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错意
张御医一番定论加之崔贵嫔这一席言语,顿时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的紧张起来。
皇后面色惨白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面前的一切,皇上更是神情凝重,眼中不由露出丝丝痛惜的神色。
倒是放下那碟点心的张御医看着这番情形满面不解,困惑地问道:“禁药?什么禁药?”
张御医此言一出,顿时让屋中之人都怔住了,开始低声议论纷纷。
崔令雪见张御医一脸懵然的模样,迟疑地接话道:“张御医方才不是已断言这点心有问题,说这里头含有禁药么?”
听崔贵嫔这一说,张御医顿时抹了把汗,慌忙一拜:“皇上、皇后、贵嫔夫人,臣方才并未说这点心里头含有禁药啊!”
皇后神色焦虑地缓缓开口:“可张御医你方才确是有言道这点心有问题。”
张御医慌忙叩首:“皇上皇后明鉴!臣方才只言姜容华确然是吃了这糕点方才引起的腹痛,可并不就意味着是这点心本身有问题呢!”
“怎么可能?这点心里没有禁药?”崔令雪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不甘心地说道:“那姜容华为何会吃了之后变成这番模样?”
“启禀皇上、皇后、贵嫔夫人,臣瞧着姜容华乃是因腹中空虚,又忽然大量食用这含有山楂的点心,故而腹中受到刺激后引起了肠胃痉挛。”张御医如实禀告道。
皇上阴沉的眼中猛地一亮,陡然神情又是一冷,沉声道:“那姜容华可有大碍?”
“皇上放心,姜容华并无大碍。”张御医回话道,“只是这痉挛会引起腹部一阵阵的剧痛,着实是有些难忍。”
皇后闻此,催促张御医道:“既是如此,烦请张御医快些给妹妹服药止痛吧,本宫瞧着妹妹这样子都心疼呢!”
因来时路上听乾禄公公说起栖华阁内出了些事情,张御医一直未弄清缘由。方才听崔贵嫔一番话,似乎针对的是姜容华。张御医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因皇上未发话,他也不敢妄动。
正抬眼的当口,但闻皇上挥手道:“还愣着了做甚,快些给姜容华用药啊!”
张御医连忙从药箱里头取出一颗急救的丹药给江云悦服下,接着开了理气的药方拿给随行的药官去煎药。
“臣先开些理气的药为姜容华止痛,待腹痛和缓一些之后,再给姜容华少量多餐地服用一些养胃的小米稀粥便好。只是……”张御医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神色一滞,蹙着眉心追问:“只是如何?有话直言,不要这般吞吞吐吐。”
“是。那臣就直说了。”张御医继续说道,“姜容华的身子并不好,身边的奴婢们要多劝着主子些,平日还是不要过度节食的好。”
剪舒闻声插话道:“张御医,我家主子平日不节食,今日顾不上吃东西是因为早晨等着皇上结果误了早膳,中午又忙着给皇上和皇后备膳,后来又伺候皇上……”
剪舒没有注意到,此时崔贵嫔面色已是难看至极,翠染见剪舒多话,不由暗地里拉了拉剪舒的衣袖。
“剪舒,休要多言!”江云悦服下了张御医的急救丹药之后疼痛稍稍缓了些,咬牙凝了口气开口阻止剪舒多言。
如今这情势,多言只会多祸,剪舒这丫头有时候说话又没什么分寸,江云悦怕她惹出什么祸端来。
“皇上,姜容华此时需要静养,天气本就炎热,这一屋子的人围着不仅嘈杂且显得屋里头更热,怕是更是不利于姜容华的恢复。”张御医进言道。
皇后闻声主动开口:“皇上,既是如此,那臣妾便先告退了,免得打搅到了妹妹休息。”
崔令雪见状不忿道:“姜容华需要休养不错,可皇上的龙体安康却更是大事。皇后可是忘记了,事情都还没完呢!即便那碟呈给皇上三色糕中没有禁药,然那栖华阁外发现的东西里头确实有禁药啊!”
对于崔令雪不依不饶的纠缠,皇后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心。很明显如今这事情已经无法继续往江云悦的身上扯了,崔令雪此时的做法显得并不聪明。
果然,皇上听到崔令雪此言也略微显得有些不悦,开言道:“皇后可曾看清那在栖华阁外埋藏此物之人?”
皇后迟疑片刻,竟然摇头道:“回皇上,臣妾并未看清。”
“那与皇后同行之人可有看清的?”皇上继续问着。
与皇后同行之人自然指的是郁拂,郁拂主动上前答话:“回皇上,奴婢也没看清。只是见着那人穿着一身粗使宫女的宫装,埋完东西之后便急急地奔进了栖华阁再无踪影。”
听过皇后与郁拂之言,皇上吩咐万福深:“福深,彻查栖华阁内的所有粗使宫女,务必把那埋物之人找出来。”
万福深诺了一声领旨退了下去。
皇上看了看崔令雪:“爱妃今日早晨就直言胸闷不适,如今这栖华阁内闷热,爱妃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华林园那边朕已让福深安顿妥当,明早会有人去嘉福殿接爱妃过去。”
崔令雪眼中一片黯然失落的神色:“如今宫中出现禁药,臣妾着实是担心皇上,臣妾要陪着皇上……”
皇后着实看不惯崔令雪那目中无人的娇纵样,面无表情地挤兑道,“崔贵嫔如今不是一个人,可不能如从前那般肆意了。皇上此举也是为皇嗣着想,崔贵嫔还是听从皇上的安排吧。”
崔令雪咬咬牙,不甘心地福了福身子:“臣妾遵旨,臣妾告退。”
皇后也随后朝皇上一拜:“既然皇上已让万公公追查此事,那臣妾便告退了。”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皇后与崔令雪一前一后地出了栖华阁。
崔令雪领着唐瑛兮与随行的宫人,气冲冲地一路往东,而皇后则与郁拂择了灵芝池西面的小道往南而去。
郁拂跟在皇后的身后,见四下无人,缓缓开口道:“皇后今日在栖华阁中因何不直言?灵馨那丫头……”
皇后停住脚步,面朝灵芝池叹道:“总归曾是主仆一场,又何必将人逼上绝路。”
说着,皇后转头望着郁拂:“那丫头毕竟是姑姑一手带大的。”
郁拂低头谢道:“奴婢谢皇后体恤。”
“姑姑言重了。”皇后遥望着灵芝池西北的嘉福殿,皱眉道,“崔令雪今天这一脚插得也真是稀奇和凑巧。”
郁拂点头:“皇后说的不错,崔令雪今日在栖华阁外出现得的确太过凑巧,这里头定然是有问题,得仔细查查才是。”
“如今皇上在让万福深彻查此事,咱们暂且不要插手,姑姑你只需暗中留意事情的进展便好。”皇后嘱咐着郁拂。
“皇后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郁拂是宫中的老人了,自是晓得事情的轻重,皇后对她也自然是放心的。
当年太皇太后仙逝,郁拂本是自请要为太皇太后去守陵的,却在后来收到了太皇太后的遗旨,让她留在宫中继续侍奉和扶持皇后。
转眼,郁拂与皇后相伴已有三载有余。完成太皇太后遗愿,尽心侍奉皇后,便是郁拂余生之事。
栖华阁内,江云悦服药之后渐渐好转,身上的冷汗渐收,面色也不再白的那般骇人。
皇上一直留在栖华阁,万福深也领着一群宫人在栖华阁内彻查,对粗使的宫人宫女们一一进行盘问。
翠染亲手熬了小米稀粥送进了屋中:“主子,张御医说若是腹痛减轻了,便要少量多餐地服用一些小米粥养胃。”
将粥碗放到一旁,翠染上前把江云悦扶着坐了起来,并拿了个枕头垫在了江云悦的身后。翠染转身准备复而端起那粥碗,却发现桌上已经空了。
皇上不知何时进了来,顺手便端起了那粥碗坐到了床沿边上。翠染见状,识趣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本以为皇上应是早走了,此时见着皇上进来,江云悦奇怪道:“皇上怎的还在?”
皇上搅动着手中碗里头的稀粥,不以为然地答道:“怎么,爱妃想让朕走?”
江云悦低声垂眸:“皇上以为呢?”
皇上舀了一勺粥仔细地吹了吹,递到江云悦的唇边:“朕以为,爱妃应是舍不得朕走的。”
望着皇上递到唇边的勺子,江云悦愣了一愣,皇上居然是要喂她?
不知怎的,忽地鼻子一酸就红了眼圈。怕被皇上看穿和笑话,她只能拼命忍住,不让眼中的泪水溢出来。
似乎是为了刻意去打破这让她有些感动的氛围,江云悦别过脸去故意说道:“皇上今日怎没让丁涯来将臣妾抓了去,丢进永巷囚室再拘上几日?”
皇上不假思索地答曰:“爱妃今日也未傻乎乎地自揽罪责顶撞于朕,看来是也不想继续往那永巷囚室去吧?”
江云悦转过头,皇上手中盛着粥的勺子又递了上来:“张御医嘱咐过,这粥一定得吃。没有胃口便少吃些。”
皇上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让江云悦一时有些错愕。这样温柔的语调与举动,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龙明焯。
在她生病的时候,龙明焯就是这样守在床边,细心且温柔地哄着她一口口地吃东西,那疼溺的模样仿佛她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江云悦愣着神之间,恍然如梦地听到一声:“快来,张嘴,乖!”
这一声,让江云悦拼命忍住眼泪终是没有噙住,顺着脸颊便落了下来。
模糊的泪眼中,她竟是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皇上还是龙明焯。
或许在这场幻梦之中,皇上就是龙明焯,而龙明焯也便是皇上。这二人本就无甚区别。
咳咳,兔子插句话。预告下明天的章节名为表白,谁跟谁表白?大家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