及之事同她毫无关系。

皇上强行执起了江云悦的手:“以酬廉吏之举乃是当初爱妃同朕提出,此时爱妃听闻此讯莫非不欢喜么?”

指节婆娑着江云悦白净纤细的小手,皇上继续说道:“朕的爱妃不仅有一双巧手,更是有相国之才呢!”

“皇上说笑了,臣妾就是一介妇人。”江云悦的手缩了缩,却被皇上紧紧攥着无法抽回。

她只能仍由皇上握着她的手,垂眸极是不自在言道:“后妃不许干政,此乃宫中的规矩。这些前朝之事,皇上还是不要同臣妾提及的好。”

“规矩?”皇上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咚地一声撂了那酒杯,不顾江云悦的抗拒,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爱妃从前可没有这么讲规矩。”

江云悦别过脸去,淡漠地答道:“永巷半月,臣妾已将该学的规矩都学好了。皇上放心,臣妾日后定会规规矩矩。”

皇上皱眉,伸手掰正她别到一旁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很好!爱妃既然该学的规矩都学会了,那么应是晓得作为一个后妃,在朕需要的时候,该如何尽到自个儿的本份吧?”

江云悦听闻皇上此言,垂眸不语。沉默良久,她方才缓缓吐出几字:“皇上醉了。”

“朕醉了又如何?”皇上忽地一把将她抱起,径直走向了内室。

江云悦没有挣扎,正如皇上所言,身为皇上的后妃,这是她该尽的本份。但此时心有芥蒂的她也做不到违心地迎合皇上,只是犹如一具没有知觉的玩偶,仍由皇上摆弄。

皇上在她身上折腾了许久,完事之后,她已是顾不得其他就那般疲累地睡了过去。迷糊间,隐约听到皇上似乎在说着:“你该是要怨恨朕的,终是朕……对不住你。”

一觉醒来天边已泛着鱼肚白。早晨有风从窗外吹进来,让天气显得不似晚上那般炎热,反倒透着丝丝清凉。

身后的男人双臂环着她的身体,将她圈在怀中。刚刚睡醒的江云悦还不是十分的清醒,缓缓睁眼看了一眼窗外透进屋内的微光,又迷迷蒙蒙地合上了眼。

大约一个姿势睡了太久,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往他怀中靠了靠,脸贴上他的胸膛,口中嘟囔道:“几点了?怎么天就亮了?”

“夏季本就天亮得早些,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他低头很是自然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柔声说道。

江云悦窝在他怀中将他抱紧,迷糊道:“嗯,手机调了闹铃么,别一个回笼觉睡误点了。”

“什么手机?”他有些不解地问。

江云悦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猛地睁开了眼睛。皇上惺忪的睡颜撞入眼中,让她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身旁的男人并不是龙明焯,是北朝大帝;而她也不是躺在自己小公寓的软床上,而睡在栖华阁卧榻之上。

她依稀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事,只是她没有料到,皇上昨夜完事之后竟然没有走,而是留宿在了栖华阁。

清醒之后的江云悦,那双睁大的眼睛里头满是藏不住的慌乱。她连忙松开紧搂着皇上的双手,身体匆匆地往后躲了躲。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模样,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云悦将薄被拉高了些护在胸前,紧张地缩着身子回话道:“皇上……皇上今日不用早朝么?”

皇上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中搂紧,言道:“方才寅时,还能再睡多一阵。到了时辰福深自会来唤朕的。”

江云悦不自在被皇上搂着,心里头拧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半月之前,他不由分说地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把她丢入永巷囚室,几乎伤透了她的心;而今转眼他又这般将她搂在怀中温存耳语,仿佛半月前的那件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或许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桩小事,过去了便不必再记得。可永巷囚室的那半个月,却在江云悦的心里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今额上的伤疤尚未消退,依旧清晰可见,更何况皇上留在江云悦心上的伤呢?

可即便如此,她又能如何?

他是这大北朝最至高无上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要臣服于他的脚下。她的生死荣辱,皆是他一手操纵。

他让她生,她便绝不能死。

只是江云悦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犹如一只被皇上捏在手心的蝼蚁,活得没有丝毫的尊严与自我。

此时她是他搂在怀中的爱妃,或许下一刻,转眼她又会变成阶下囚甚至性命不保。

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着实是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为了龙明焯,她可以委屈求全,她可以不顾尊严放弃自我,因为他深爱她也尊重她。

皇上身上的气息的确与龙明焯很相似,他那张脸更是与龙明焯一般无二,可是他终究不是她的明焯。

为了一张相似的脸,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江云悦觉得自己不值得。

这个怀抱曾经她是那般的向往,他方才吻在她前额的余温还在发烫,可是江云悦却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冰冻一般,不会再因他而颤动,更不会因他的这些举动而柔软。

皇上昨夜其实说得很对,她心中有怨恨。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努力靠近他,一直在用心地对待他,但他却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一刻都没有。

所以,那日在嘉福殿中他才会对她那般的不信任,才会对被囚在永巷中的她丝毫不在乎。

今日皇上的这一点温情究竟是施舍还是补偿,江云悦已无心去分辨,她也似乎并不在乎了。

卯时时分,万福深在外头轻唤:“皇上,时辰到了。”

皇上轻抚着江云悦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道:“朕先走了,你再多睡会儿。等朕下朝回来一道用早膳。”

说着,皇上的指尖忽地在她的额角停留。这几日江云悦一直用额发掩着那伤疤,故而皇上也并未留意这疤痕。昨夜激 情之时,他虽是注意到了,也未曾细瞧。

如今望着那伤疤,皇上眼中有丝丝愧意,柔声道:“张御医有种去疤的药膏,回头朕让他送过来。你让丫头给你日日厚敷于伤疤之上,很快便能不留痕迹的。

江云悦紧闭着双眼佯装迷糊渴睡,没有回应皇上的话。

忽地感觉耳垂一阵温热接着微微吃痛,皇上竟带着笑意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江云悦身体一僵,强装镇定。

见江云悦仍旧没有反应,皇上便起身洗漱,换上万福深送来的朝服,接着上了御辇往太极殿而去。

江云悦缓缓张开眼睛,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淡漠的眼中似乎没有一丝牵挂,可她的手心却在不经意间地攥紧,像是在握着什么万分珍贵舍不得丢弃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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