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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八十七章 落寞

今日天气闷得很,外头廊下也没有一丝风。

江云悦直热得有些心浮气躁,让翠染将琴搬了出来闲闲地弹了两曲本想要静静心,却如何都静不下来。

殷雪纷和吴英蝶结伴而入,听到江云悦略显急躁的琴音,笑道:“姜姐姐这心思全然都不在琴上,这曲子弹出来,竟也跟这天儿一般,躁得很呢!”

吴英蝶手中拿着一柄团扇轻轻地摇着:“姜姐姐莫烦,皇上已下旨让各宫准备移居华林园避暑,想来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正巧剪舒端了碗冰镇绿豆百合汤从回廊那头走过来,接着吴英蝶的话端说道:“奴婢听闻华林园比宫城内凉爽许多呢!据说崔贵嫔的大宫女原本起了一身热疹的,跟着她主子去华林园住了几日,热疹竟全然消退了。”

殷雪纷不由笑言道:“这栖华阁里头,也就你这丫头消息最灵通。连嘉福殿里头的事情都晓得。”

剪舒吐了吐舌头:“殷淑仪,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江云悦起身相迎:“二位妹妹来了,快坐吧。”

接着对剪舒吩咐道:“快些给殷妹妹和吴妹妹都上一碗这绿豆百合汤来解暑。”

“是。”剪舒应了一声,转身麻利地奔去又盛了两碗上来。

殷雪纷接过剪舒递上的汤碗,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赞叹道:“最惦记姐姐这栖华阁里头的点心和汤汤水水的,好些日子没吃到,可把我给馋坏了。”

江云悦支着头搅动着碗里头那如同浮冰一般百合瓣子,懒懒道:“最近天太热,皇上也忙,没往栖华阁来,故而我也懒得亲自动手。这些也都是吩咐小厨房的厨子做的。”

吴英蝶尝了一口,也不由赞道:“看来,栖华阁的厨子被姐姐调教的越发地手巧了,这甜汤也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江云悦不以为然地笑着:“只要二位妹妹瞧得上这厨子的手艺,我便吩咐他得空多学做一些,让丫头们给你们送过去。”

“如此最好,又不用劳烦姐姐。”殷雪纷大口大口地吃着,咂舌道,“这么热的天总让姐姐下厨房,咱们心里头也过意不去。”

殷雪纷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继续说道:“话说,皇上这几日不来栖华阁用膳,大约也是瞧着天热,故而心疼姐姐吧。”

听殷雪纷提到皇上,江云悦不由又想到自己醉酒之事,顿时面上一热。而吴英蝶则低头一直垂眸盯着面前的汤碗里头,也不接话。

虽然与江云悦走的近,江云悦如今得宠,吴英蝶也不该计较什么,但自上回端午夜宴被封为美人之后,皇上便再没召过吴英蝶。故而听殷雪纷此时聊起皇上,吴英蝶难免会有些黯然神伤。

率真的殷雪纷却未留意到江云悦的尴尬与吴英蝶的神伤,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过,前几日就说了要各宫准备着移居华林园避暑,这两日怎的一直没有动静呢?”

正说着,但见一个小宫人出现在了栖华阁的门边,瞧上去很是眼熟,似乎是万福深手下的杂役。

那小宫人进来同三个主子请了安,将暂缓移居华林园避暑之事传达之后便离开了。

这消息让栖华阁内的众人显得并不欢快。殷雪纷当场便跳了起来:“皇上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又不去华林园了?这天儿热的这般难受,简直要热死人了!”

吴英蝶拉了拉殷雪纷:“妹妹莫急,方才那公公也只是说暂缓,也没说不去了呀。或许是皇上又有要事耽搁下来了。”

“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主子们千万莫气。”剪舒在旁忍不住插话,“奴婢觉得今年这避暑之事,八成是黄了。”

“何以见得呢?”吴英蝶不解剪舒之言,殷雪纷也耐下性子让剪舒继续说下去。

“主子们你们想,之前皇上说要移居华林园避暑之时,崔贵嫔在哪儿?如今皇上要延缓避暑之事,崔贵嫔又在哪儿?”剪舒言语之中皆是不忿。

江云悦眉心一皱,呵斥道:“剪舒,休得胡言!”

剪舒被将江云悦这声呵斥惊得顿时收住了声,低头退到了一旁。

然殷雪纷却仿若开窍一般,愤愤然言道:“姐姐,你这丫头说得不错!之前崔令雪在华林园,故而皇上便想移居华林园;如今崔令雪回了宫,皇上便又将这事情缓了下来!”

“整个后宫,都比不上一个崔令雪!”殷雪纷负气坐下,“能不能去华林园避暑,还得看那崔令雪的意思。她若去,咱们才能跟着去蹭个凉快;她不去,咱们热死也得跟着她受着!”

吴英蝶也顿时黯然叹息:“皇上,不是向来都那么宠溺崔贵嫔的么?样样都顺着她的意的。”

江云悦心中一颤,垂了眸子,掩饰着眼中的落寞与酸意。

她晓得皇上素来对崔令雪是宠的,也是极在意的,可她没想到的是皇上会为了崔令雪一人的来去而如此轻巧地更了已颁下的旨意。

这几日天热极了,一众后宫嫔妃都在巴望着能早些移居华林园凉快几日。可皇上,只因崔令雪一时任性回了宫,便如此委屈所有的后宫嫔妃跟着在宫中受热。

想到此处,江云悦心中全不似面上表现的这般淡然。她的内心只会比殷雪纷和吴英蝶更伤。因为她爱的深,所以注定伤得也深。

这些林林总总,犹如无形且尖锐的利角,那么不经意间便将她刺伤,让她并不坚硬的内心鲜血淋淋。

接连的几日,仍是高温连连。日头烈烈的,将宫中的花草树木烤的蔫蔫的,全然失了活脱脱的生机。灵芝池的湖水仿佛被煮沸了似的,里头的鱼儿一拨拨地蹿到水面上翻腾。都不用下网,日日都能在岸边捡上一大箩筐翻了肚皮的死鱼。

崔令雪从凉爽的华林园陡然回到宫中,也是不适应得很,加之怀胎的月份越大,在这种闷热的天儿里头越是觉得难耐。

但崔令雪好不容易逮着借口回宫了,再难受也只能自个儿受着,不敢再如同之前那般同皇上撒娇扯谎了。

听闻这些日子她不在宫中,皇上被那个江云悦迷得七荤八素的。纵使栖华阁那般偏远,然皇上却无事就往那边跑。

崔令雪盘算着,如今再是辛苦也要咬牙忍着。有她在宫中,至少那些企图向皇上献媚的女人们断然不敢那般放肆!

宫女巧香在旁边不停地摇着扇,可崔令雪却依旧有些透不过气来,一直喘着气。唐瑛兮进来见了礼,好心道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瞧瞧,却也被崔令雪给阻住了。

唐瑛兮大约也猜到了崔令雪的心思,想了想吩咐宫女巧香:“去,再多取点冰块来置于殿中吧。”

待巧香领命退下,唐瑛兮接了巧香搁下的团扇,继续为崔令雪摇着扇。崔令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问道:“听说本宫回来的那晚,禁药一案的涉案宫女已经自尽了?”

唐瑛兮垂了眸子,默默地点头应着:“是,在承乾殿内咬舌自尽了。”

崔令雪看着远处巧香的背影,眼中含了一丝恻隐,淡淡道:“可惜了,听说是个灵巧的丫头。”

“听闻那丫头死前将与郁拂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那晚姜梓烟似乎因此和皇后在承乾殿杠上了……”唐瑛兮压低声音说着。

崔令雪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姜梓烟也是个蠢货,她以为本宫不在宫中,她乘势得了皇上几天的宠爱,便能咸鱼翻身与她的嫡姐皇后相抗?简直是愚蠢至极!”

唐瑛兮犹豫道:“贵嫔夫人,姜家姐妹二人会不会故意做戏,用以蒙蔽旁人呢?大家都以为她们姐妹二人闹翻了,其实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说的也有可能。能坐收渔翁之利最好,但也绝不可放松警惕。你得警醒着些,好生盯着她们。如有异动即刻报我。”崔令雪叮嘱着,忽地眉心蹙起,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唐瑛兮加快了摇扇的频率,抬高声音问候在殿外的宫女:“赶紧去看看巧香的冰块取回来了没有?”

外头的宫女应了声,急急忙忙地去接应巧香了。

夜里,少了当头炙烤的烈日,显得凉爽了许多。今夜乃是十五,皇上按例宿在皇后的宣光殿。

卸下凤冠华服的皇后,依在皇上的身旁显出了几分平日里头难得一见的温婉羞怯:“这几日南齐使臣来朝,皇上忙于国事之余还得应付着他们,可是累坏了吧。”

“嗯,这几日天又出奇的热,着实把朕给累坏了。”皇上半眯着眼睛低声应着。

皇后一听皇上说热,急忙起身:“皇上还觉得热么?臣妾让人再送些冰块进来。”

“不必了。”皇上一把拉住了皇后,合上了眼便再无话。

皇后复而躺下,伏在皇上肩头轻声耳语:“皇上,臣妾觉着妹妹大约对我有些误会,因为那个灵馨……”

“皇后,朕累了。”皇上闭目开口打断皇后的话,“时候不早了,睡吧。”

皇后有些尴尬地将酝酿良久方才打开的话端给收住,静静地躺在皇上旁边,毫无睡意地盯着那烟云色的帐顶,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不多时,皇上的呼吸声变得沉稳而均匀。皇后翻了个身,望着皇上冷峻的睡颜,眼里头竟是再也藏不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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