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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七十三章 琴谱

雪团机灵地围着江云悦的脚边摇着尾巴兴奋地转悠,不停地舔着江云悦的脚尖,逗得江云悦咯咯直笑。

翠染捧了切好的果盘出来,闻见院子里头江云悦的笑声,不由心想:方才主子还无精打采的,怎的转眼就这般神采奕奕了?

走近看清江云悦脚边的雪团,翠染方才明了:“我说主子怎么这般开心呢,原来是雪团这小家伙来了。”

翠染四处望望,接着道:“怎的不见殷淑仪?这小家伙又独自跑出来了?”

“是的呢,这小家伙犯了错,跑到咱们栖华阁来避难来了。”江云悦笑着顺手取了果盘里头的一小块瓜扔给雪团,“来,赏你这个小机灵鬼!”

翠染也忍不住笑了:“主子,狗都是爱吃肉的,怎会吃这些瓜果?”

哪晓得翠染话音刚落,雪团竟是欢欢喜喜地接了江云悦扔给它的那块瓜,在旁边滋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这一幕顿时让翠染傻了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原来,狗也吃瓜的啊!主子是如何晓得的?”

江云悦笑道:“殷妹妹可是把雪团这小家伙在当儿子养的,同吃同住,想来她吃什么这家伙就该是跟着吃什么的。你瞧那小样儿吃的多顺呢,想来在茅茨堂这些瓜果它可没少吃!”

翠染掩嘴笑着:“这宫里头,怕是也只有殷淑仪敢将一只狗当儿子养了,不晓得皇上听到这话心里头会怎样想呢?”

“皇上?”江云悦忽然笑意转淡,望着漫天的繁星悠悠道,“皇上心里头究竟怎样想,谁又会晓得呢?”

翠染见江云悦如此神态,顿时无话。剪舒打着呵欠懒懒地从院子一角走过来插话:“奴婢觉着吧,皇上其实待殷淑仪如同妹妹一般,着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江云悦闻罢,顿时皱眉。翠染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捂了剪舒的嘴:“你这丫头,不是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别乱说话!殷淑仪乃是皇上的后妃,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不要命了!”

剪舒自知方才迷迷糊糊的有些失言,连忙低头认错:“主子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只是觉得,皇上看主子的眼神,和看着殷淑仪的眼神全然不一样罢了。”

江云悦眉心蹙起,却并未发作。稍稍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了。多跟着翠染学学,谨言慎行。”

剪舒耷拉着脑袋应着:“是,奴婢记着了。”

“去茅茨堂同殷淑仪说一声,告诉她雪团来咱们这儿了。”江云悦吩咐着剪舒,言毕起身抱了雪团入了屋中。

一进屋,雪团簌地从江云悦的怀中蹦了下来,朝着屋里头那张用布盖好的古琴汪汪直叫,并且尾巴摇个不停。

江云悦见状朝雪团招了招手:“小家伙,大晚上的快别吵了。来,乖乖到这儿来歇着!”

哪晓得平素最听她话的雪团,此时竟是对江云悦的招呼毫不理会,三两下便踩着凳子跃上了古琴,一口便把那蒙在古琴上的布给扯了下来。

紧接着雪团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琴弦上,回头朝江云悦继续汪汪直叫唤。跟着进来的翠染笑道:“主子,这小家伙莫不是想听你弹琴?”

不想雪团听闻翠染此言,竟是格外响亮地朝翠染汪汪两声,仿佛是在附和着翠染一般,意思是翠染说得对。

“话说这琴拿回来之后,主子还没弹过一回呢。”翠染继续笑着,上前将扒在琴身上的雪团给抱了下来。

江云悦伸出食指点了下雪团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小家伙,当真是被你家主子给宠坏了!莫不是睡前还要听着曲子安眠么?”

只是此言一出,江云悦忽地一怔。从前她与龙明焯养的肥球,总是一听着音乐便睡觉。于是乎,晚上龙明焯想打发肥球安静地睡觉之时,便会放些轻音乐。

想到此处,江云悦望着雪团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轻声继续言道:“你想听曲儿?”

雪团配合地汪汪两声摇了摇尾巴。

江云悦满眼疼溺地揉了揉雪团的脑袋,走到了古琴前坐下,双手缓缓搭上了琴弦。

拨动了几下琴弦,陡然又停住。想起方才雪团带过来的那本琴谱,便顺手翻开照着谱子弹了一段。

这支曲子江云悦从前未曾听过,故而弹得很是生疏。虽然琴声顿顿挫挫的,但雪团那小家伙却很享受地听着,不一阵便在翠染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

曲子只是弹了一半,江云悦便停住了手。将那琴谱拿起来仔细翻看。由于天热,江云悦也没在屋里头点太多的灯。就着身旁的那盏小灯跃动的火光,江云悦静静地一页页地往后翻着。

翠染见江云悦凝神研究着那本琴谱,也便没有出声打搅,独自抱着雪团退了出去。

殷雪纷的这本琴谱看上去很有年代了,纸张微微泛黄,书页也略微残破。看的出来,除了封皮是被雪团挠坏的,书角的残缺却是时光损留的印迹。

琴谱之上偶有批注,字迹清隽有力,倒不像是一个女子的笔迹。翻至尾页处,那批注旁的空白处,洒脱地书着:

元和十三年高程驿典藏。

见此落款,江云悦心中顿时了然,难怪她总觉得上头的字迹不像是殷雪纷一个小女儿能写出的,原来这本琴谱竟是北域王高程驿的东西。

她不禁想起那日她与殷雪纷一并去太乐署取这古琴之时,刚巧碰上北域王高程驿。临走时高程驿就曾问过殷雪纷,道是他的琴谱何时能还?看来殷雪纷占着这本琴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江云悦虽也觉着音律能陶冶情操修养心性,但却远不如殷雪纷那般痴迷。故而此时她看着这样一本琴谱的残本,着实看不出有何宝贝之处。

正打算合上那琴谱,却意外发现尾页之后竟是夹着一枚红枫书签,上头竟是落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明显不是方才琴谱之上北域王高程驿的笔迹,如此娟秀清雅的字迹,绝对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此时江云悦能想到的,唯有殷雪纷。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江云悦轻声念着这八个字。思度着如这红枫书签之上的字果真是殷雪纷所书,夹在高程驿的这本琴谱之中究竟是何意?

之前江云悦听闻殷雪纷留存北域王高程驿的琴谱,只当她乃是醉心音律。对于殷雪纷见着高程驿的异常表现,江云悦也只当她乃借物不还,仅是心虚而已。

结合往日种种,江云悦不由眉头蹙起,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殷雪纷乃是皇帝的后妃,虽说并未侍寝,但终究名分上是皇上的女人。成为皇上的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一个皇上的女人却私藏着这样的情怀,着实不是什么妙事。

正想得出神,忽闻外头剪舒慌措的声音:“奴婢拜见皇上!”

江云悦心中不由一惊:皇上?皇上怎的来了?

江云悦慌忙将手中的琴谱合上,还没来得及将琴谱收起来,皇上便踏进了屋里。

想起那红枫书签之事,江云悦顿时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就将那琴谱顺手藏在了身后:“臣妾见过皇上。”

这点小动作并未逃过皇上锐利的眼睛,皇上好奇地笑道:“藏什么呢?”

江云悦手往后又缩了缩,慌忙摇着头:“没什么,就是本琴谱。”

“琴谱?”听江云悦这么一说,皇上才注意到了旁边那张古琴上头蒙着的布已经掀开了,“爱妃在练琴?”

“也不是。”江云悦想着方才自己的举动着实是欲盖弥彰,于是将那琴谱貌似随意地丢到了旁边的案上,“左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转身望着皇上问道:“皇上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皇帝上前拉了江云悦的手,言道:“下午与北域王去了趟金庸城,一直忙到这个时辰才回来。方才从千秋门入宫,便闻得西林园方向隐隐有琴声入耳便循着琴声过来了。”

“原来皇上竟是被琴声给引来的。”江云悦闻皇上提及北域王高程驿,不由垂眸掩饰着自己眼中不安定的闪烁,并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案上的琴谱。

“是也不是。”皇上笑道,“朕循着琴声而行,岂料琴声竟忽地戛然而止。朕想着既是离栖华阁不远了,便顺路来看看爱妃。”

皇上说着,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攥在手心中的江云悦那白净纤细的手:“不想,竟是歪打正着。原来朕之前所闻的琴声,竟是出自爱妃之手。”

江云悦低头含笑:“弹琴之人并非西林园中的幽艳美姬,怕是让皇上失望了吧。”

“怎会失望?朕可是大大的惊喜。爱妃这琴方学几日,竟能弹得如此动人,果真是天赋异禀。假以时日,爱妃的琴技必定在殷淑仪之上。说不定,能与北域王比肩呢!”皇上由衷地赞叹着。

听到皇上夸自己天赋异禀,江云悦不由面上一热。学琴七年,也不过是个中等偏下的水平,天赋异禀这四个字她着实是担当不起。

“北域王?北域王竟是与殷妹妹一般,也擅长抚琴么?”

江云悦倒是早就听闻过高程驿善抚琴爱音律,可从前她也并未对高程驿的事情上过心。今日这忽然出现的琴谱,倒是让江云悦对高程驿的事情多了几分好奇。

皇上没有回答江云悦的问题,而是将她拢至身前温情言道:“再为朕弹奏一曲,朕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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