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好涂盼
发出亮光的应该是在白天看到的戒指上的桃花纹路，此刻看来，应该不是单纯的纹路那么简单，细细观察之下，可以看到光圈中有什么在自在地游走，待她凑近，光圈似乎有放大功能一般，令她看清楚了小东西的形状，随之泪水再度在她的脸上蔓延。因为，那分明是涂盼真身的模样……
仿佛在不久前的过去预见了这场离别，圣诞礼物中竟有这样的玄机在里面……可惜时光不能倒退或暂停，否则，陶乐宁肯一辈子都在那段时光里循环往复。所以，处在幸福中往往都是不自知的吧，真是悲哀。
“这种感觉是一见钟情吗？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出现……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虽然她是人类，可我还是罕见地心跳加快了。”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光环中的桃花鱼的嘴巴不断张合……
“时机还不到吧，冒然表白一定会吓到她的。”
“我讲冷笑话时总会被哥他们勒令闭嘴，可她竟然被我逗笑了……我很喜欢她开心笑着的模样，看了心里会觉得暖暖的。”
“我应该早一些出现的，那样她就不会傻傻地被人欺负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因为喜欢另一个人而被施与难堪……”
“思前又想后，究竟该不该讲清楚，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虽然有突发事件的作用，但终于说出口了……很开心，感谢她也是喜欢我的。”
“真希望能早点摆脱混沌期……”
……
这些，都是涂盼的心事，以声音的形式刻录在这个他准备许久的礼物之中，如果有哪一天陶乐因为自己而伤心了，戒指能感应得到。而这些，涂盼根本没来得及告诉陶乐……
如果还有什么是陶乐不知道的事情的话，其中的一件就是窗外又飘起了雪花，白茫茫的精灵飘舞着融入黑色的夜却又在努力试图照亮黑色的夜，在毫无声响中给这个世界包裹上一片静谧的白。
与安静降落的雪花一样，影真也在这样的夜晚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六子的家，进到了尹哲的房间。
似是提前知晓了她的到访一般，尹哲房间里的台灯是亮着的，昏黄的光线显得温暖，尽管与房间主人的气场相差甚远甚至截然相反。背对着光线的黑色身影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渐渐堆砌起的银装素裹的世界。察觉到来人，他才转过身来。
“小蛇，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你的消息很及时，只是，我希望在我履行先前承诺的交换条件后，请把你的影子军撤走，你知道，单方面的受监视谁都不乐意。”自打二人的约定奏效的那一天起，影真的影子军就时不时地出现，关于这一点，尹哲的心底无比清楚。
影真听了尹哲的话轻笑几声，随即道，“这是自然。”
“关于无影的下落，你可以从陶乐身上着手，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手头的唯一信息。”
“你莫不是在随便说些话来敷衍我老太婆？”
“一切你自有定夺，不是吗？”
影真自然看得出，尹哲的目光无比坦荡。所以她点点头，随后悄声离开得干脆。
“姐姐，今天课程结束了我就解脱了，作为庆祝寒假开始的特殊活动姐姐在我回来后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这是白蔷薇早上来寄放默默时提出的请求，小女生的心思颇古灵精怪，陶乐自然无从拒绝，就算是当作散散心也好，更何况她还是很喜欢同白蔷薇相处的，莫名地亲切感，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眼缘吧，她这样想。
白蔷薇离开诊所的时候，恰好碰到安夜，昨天下午她来带走默默的时候就已经确信自己最初的念头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姐姐的男朋友，并且先前自己目睹的种种一定是两人吵架的关系，所以，她在同安夜擦肩而过的同时恨恨地说了一句，“不要害姐姐难过。”
安夜闻声笑笑，点点头当作回应。
晚上的经历在天亮之后的数小时之内已经幻化成梦境一般虚无，只是，陶乐心底的天平已经倾向于这个结论——安夜并非涂盼，尽管，她不知道对方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只是这样的念头与尹哲做出的判断截然相反，她实在说不准究竟哪种结论才是真相，所以，她一番辗转之后还是决定在日后试探下去，直到她找到足以令她确信的真相的那一天……
“陶乐，早上好呀。”安夜走进诊所房间，自然地同陶乐问好，表情温柔，声音温吞。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直在走神的陶乐禁不住一惊，抬头看到推门进来的人，轻车熟路地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沙发上，灰色高领毛衣更显脸庞的干净白皙，温和的笑，很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称呼上陶乐终究还是狠下心做了决定，笑着开口，“早上好，涂盼。”这样说着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笑中会不会掺杂了几丝牵强。
安夜在听到“涂盼”的名字时，似乎是早有心理预期，和煦的笑容丝毫不受影响。默默注视了打完招呼就低下头去的陶乐一会儿后，就去逗默默玩。
陶乐见状，起身，走到他跟前，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张开了手心，“在你失踪期间，手链莫名地出现在诊所的桌子上，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她这样说，视线在手链和安夜之间游移着。
“原来回到了你那，我以为不慎丢掉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毕竟，对我们来讲是颇有意义的东西。”如果他不是涂盼，那就只能说他的演技着实精湛了些，因为他脸上的惊喜、惋惜、担心映射在陶乐的眼睛之中，都是那般的有血有肉，他用来注视陶乐的双眼，会说话一般，被主人的情绪牵扯着，看得陶乐竟有些愣神。
安夜站起，从陶乐手心里取走手链，重新戴在了右手腕。陶乐是被冰凉的触感唤回了心神，短暂的触碰，安夜手指传来的凉意让她顿觉心惊。
戴好手链，安夜冲陶乐摇摇右手，表情愉快而得意，接着蹲下身去逗默默玩得不亦乐乎。
“它为什么叫默默？”过了好一会儿，安夜突然发问。
“不能发声的关系。”
“难怪……”说到这，安夜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轻轻拨弄了下默默的脑袋，随即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了外套穿上，“我要回去了，一会儿还有任务，中午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不过，你可以在饭后去公园散散步，昨晚下过的雪，应该会将那里装点得很好看。”走到陶乐跟前，他这样交代。
陶乐闻言点头，却见他抬起左手冲自己伸了过来，躲闪不及，却被轻轻地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之后，安夜在陶乐愣愣的神情中推门离开，脸上是心情大好的表情。
虽然安夜说的话听起来是漫不经心的建议，只是，吃过午饭之后，陶乐竟然鬼使神差一般地换了出门的行头朝公园慢悠悠地散步过去。
虽然昨晚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场雪，不过，今天的天气却丝毫不受影响，不仅没有阴霾，反而很是晴朗。在还没走进公园的时候，陶乐就听到了孩子们打闹的声音，应该是在打雪仗吧，她这样猜想。
果不其然，因为一场雪，公园里着实一改季节进入隆冬以来的冷冷清清。
公园里错落排布的木椅上，积雪早已被打扫干净，陶乐找了一个观察孩子们嬉戏的好视野处坐下。不远处的空地处，小孩子在欢快地跑来跑去，你追我赶，无忧无虑。陶乐出神地望着，穿着厚重冬装的小孩子在好动的天性驱使之下依旧活泼，束手束脚之下不显笨拙倒是愈发可爱了一些。
“请问是陶乐小姐吗？”
闻声陶乐转头，身穿工作服手捧花束的男子猛地闯入她的视线。
陶乐点头，见对方随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单子来，说道，“请签收，这是客人为您订的鲜花。”
陶乐闻言签了名字，将签收单递回男子手上，并从对方手中接过了花束。中央是白色玫瑰，外圈是细碎且精巧的满天星包围着的花束，在奶白色的包装纸外面，粉色丝带系成了大大的漂亮蝴蝶结。记忆在陶乐的脑海里翻涌着……
下一秒却看到了嵌在白色玫瑰中的卡片，陶乐拿起来，打开，看到的是熟悉的字迹，与涂盼曾经留下来的便笺纸上的字体如出一辙。只是，陶乐却确定对方是安夜无疑。
“沿着公园里的走廊向前走，尽头是一片腊梅林，走过去，兴许你会发现点什么的……”卡片上这样写着。
陶乐依了卡片上的指示，抱着花束，经过长长的走廊，红色的高高的柱子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鲜艳，腊梅的幽香在冷冷的空气中显得灵动，分外清新。在走廊尽头，可以看到白雪压枝的腊梅树上挂满了黄色的花朵，就像一只只流连在枝头的黄色粉蝶。
环视了一圈之后，陶乐最终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发现了安夜口中的“什么”，憨态可掬的雪人挺着圆圆的肚腩，头顶橙色针织帽，围着橙色围巾，与用来做鼻子的胡萝卜、肚子上的纽扣的颜色交相呼应着，大大的乌黑的眼睛，还有通常会用扫帚或是树枝来充当的手臂，却是技艺精湛地用雪做成了双手交叠在一起祈祷的手势……
陶乐出神地望着树下活灵活现的雪人，脑袋里却有个念头忽闪而过，安夜手指传来的冰冷触感……是因为堆过雪人的关系吗？想到这，陶乐摇了摇脑袋，试图阻断这中间的联想。
回到诊所后，下午的营业时间也是一晃而过，陶乐在接待了三个带着自家宠物来问诊的宠物主人之后，透过玻璃门的室外的光线已经是被夕阳染红的模样。
“姐姐，我来啦！”门口传来兴高采烈的声音，陶乐抬头，见到的是背着书包冲进来的长发少女。
“嗯？姐姐收到花啦？真的好羡慕……”白蔷薇望着玻璃桌上的花瓶里的花束，表情中半是惊奇半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陶乐笑笑，自然无比地将话题带过，“你说的要我陪你去一个地方，现在就要出发吗？”
“哦，对！”蔷薇一副被提醒之下猛地想起的模样，“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很简单的事，过后跟姐姐去找好吃的。”蔷薇笑嘻嘻地这样说着。
“对了，默默的话我晚上送姐姐回来时再带走它吧？”突然想起静静地在角落自己玩耍的默默。白蔷薇接着补充道。
“好好好，怎么都好。今天我就陪你庆祝下自由假期的开始喽。”
蔷薇挽着陶乐悠闲地朝路口走去，到了分岔路，短暂停顿，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在作势向右走的时候，表情才显得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