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禁药
崔令雪的这番话,让皇后姜梓云面色变得极是难堪。崔令雪明着说是丢太师府的脸面,其实就是含沙射影地连带着皇后一并贬了。
皇后向来自视高贵,最受不得与低贱这类的字眼牵扯到一处,此时崔令雪的话,明显是触到了皇后的雷区。
“这太师府的脸面,便不由崔贵嫔操心了。”皇后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倒是崔妹妹自己,也是出身大将军府的名门闺秀,怎今日出言皆是些庸俗之语?崔妹妹不怕丢了崔大将军的脸面,也要顾忌皇上的颜面吧!”
崔令雪方才为了贬低江云悦与皇后,说什么下药乃烟花柳巷下贱之举,确然是有些失了身份。此时被皇后回敬一番,崔令雪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的好。
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崔令雪别过头去不再与皇后搭话。皇上见状,凝神发话道:“这么说起来,皇后与崔贵嫔都是人证了,都亲眼见着了栖华阁的小宫人埋藏的点心与禁药。”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指尖轻轻叩着座椅的扶手:“那你们发现的物证何在?呈上来让朕瞧瞧。”
崔令雪不说话,直望着皇后。众人也都一并将目光移向皇后。
皇后无奈地转头吩咐郁拂:“把东西呈上来吧。”
郁拂诺了一声,将方才随从挖出的那包东西呈到了皇上面前。
万福深接过那纸包打开,里头确然是一些揉得不成形状的三色糕边角料,还有一些未溶解的白色粉末。江云悦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那些白色粉末竟是比之前她在小厨房见着的多了数倍。
皇上看了一眼万福深手中的东西并未出声,但万福深却会意地用指尖粘了些白色粉末嗅了嗅,面色顿时大改,回话道:“皇上,确是禁药。”
万福深此言一出,皇后眉头皱的更深了,而崔令雪则是一副掩藏不住的得意模样。
但闻皇上神色肃穆地开言道:“事已至此,姜容华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上回在嘉福殿中,江云悦因为一时倔强曾经吃过苦头,这回她也没指望皇上会信任她或者偏帮她,故而她也不会如同上回那般和皇上赌气傻傻地不作辩解。
既然皇上问起,江云悦便直言道:“敢问贵嫔夫人,如何证明这三色糕中残余的禁药便是臣妾所下呢?”
崔令雪目光如利刃一般划过江云悦淡然的面上,断然道:“听闻皇后所言,今日这三色糕乃是姜容华亲手所制,其他人都并未碰过这糕点,下药之人不是姜容华能是谁?”
“贵嫔夫人与皇后发现的那些混着禁药的三色糕不过是些丢弃的边角料,又怎知不是有人借此大作文章故意嫁祸臣妾?”江云悦继续镇定自若地问着崔令雪。
“嫁祸?”崔令雪冷笑地指着桌上那碟尚未撤去的三色糕道,“这碟点心可是姜容华亲自呈上来给皇上的吧?”
皇后闻声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皇上眉头微蹙,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那让御医来查验一番,看看这点心里头是不是含有同样的禁药,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崔令雪极是自信地说着。
江云悦听崔令雪如此一说,竟是笑了:“何必请御医那般麻烦,里头有没有禁药,大家尝一尝不就晓得了?”
崔令雪顿时面色红得有些迥异,带着尴尬与怒意斥道:“崔容华说得轻巧,那可是禁药!你让大家来尝你这点心,简直是居心叵测!你可是想要这栖华阁内乱了套么!”
“哦?什么禁药竟是会让栖华阁内乱了套那般厉害?”江云悦一脸无辜地望着面红耳赤的崔令雪。
崔令雪勃然怒道:“姜梓烟你别明知故问,你自己弄的这些下三滥的贱药,你自己会不晓得么?”
“崔贵嫔,这是在宫里头,请自重身份!”皇后有些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崔令雪。
这几个女人闹哄哄地让皇上不由头疼,皇上揉了揉额角,吩咐万福深道:“去,让人把张御医请过来吧。”
屋里头安静了下来,但却显得异常闷热。
不过这天气本来就热,栖华阁内又小,如今挤了一屋子的人,显得更是闷热。
崔令雪有身孕最是怕热,加之方才情绪激动,大汗冒了一头,将脸上的妆容都冲得有些花了。皇后因穿着整齐的宫装,额上也都是密密的一层汗水。
万福深唤了乾禄去请御医,便在旁边替皇上摇着扇。皇上本是褪了外袍,就穿着薄薄的单衣,倒是显得凉快。冷眼看着一屋子人个个热得汗流浃背的,皇上竟是生出些看笑话的心态来。
厅里头崔贵嫔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皇后则是满面忧色神情凝重,一直跪着的唐承华心中满是不忿却不敢多言,而涉事的江云悦却是一脸淡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江云悦见皇上派人去请御医,眼中微微有些异色,如平静的湖水里头投入了一颗石子般地漾动开去。只是瞬间之后,她又恢复的之前的淡漠。
这一瞬被在场之人看在眼里,却是各有各的看法。
当然大部分人都认为江云悦这是听闻御医要来查验糕点而慌乱了,甚至皇上都因江云悦的这点异动的神色而开始生疑。
岂料江云悦随后竟是行至桌边,端起那盘三色糕对皇上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敢试这点心,刚巧臣妾今日未曾用午膳此时也觉着有些饿了,那臣妾就亲自来试试,看这点心里头究竟有没有禁药。”
“若真是要乱了套,只乱了臣妾一人也无妨!”江云悦说完,当着一屋子的人就那样一口接一口起吃了起来。
眼看着一碟三色糕就要被江云悦吃完,崔令雪急道:“姜容华,你这是听闻皇上传了御医来查验这点心,便存心要毁灭证据么?”
听到崔令雪这话,江云悦停住了嘴,睁大眼睛望着崔令雪,嘴里头包着块还未来得及咽下的三色糕含糊不清地应道:“贵嫔夫人说得有理,确然是不能全部吃完了,不然的话定要落得个毁尸灭证的罪名。”
江云悦说着将还剩余两块三色糕的盘子放回桌上,朝崔贵嫔拜了拜:“多谢贵嫔夫人提醒!”
一旁的皇上静静地看着江云悦此番作为,非但不出言阻止,眼中还生出几分戏谑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事情极是有趣,他这热闹也看得挺高兴似的。
只不过皇上并未料到江云悦刚说完,忽地眉头微蹙,弯下腰捂住了肚子,额上竟渗出丝丝冷汗。
翠染快步上前担忧地扶住了江云悦:“主子,主子这是怎么了?”
皇后见状也觉得不妙,忐忑道:“妹妹莫不是吃了那三色糕……”
“哼!”崔令雪幸灾乐祸地冷笑,“皇后如今还要护着你这好妹妹么?什么叫莫不是?如今还不明显么,分明就是这三色糕中下了药,姜容华想要毁灭证据自食恶果!”
“皇上,您可瞧见了,姜容华她……”崔令雪得意地说着,却被腾身而起的皇上递来的一个冷眼给噎住了,生生把话端给咽了回去。
见江云悦面色越来越白,整个人蜷在了地上,皇上顿时眉心揪起面色阴沉地催促万福深:“张御医人呢?怎么还没到!”
万福深连忙应道:“乾禄去请了,快了,应是快来了。”
剪舒见江云悦忽然有恙,也顿时慌乱地哭了起来,跪着爬过去喊道:“主子,您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您这冤屈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一直跪在地上的唐瑛兮此时抬眼望着满面痛苦的江云悦,眼中不免有些惊诧,但惊诧之中有带着窃喜的神情。
心中对江云悦的恨意,唐瑛兮可不会比崔令雪少几分。此时看着江云悦这幅摸样,唐瑛兮的心中觉得无比的爽快。
厅中此时众人的态度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人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敲着自己心里头的小算盘珠子。
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皇上在催促了一番万福深之后,竟是上前将蜷缩在地上的江云悦给抱了起来,并吩咐万福深道:“事不宜迟,赶紧传御辇过来!”
万福深诺了一声急急地奔了出去,转瞬间万福深又折返回来,口中呼道:“皇上,来了,张御医来了。”
已抱着江云悦行至门边的皇上又转身将她放回到屋内的小榻之上,对匆匆奔来的张御医道:“快,给姜容华瞧瞧。”
张御医一边把着脉一边问道:“这……敢问姜容华方才可是吃了什么东西么?”
皇后上前答道:“妹妹方才是吃了大半碟这三色糕就忽然不适了。”
张御医起身道:“那糕点何在?可否容臣瞧瞧?”
万福深立马将那剩余的三色糕端了过来,张御医仔细了研究了一阵,却未言语。崔令雪忍不住插话道:“张御医,可是这糕点的问题?”
张御医点头道:“不错,姜容华确然是吃了这糕点方才引起的腹痛。”
皇后紧张地斥道:“张御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云悦浑身冷汗,死命撑住咬牙说道:“不可能,三色糕绝无问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阵腹部的抽痛又疼得缩回了身子,顿时拱着背蜷成了一只小虾。
“主子,主子您还好吧!”翠染看江云悦痛苦的神色,跪下乞求皇上:“皇上,奴婢求您了,先让张御医救救主子再说吧!”
崔令雪冷言道:“救什么救?姜梓烟不顾皇上安危在膳食中下禁药勾引皇上在先,又意图毁灭证据脱罪在后,本就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