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对立
江云悦点头道：“不错，善宁那丫头就是为了乞巧。昨夜乃是七夕，普通汉家女子都会捉喜蛛置于小盒之中对月乞巧。”
“善宁这丫头并不灵巧，一直被人嫌弃愚笨，她身上带着那只蜘蛛，不过是希望七夕之夜能够得巧，从此不再被人嫌弃罢了。”言至此处，江云悦面上尽是痛惜与伤怀。
皇后并不通这些汉女的民间习俗，于是也插不上话，反倒是皇上开了口：“朕听闻民间汉女乞巧，喜蛛皆是七夕当夜扑捉。那个丫头已被关入永巷三日有余，那随身的毒蛛若是乞巧之用，未免也准备得太早了些吧？”
“皇上所言甚是。”江云悦紧接着说道，“不过皇上有所不知，善宁那丫头因平日总被人嫌弃笨手笨脚，故而臣妾曾经点醒过她，凡事要笨鸟先飞。后来那丫头，便铭记着臣妾的话，事事都早做准备……”
“妹妹的意思是，那丫头因妹妹提点的一句话，提前几日便捉了这毒蛛来做喜蛛用以乞巧？”皇后在旁神色凝重地接话。
“不错，栖华阁中再无人比善宁丫头更期望得巧了。对一般人而言，乞巧不过是游戏罢了，但对善宁来说，乞巧却是要紧的大事。故而她提前准备并不稀奇。”
江云悦继续说道，“况且，如今也并无确实的证据能证实那毒蛛是善宁带入狱中的，宫女们的小针线盒子大多随身携带，至于里头的东西是何时装进去的，就不好说了。”
皇上面上似有不解：“那若是为了乞巧，为何盒中装着的不是普通的喜蛛，而是七星毒狼蛛？”
“这正是蹊跷之处，亦是需要彻查之处。”江云悦转而对候在一旁的万福深说道：“万公公既是对七星毒狼蛛有所耳闻，那应是晓得此等毒物并非随处可见唾手易得吧？”
万福深点头答话：“容华说得不错，七星毒狼蛛极其罕见，昼伏夜出，独穴而居，以毒蛾飞鸟为食。”
“此物虽是剧毒，但其吐出的蛛丝确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对于治疗创伤有奇效，故而宫中御医局唯有擅长伤病的陈御医有少量饲养。”
江云悦颔首欠身：“臣妾想问问皇上，七星毒狼蛛既然是这么稀有的毒物，那善宁一个粗使小宫女是从何得来？”
皇上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吩咐万福深道：“去御医局传陈御医过来。”
万福深低头诺了一声，便急急地去了。
听闻万福深忽然提及陈御医，皇后雍容沉稳的面上忽地显出些许不淡然，然最终却是未多言什么。
不多时，陈御医出现在了承乾殿中。
江云悦一直听闻陈御医乃是这宫中治疗伤病的第一御手，在御医院的位次仅在张御医之下，上回她坠马之后，皇后也提及让陈御医来替她瞧病。只是因皇上指派了张御医给江云悦，皇后方才因此作罢。
今日见到这陈御医，江云悦不由一愣。这陈御医竟然便是初入宫之时，日日来栖华阁中为江云悦请平安脉的那个御医。这般算来他可是皇后的人呢！
善宁死于七星毒狼蛛之毒，而七星毒狼蛛在宫中唯有陈御医有饲养，那善宁的死……
江云悦不由攥紧手心，尽量控制着自己胸中腾起的怒火。虽然早知道下药之事以及善宁之死皆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是当事情一点点抽丝剥茧变得分明之时，江云悦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愤怒与颤抖。
陈御医进来行了礼，不待皇上问起，主动同皇上禀告：“启禀皇上，臣今晨发现饲养的三只七星毒狼蛛确实少了两只。不知是偷跑了还是其他原因，上午臣正在御医局盘查此事呢！”
“陈御医的七星毒狼蛛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时候丢了？是不是太巧了？”江云悦在旁冷嗤道。
陈御医神情虽有些紧张，言语之间却倒也是坦然：“容华说得不错，确然是有些巧。臣也听闻，永巷那边有人被七星毒狼蛛蜇伤身亡了。想来，应是臣丢失的那七星毒狼蛛所为。只是臣也不知这毒蛛怎会跑到永巷那边去了。”
“陈御医所饲的七星毒狼蛛乃是为宫中救治伤病之用，如今竟是成了害人的凶器，呵！不知皇后怎么看？”江云悦故意撩驳上了皇后。
皇后微微凝眸，目光从陈御医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江云悦的面上：“本宫以为，陈御医丢失的七星毒狼蛛，说不准便是那死去的丫头偷的呢？”
“方才妹妹也说了，那丫头愚笨，又心急乞巧。或许看着御医局陈御医所饲之七星毒狼蛛比之普通蜘蛛大上数倍，又稀有罕见，故而偷偷拿了预备着七夕乞巧之用……”
皇后还没说完，江云悦忽然抬高了声音打断道：“这么说，皇后如今也赞同善宁并非畏罪自尽了？”
皇后眉心一动，然姿容仍是端庄：“妹妹莫要激动，如今咱们只是讨论这陈御医的七星毒狼蛛是如何丢的而已。至于那死去的丫头，偷了七星毒狼蛛备着乞巧，后因禁药之事暴露又转而畏罪自尽，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江云悦今日的表现皇后显然是有些不悦了。很明显江云悦今日不但是不领皇后的情，还在一直故意抬杠。
感受到江云悦敌意，皇后言语之中也不再过份地大度，更不再对江云悦在场面之上婉转相护了。
“皇后说得确实有理，既是如此，那陈御医监守自盗，籍着七星毒狼蛛丢失之名，擅自利用那七星毒狼蛛杀害善宁，也不是不可能的咯？”
江云悦犀利地回敬着皇后，让皇后甚是震惊：“妹妹，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而陈御医更是吓得叩首直呼：“臣冤枉啊！皇上明察，姜容华此乃诬陷啊！臣身为医者，本的乃是仁心，又怎会用救人之物去害人啊！”
江云悦继续冷笑着：“皇上，臣妾也不过学皇后方才那般，做个无凭无据的推测罢了。呵呵，皇后与陈御医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吧。”
皇后没有想到，如今她这个好妹妹姜梓烟方才得了皇上一点宠爱，竟然就这般在皇上面前同她抬杠，丝毫不给她面子。
“姜梓烟！”皇后腾了一下身子，面上有着隐隐的怒色，似有些要拍案而起的意味。但终是忌惮皇上在场，咬咬牙忍了下去，缓缓又复而坐回了座上。
“怎么？臣妾说得不对吗？还是因皇后位分高过臣妾，而死去的善宁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所以皇后便能任意诬蔑善宁，臣妾便不能猜测和假断陈御医了？”
江云悦越说越是忿恨，心中犹如燃起了一团火似的烧得慌，故而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带刺。
皇后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姜梓烟！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又可知自己在同谁说话！本宫乃是你的长姐！”
江云悦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子：“臣妾自然晓得，皇后您是臣妾的长姐，更是这后宫之主啊！”
“所以臣妾代死去的善宁丫头向后宫之主皇后您申冤啊！那丫头虽是个不起眼的卑贱宫女，但若是这般死的不明不白，定然会在宫中阴魂不散的呢！”江云悦故作诡异道，“到时候惊扰到皇后就不好了啊！”
皇上阴着脸冷眼看着，从陈御医入到殿中之后一直未发一言。他早就察觉到了江云悦今日的表现不一般，虽看的出来她一直在隐忍着，但却仍旧如同一只浑身剑拨弩张的小刺猬。
正当这两个女人针锋相对之时，皇上一掌重重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之上，紧接着一声厉喝：“够了！”
江云悦与皇后都被惊得一怔，顿时收住了声，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但闻皇上冷声吩咐万福深：“查御医局的所有进出记录，务必给朕弄清楚那七星毒狼蛛是如何从御医局到了永巷囚室中去的！待此事查明之前，陈御医留在御医局不得出宫。”
“臣遵旨。”陈御医领旨叩首拜言。
皇上扫了一眼僵在一旁的皇后与江云悦，继续言道，“其他人都各自回宫中静候消息，不得再胡乱揣测，更不得胡言造次！”
“朕还有政务要理，都退下吧！”皇上显得有些烦乱地挥了挥衣袖，殿中众人便遵旨退下。
承乾殿外，皇后的凤辇早已候在御道之上，郁拂迎上来见皇后面色不好，不由问道：“皇后，您这是……”
皇后双手握拳狠狠地瞪了一眼仍立在廊下的江云悦，低声对郁拂道：“先回宣光殿再说。”
郁拂会意，便不再多言。
江云悦立在承乾殿外的廊下，神情冷冷地望着皇后的凤辇离开，眼中却尽是疯狂燃烧的怒火。
进宫逢场作戏了这么久，今日她与皇后终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从此之后，无论明里暗里，她都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上。
江云悦晓得，这一日早晚会来，不是她隐忍和退让就能避免，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之中若想立足若要自保，唯有先发制人，绝不能坐以待毙。
不然就只能如同善宁那个小丫头一般，被人当作那软柿子随意揉捏和处置了，无声无息就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兔子一直觉得自己的文风小众，或许年纪小的读者不会喜欢。不知看文的读者里面有没有学生呢？明天九月一号是开学的日子，羡慕暑假耍了近两个月的宝宝们，明天你们要和兔子一样早起晚归苦逼逼啦～记得务必要好好学习天天追文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