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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湖山宠不惊

第一百零二章 月饼

吴英蝶也有些意外地望着江云悦:“姜姐姐怎不寻个御医给瞧瞧?皇上不是指了张御医给姐姐么?”

江云悦淡淡一笑:“我这月信向来不准,上回也是拖了四十余日,结果……”

说着,江云悦不由想到那回坠马闹出的乌龙之事,低头顿了顿,接着言道:“所以,我这月信推迟之事乃是常态,着实没必要这般一惊一乍的。”

“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如何都得小心些才是。”吴英蝶郑重地说道,“姐姐还是明日让御医好生瞧瞧才好。”

殷雪纷兴奋得仿佛这事儿坐实了一般,也连忙附和着:“是啊,万一真有喜了呢?”

江云悦不置可否地笑着应下了,在岔路与殷雪纷和吴英蝶分别。回到栖华阁中,剪舒已经歇下,翠染问着江云悦:“主子之前不说想吃双黄的月饼么?如今还要吃么?”

听闻翠染所言,江云悦黯然神伤地垂了眸子,摇头道:“月圆人缺,终究是不圆满的,吃了那双黄的月饼又如何?”

翠染见着江云悦的神情恍异,担忧道:“主子……”

“我没事,放心吧。”江云悦在翠染面前也不假装,仍由颓然的情绪显露。

望着天上那皎洁的圆月,江云悦接着言道:“翠染,取纸笔来,我想画画。”

“画画?”翠染闻江云悦之言顿时一脸诧异,极是意外。进宫这么久以来,她可从未听闻过主子擅丹青。虽是心中有惑,翠染仍是颔首诺了一句,便在屋内备好了纸笔。

江云悦挥毫便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翠染探头望了望,原本以为主子要画这皎皎月色,不料接下来江云悦所画的东西却让翠染傻了眼。

白纸之上江云悦画下的竟是一个月饼!

盯着自己画下的那个圆圆的月饼,江云悦并不言语,又沾了艳丽的朱砂,在上头提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双黄”二字。尔后撂下了笔,久久凝望着那个画的有些难看的月饼。

“主子,您这是……”翠染面上显出为难且不能理解的神情,“主子想吃月饼,奴婢去小厨房取来便是,又何必……画饼充饥!”

翠染这画饼充饥四字方才落音,但见江云悦又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居然把那画的月饼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翠染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然江云悦却很是淡定地将那塞进嘴里头的纸混着墨水都给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她复而执起笔,又俯身作起画来。

这回,她画的仍旧又是一个月饼!

只是她没有着急吃下去,而是晾在一旁,接下来又画了第二个、第三个……

约莫画了十多个月饼,江云悦停住了手,复而将那画好的月饼纸一个个揉成团子。翠染一瞧这不对劲啊,莫非主子又要吃?!连忙阻止道:“主子,您这是干嘛呢!怎么能吃这么多……纸呢?您胃不好,回头要犯疼的!”

江云悦满面忧郁地叹道:“翠染,我知道啊,可我就想吃这个。你就别管我了!”

翠染瞧着江云悦这样子,顿时眼泪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主子,奴婢知道今儿中秋皇上不能来陪您,如今高淑媛又有孕,您心里头难受,可您也不能这般折腾自个儿啊!这画里头有朱砂,可是不能多服的!”

江云悦面对着翠染的苦苦哀求,再望着翠染面上挂着的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垂眸将那画着月饼的纸团紧紧攥在手心,缓缓言道:“翠染,你知道么?有一年我与他过中秋没有月饼吃,然后他就画了一个给我……”

翠染拭了拭面上的泪水,压低声音道:“他……是皇上?”

江云悦将那攥紧的纸团按在心口,沉声痛道:“是明焯,龙明焯。我的未婚夫婿。”

翠染大惊失色:“主子上回不是说过皇上便是您曾提及的明焯公子么?”

江云悦苦笑着,眼中的泪水再是噙不住,从那低垂的长睫之上颤颤地落下,一滴一滴地,犹如暮沉沉的阴云里头缓缓坠落的雨点,由疏渐密,最后化为倾盆大雨,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不知道,翠染,我也不知道啊!”

“我以为他是明焯,但有时候他远的让我无法企及,远的像我的一场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无法忘记明焯曾经对我的好,我忘不掉和明焯曾经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他不再是明焯,为什么他要是皇上,为什么我要与那么多的女人分享我最爱的人!”

“翠染你说得对,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要每天战战兢兢地活着盼着,看着他身边形形色色莺莺燕燕,看着他对那些人温言惜语,柔情蜜意,我心里好痛!我们曾经是彼此是唯一,可是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江云悦情绪有些崩溃,翠染连忙奔去闭紧了门窗,转身握紧了江云悦的手,劝慰道:“主子,奴婢知道您难受,可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您遇见的明焯公子了,他是威震四方的北朝大帝,是这片国土之上最至高无上的男人。自您遇见他的伊始,这事情便已是无回旋的可能。”

“皇上的性情虽是莫测,对主子看似忽冷忽热,既不如崔贵嫔那般放肆宠溺,也不如对皇后那般端和讲究,然奴婢每回见皇上来栖华阁,他眼里头都是含着情意的。”

“主子,您要相信皇上心里头有您,相信曾经明焯公子对您许下的诺,如今皇上一定也是记在心里头的。”

翠染言之切切,江云悦泣声渐缓。她晓得翠染是在宽慰自己,皇上又怎会记得明焯对她说过的话许过的诺?

只是这一番宣泄之后,积压在心头的抑郁稍稍散了些,江云悦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梨花带雨地抬头望着翠染,忽言道:“翠染,我还是想吃月饼。”

翠染紧张地张开双臂一把案上的纸团揽入怀中抱着,摇头道:“主子,您不能再吃这个了!”

江云悦眨巴着湿答答的眼睛楚楚地言道:“那,你去小厨房拿些月饼给我吃……”

翠染愣了愣,回过神点头道:“那主子稍后,奴婢去去就来。”  

走到门边翠染又有些不放心,折返回来将江云悦攥在手心的那画着月饼的纸团给夺了去,这才安心地奔赴小厨房。

这一晚江云悦吃了足足五个双黄月饼,让一个月饼都吃不完翠染看的心里头腻得慌。

大约是头先吃了那么一大坨纸墨下去,江云悦竟然没有丝毫的感觉到甜腻难耐。只是到了半夜,胃里头便开始闹腾起来,翻江倒海地着实难忍。起床灌了一壶白水落肚,然症状丝毫没有缓解,依旧难受得很。

屋里头的响动惊醒了翠染,等她赶到之时,屋里头已被江云悦吐的是一片狼藉。

翠染连忙唤起了剪舒,让剪舒好生照料主子,她自己则赶忙奔赴御医局去请御医。只是今夜乃是中秋,当值的张御医晚上为皇上请了平安脉后被恩准回了府与家人共度,故而并不在宫中。

正当翠染急的手足无措之时,却刚巧遇上内幢将颜律回。颜律回认出翠染,问明缘由,当即言道:“夜里头高淑媛眩晕之症又发了,皇上传了太后随侍的王御医去问诊,如今王御医仍在凝翠堂内,姑娘不妨去凝翠堂请王御医试试。”

翠染闻言不由对颜律回感激涕淋:“多谢颜幢将!奴婢这便去凝翠堂请王御医!”

凝翠堂外,翠染急急地叩响了宫门,开门的仍是那日被剪舒掌掴过的小宫人。

那小宫人认出了翠染乃是栖华阁的大宫女,不由脸色不是太好看,打着呵欠道:“这位姐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吧,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如今我家主子有身孕,可是受不得惊累的呢!”

翠染自是晓得那日这小宫人受了掌掴的委屈,这个时候他主子高淑媛又有孕,正是得皇上重视的时候,他岂能不趁着这个当口出口攒着的恶气呢?

“这位小公公,我并非有意惊扰高淑媛,只是我家主子突发急症,想请王御医去给我家主子瞧瞧病。还望小公公能行行方便呢!”翠染一边低声求着,一边将一包银钱塞到那小宫人的手中。

小宫人拉了脸,严辞道:“这位姐姐给几个银钱是什么意思?要收买小的么?你家姜容华乃是皇上亲指的张御医,姐姐不去请张御医,跑到咱凝翠堂来作甚?”

翠染心中焦急,加之被这小宫人这番故意为难,面色不由红一阵白一阵,却别无他法,只能继续低眉顺眼地哀求道:“这位小公公,张御医今夜出宫了,情况紧急,还望小公公能代为通传呢!”

小宫人幸灾乐祸地说道:“姐姐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如今我家主子有孕不适,皇上特召王御医在凝翠堂留诊,姐姐借小的天大个胆子,小的也断然是不敢去惊动的。”

“姐姐可是知道,这是事关皇嗣,皇嗣啊才是天大的事。劝姐姐还是回栖华阁去好生照料你家姜容华吧,待过几个时辰,张御医进宫了姐姐再去请吧。”

小宫人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凝翠堂的宫门闭了起来。他晓得如今主子高淑媛有孕,皇上的心思也全在他主子和皇嗣身上,加之他也听闻皇上都好些日子没去过栖华阁了,对那边也有些冷待的味道,断然无心理会什么生了小病的姜容华。

而且他也觉得姜容华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皇上在凝翠堂的时候病了,还让人来凝翠堂请什么御医?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说不定她就是装病而已,借口请什么御医,其实目的是想将皇上引去栖华阁!

小宫人毫不客气地锁了宫门,心安理得地去歇息了,不再理会在门外哀求的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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