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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九十三章 争宠

那南齐医女之事,江云悦虽表面上淡如清风,但心里头却如在春寒料峭的黑夜里头淋了一场透透的雨,浑身冰冷且颤抖着。

因晓得自个儿乃是栖华阁的主心骨,她若是显出了害怕,更会让下头的人跟着乱了心神。故而江云悦只能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将一切如水波一般了无痕迹地抹去。

江云悦盼着皇上能来,想寻个肩膀靠上一靠,将心里头的这些委屈和忧虑道给皇上知晓;可她又有些怕皇上来,因是真面对着皇上,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才能将这些事情说得清楚。

这种矛盾纠结的日子恍恍惚惚地就那么过去了,皇上也一直没有来过栖华阁。

头天晚上江云悦还期着盼着,结果却得知皇上去了崔贵嫔的嘉福殿。皇上向来宠爱崔令雪,江云悦是晓得的,这虽是让她失落却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只是接下来的时日,皇上竟是隔三差五地轮着去了李贵人的光极殿、苏贵人的清徽殿以及颜淑妃的西柏堂,将几个有子嗣的嫔妃宫里头都关照了一遍,似乎有些雨露均沾的意味。

江云悦留心到,皇上似乎是照着位分往逐个宫里头去的。掰着指头算了算,等轮到她这儿还不晓得要到几时呢。黯然伤怀了一阵,尽是无奈与心酸。

按着位分算来,皇上接下来要去的应是高淑媛的凝翠堂。提到高文慧,江云悦不由地会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事。虽说南齐使臣已经离开北朝,但江云悦心里头仍旧莫名的不安。

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因不晓得前头候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所以特别地不安和恐慌。她并不怕死,她只是怕这些深埋着的隐忧会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夜暮渐渐降临,剪舒脚步匆匆从外头奔进来,愤愤然道:“主子,奴婢方才同乾禄公公打听过了,皇上今夜果然是要去凝翠堂。”

翠染闻声叹道:“看来主子的猜测是对的,皇上果然是按着后宫的位分轮着来的。”

剪舒掰了掰手指数了半天,泄气道:“那要这般轮下去,皇上要几时才能到咱们栖华阁来啊?”

江云悦不紧不慢地摇着扇,悠悠道:“皇上不来,咱们可以去。”

此言一出,让翠染和剪舒都不免一惊。互相使着眼色揣摩着主子方才的话中之意。

翠染犹豫着开了口:“主子的意思是……”

“去中途拦截皇上,让皇上去不成凝翠堂。”江云悦淡淡地说道,“或者是,去凝翠堂找皇上。”

剪舒闻声拍着手掌跳起脚来:“主子早该如此!就该皇上那夜去嘉福殿时就把皇上给拦住的!”

翠染深觉这并非主子的作风,不明为何江云悦忽然会出此下策。不由凝眉思虑道:“这样做……好么?”

不过剪舒可不是翠染这般想,只觉得主子此举乃大快人心之事:“有何不好?奴婢听宫里头的老人们说,崔贵嫔从前就总干这事儿,在皇上往其他嫔妃宫里头去的途中将皇上拦下,最后哄到自己宫里头去。”

“可这般总是有些过份,若是适得其反地招的皇上厌烦岂不是糟了?”翠染有些忧心忡忡,似乎并不赞成效仿崔贵嫔昔日之举。

“怎会呢?翠染姐姐你看看,皇上至今不是仍旧宠爱崔贵嫔得紧,事事都依着她。如今若非崔贵嫔大着肚子不能侍寝,怕是皇上除了她那嘉福殿哪里都去不成。可咱们主子不一样啊,咱们主子又没有身孕,是能够伺候皇上的。”

剪舒卯足了劲地对江云悦方才的提议表示支持,一个劲地引经据典给江云悦打气,生怕主子忽地被翠染说动,给改了主意。

江云悦自将这个想法说出口时便一直是表情淡淡的,只是眉间带了一丝隐隐的忧痕。翠染虽未明言,但江云悦自是晓得翠染担心的并非剪舒所言之事,而是她这般贸然地打草惊蛇究竟是好与不好。

她此举似乎是争风吃醋地要去争皇上,然其实她是在护着皇上,针对的人也并非是皇上的其他什么后妃,而单纯是凝翠堂的高文慧。若是皇上今日去的不是凝翠堂,江云悦也断然不会生出这等想法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情。

“剪舒,去备辇。”江云悦吩咐道。

“好嘞,主子!”剪舒闻得江云悦此言,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兴奋无比地跑了出去。

“主子……”翠染欲言又止。

江云悦上前握了握翠染的手:“我晓得你的心思,但今夜不去的话,我难以心安。你可明白?”

翠染默默地点头:“奴婢明白,主子这份记挂和担忧皇上的心。然主子可想过,这般做可是公然与高淑媛为敌,日后高淑媛明里暗里都不会让主子好过的。”

“而且这事情必定会闹得宫中尽知,主子免不了要落得个善妒和媚主的名声。日后各宫中的后妃们,怕是也不会和和气气地待主子了……”翠染紧握着江云悦的手,恳切地说着。

“即便如此,也好过皇上去凝翠堂赴险!”江云悦坚定言道,“明知高淑媛有问题,我绝不能看着皇上赴险,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并不在乎!”

“主子可以提醒皇上身边的人警醒着伺候啊,咱们去暗中通知万公公或乾公公……”翠染提议着,她着实不希望主子行此险招。

江云悦摇头:“这个我也想过,只是这般怕是反而会令皇上生疑,觉得咱们与他身边的人暗中来往,有所图谋。”

“主子……”翠染垂首而立,话已至此,虽说心里头还担忧着,但却只能选择将那一份忧虑随着这一顿首深深埋下。

“来吧,帮我梳妆。”江云悦拉着翠染行至妆台前,拾起眉黛兀自对镜轻轻描绘着,“既是要去中途拦截和勾引皇上,那便要做足全套,妆容尽管妩媚精致些!”

翠染不再多言,开始认真帮江云悦挽起发来。

不一阵,传辇的剪舒回来,热心地帮江云悦挑了件艳丽的衣裳。江云悦转头一瞧,原是当日她晋位容华之时,皇后赏下的一件江南丝锦的裁制的裙子。

薄软轻快的丝锦染了艳艳的桃红,上头用极细的金线绣了如粼粼波光的水纹,袖口、衣衽及裙摆之上点缀了圆润洁白的珍珠,一颗颗大小错落有致地在举手投足间灼灼生辉。

翠染帮江云悦梳的是凌云揽月髻,发髻之上点缀了细小如星子般的珍珠串花,又簪了对沉沉的樱粉水石镶金步摇。步摇流苏的金穗子坠于发髻两侧,微微摆头便荡漾出闪亮的光彩,与这身华艳的裙子可谓是相得益彰。

今夜的妆容也极是艳丽,挑了一色的桃花胭脂与唇脂,江云悦还亲自对镜在自己额角浅浅的疤痕之上描绘了一片粉色的花瓣。

这幅妆容着实让人惊艳得很,让平日素面朝天气质清纯的江云悦陡然如同换了个人似得,显得妩媚娇艳十足。

剪舒在旁边忍不住赞叹道:“都说那崔贵嫔乃是这宫中第一美人,奴婢觉着咱们主子这一打扮起来,那个所谓的第一美人崔贵嫔也不免黯然失色了呢!主子平日里头也该这般留心着打扮才是!主子早这样,皇上也不会往其他的宫里头去了!”

江云悦对镜复而瞧瞧,手指在剪舒前额点了点,没好气地训道:“就你这丫头话多。”

剪舒捂着额头笑嘻嘻地回话:“好话不怕多,咱主子本就生得美。奴婢祝主子旗开得胜,将皇上给抢回来!”

“剪舒!这些话可不要乱说!”翠染眉头紧锁地在旁边提醒着。

剪舒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道:“翠染姐姐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出了栖华阁一个字都不多说。”

步辇已侯在了栖华阁外,剪舒与翠染各打了一个亮亮的大灯笼,跟着江云悦出了门。

挑的路自是显阳殿通往凝翠堂的必经之路,只是因为栖华阁偏远,江云悦赶到之时已与皇上的御辇错过。

远远望见那已停在凝翠堂外的御辇,江云悦心里头不断漫起的阴云早是拢去了心中的醋意,她是真担心皇上。

原本想着能中途将皇上拦下,不想竟是晚了一步,这要进入凝翠堂当着高文慧的面公然抢人,怕是就真的要针锋相对地将事情闹大了,免不了是一场恶仗呢!

“主子……”翠染的眉心一直揪着,心里头犹如悬着一块大石头晃悠悠地落不了地。

江云悦遥望了凝翠堂片刻,搭在步辇扶手上的手指悄然扣紧,决然道:“走,去凝翠堂!”

剪舒闻声顿时欢心鼓舞,就差摇旗呐喊了,吆喝着几个抬辇的宫人:“都听见没?主子说去凝翠堂!快些!”

在剪舒的催促下,抬辇的宫人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江云悦的步辇便在凝翠堂的正门外停住。

江云悦在翠染的搀扶之下极是有架势地下了辇,剪舒则气势汹汹地叩响了凝翠堂的宫门,昂首挺胸地对那开门的凝翠堂小宫人言道:“去,告诉你家主子,栖华阁的姜容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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