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信任危机
函景映翩然离去，涂盼一步一步向家走去。屋内明媚的灯光和不加掩饰的欢乐似曾相识的气息强烈地吸引着涂盼，不管是当初那个涂盼还是现在这个涂盼。
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梁野你小子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走不了……”，贝蓝兴奋地从客厅冲到玄关处，本以为是梁野回来了，不成想门口立着一个更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身影。
“怎么了，不好意思进来了？”尹哲拿着咖啡赶来追加调侃，同样愣在了哪里。
“你们被玄关石化了吗？”柯享嘴里嚼着鸡排乌拉乌拉地边说边走过来，“梁野又不是……”
第三个被石化的人。
石允看客厅里一个一个地出去然后就陷入静寂，从沙发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穿上拖鞋也向玄关走去，“咱们家玄关是９又４分之３站台吗？”
转角之后，石允的眼神越过重重身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惊呼起来，“五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大哥，二哥，三哥，小六！”
贝蓝的泪水突然落下，向前一步抱住了涂盼，接着是柯享和石允，“哥之前和我们说你快回来，我还不信，是不敢相信，现在你就真的回来了！”贝蓝这只老猫突然动了感情说起来还有点吓人。
涂盼抱着大家，眼神看向尹哲，尹哲没有动。
“回来就好了，你的房间我们没有一天不打扫，就怕你哪天回来了以为我们把你忘了！”
“哪一天是你打扫的，你那么懒，还不是我和大哥打扫的。”贝蓝看着这只懒狼在这里邀功请赏赶忙拆穿。
“谢谢大家还在等我回来，不过我还有些话想告诉大家。”听着涂盼的声音变严肃，大家默默地松开了他，涂盼继续说到，“我并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
“我还以为你会恨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呢。不管是哪个你回来就好。”石允说。
“大哥都跟我们说了，你体内有两股真气，一股是暗夜的。哥让他放了你，现在你就是你，不用再被他牵制。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的涂盼彻底回来了！”柯享和石允一样本以为涂盼会因为陶乐的事情伤心再也不愿意回到大家身边，毕竟谁都没主动阻止这件事。现在涂盼回来居然是和他们坦白自己，柯享的心突然有了一阵刺痛。
“哥你说两句，你劝劝五哥。”石允看尹哲一直不说话，把话头转了过去。
“你四哥走的时候让我跟你说，你回来之后咱俩先去喝一杯，等他回来我们三个再去。”
涂盼似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听到尹哲的话，莞尔一笑，“好的，大哥！”
“如果你四哥知道你回来的这么快，应不会执意要走。”尹哲又追加了一句。
听到尹哲的话，众人都冷静了下来，空气里分明还凝结着一些什么，“去吧，你们俩去，兄弟之间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贝蓝劝着两个紧绷的人。
“今天太晚了，老五先去睡吧，改日……”
“好的，大哥。”尹哲没说完涂盼变抢着答出来，看来是对对方想说什么早有判断。
“都别站着，进里面吧”，柯享牵着涂盼的手走进房间里。
涂盼看着偌大的落地窗，玻璃上映着自己的影子，像极了刚才站在外面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的已经不在羡慕那些明亮的灯光了。
“大哥，我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我会通知他你回来了。”
“谢谢大哥。”
“涂盼”尹哲叫住涂盼，“你怎么不叫我哥了？”
“你不也不叫我老五了嘛！哥！”
涂盼说完径直回了房间，房间却是一切如常，被大家收拾的一尘不染，似乎是时刻在等待他回来。“可是还是有人不想让我回来不是吗？”涂盼的声音细不可闻。
大家以为涂盼和尹哲还是因为女人一时想不开，所以也不想劝什么，“一顿酒之后就全好了，相信我。”柯享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知道，不过他俩是谁抢了谁的女友啊？或者是谁不让谁有女友啊？”贝蓝发问。
“这种问题，等梁野回来吧！”
尹哲回答房间并没开灯，他坐在窗前，看窗外的车流和灯火，回想起梁野离去前跟自己说的话，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对涂盼。涂盼陷入混沌时，是他到处寻找解决办法，陶乐死后也是自己去逼暗夜放了涂盼，自己不是应该时时刻刻盼着涂盼回来吗，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希望他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无影的爱而他得到了陶乐的爱？可是陶乐并不是无影啊！
尹哲自始至终都不不能确定他对陶乐产生的情愫是因为陶乐还是因为她是无影。这一刻对这涂盼的嫉妒与愤怒全都涌上心头，无论如何克制，都无法让他做出欢迎涂盼的姿态，梁野说的一杯酒怕是再也没法喝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同样是细不可闻的轻语。
不管怎样涂盼还是喜欢自己这个房间，这张床。他用手轻抚床单上细碎的纹理，“你还好吗，陶乐？”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突然涂盼想起蜥蜴笼子还在门口，便想起身去拿无意间将撞到床头柜上的一本书，还是自己消失之前看的一本恐怖小说。涂盼捡起它，随意翻了几页，落眼出看到了一页纸，纸上是梁野的笔记：
涂盼吾弟，展信悦。
如果今天你先看到这封信，记得等我回来。兄，梁野。
信上只有短短这两行字，涂盼却不再怀疑自己的决定，这里仍然是自己的家。
梁野知道涂盼是一定想回来的，回来的这一天，如果尹哲能够接受涂盼是暗夜的手下，那么他俩会像自己说的喝一顿酒，解开兄弟间心里的节。这个结与陶乐无影都没有关系，唯一相关的使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像自己，写了这封信就意味着自己也没如那天所说完全地信任尹哲，如果涂盼回来那天看到了这封信，也就意味着他和尹哲之间的信任再也无法弥合，因为尹哲并不想给予这样一个机会。
天微微亮，涂盼攥着梁野的信沉沉地睡去。
从陶乐死到涂盼回来，转眼间，季节已经由初秋过渡到了冬天。
这一天，Ｈ市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常青树依旧郁郁青青，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银装素裹起来，墓林因为雪的降临而显得更加安静而肃穆。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女子的身影由远及近，白色围巾，深灰色羊毛大衣，脸庞看上去憔悴而瘦削，脚步声停在一个墓前，女子将绿色白色相间的雏菊花束放到碑前。
“陶乐，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当然，除了簌簌的雪声，空气并不能给予任何回应。
“你知道吧？我真的很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这个朋友。”
“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吧？从你走开始，我就没睡过一次踏实的觉。”
“起初，我以为是后悔，是自责。自责没有拦下去找涂盼的周辉昱，后悔撮合你和周辉昱。”
“你肯定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那么希望你有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来依靠吧？”徐萱静的表情痛苦，声音苦涩而沙哑。
“你肯定不知道吧？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我爱周辉昱。因为爱他，所以不忍心看他为单恋所困，被苦恋折磨……”
“对，我爱他，所以我帮他追他喜欢的人。”
“可我也真的喜欢你啊，发自内心地喜欢你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
“我以为我不可能是一个不洒脱、放不下的人。”
“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我想得那么洒脱，那么潇洒。”
“我爱他，我一直爱他。”
“你突然离开是在报复我吗？是逼着我看透自己的心吗？你就不能普普通通的离开吗？你为什么要将永远的离开刻在我的心上，刻在我爱的人身上？”
“陶乐，我过得很痛苦，真的很痛苦。要不是你，我会这么痛苦吗？”说着这些话的徐萱静声音压抑。
“陶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让我这么卑鄙，这么不得安宁！”
“哈哈哈哈……”徐萱静突然发出了难以自抑的大笑声。
“可有一点，只要我想起来，我的内心就能稍感舒适。当我意识到周辉昱在他自己和你之间的选择不是你而是他自己的时候……我真的很满意！真的很满意……”先前压抑的声音转而疯狂。
“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
不远处树枝上的乌鸦叫声与回荡在这儿的宣泄声音彼此呼应。
杂乱无章的房间里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了，客厅里，沙发旁，卧室内，到处散落着酒瓶，玻璃的、易拉罐的，啤酒、白酒、红酒。
周辉昱合衣昏睡在床上，衣服看起来皱巴巴的，初冬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隙缝洒在他身上。
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不止。床头柜上是陶乐生前的独照。从视觉来判断，应该是很久之前的老照片，陶乐青涩的笑容被光阴氤氲得有些模糊起来。
钥匙开门的声音从门厅传来，推开门走进来的是徐萱静。换上拖鞋之后，她开始收拾散落在各处的酒瓶、食物垃圾以及混杂在一起的脏衣服，动作显得有些熟稔。收拾到卧室，看到处在昏睡中的人觉得嫌弃与无奈。将窗帘猛地拉开，抽出溅到一块儿又一块儿酒渍的床单，床上的人随之动了几下，又颇不耐烦地转个身换了个更舒服地方式继续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