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短腿叔叔
到昨晚为止，姚曳已经有很久没再做那个跟自己无关的梦了，这次的梦与上次的梦之间，隔了足足一个月之久，她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不是因为她脑力好，而是因为她的日记。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做梦这件事上也是没什么例外的。
姚曳的日记本，已经记到了第二本，只是，做梦时她拼命记住的情节，醒来后，却变得破碎且逻辑混乱。更让她沮丧的是，她从来没有在梦里捕捉到男生、女生的名字。起初开始记录，像是被毛球挑起了好奇心的猫，之后，竟变成了习惯。
姚曳在梦境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挂钟的时间，差十分钟七点，还很早，可她清醒得一点困意都不剩了。
拉开抽屉，翻出了日记本，姚曳靠着椅背，不聚焦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试图回忆起梦中的细节，可是，落笔后，也只能是只言片语。这么久的时间下来，如果有什么是她的的确确记得住的，大概也只能是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吧。只是，感觉这种东西，太过虚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相信这两个人的存在，只不过靠着不能具像化的感觉，姚曳没信心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梦境中的男女主角。
合上日记本，差一刻钟八点。
“淘淘，起床没？”葛韵敲了敲门，开口问。
姚曳闻声后马上去开门。
“淘淘，早饭跟妈妈一起出去吃啊？”
姚远出差还没回来，而一到周末，姚漾是无论如何都要睡个昏天黑地的。
“好啊！姚漾那个懒猪是不是还没起床？”
“算了，不叫他了，难得能跟我的宝贝女儿单独相处，不叫他也罢。”
“那我们去吃油条豆腐脑？”姚曳提议，太久没吃这样的早饭了。
“行！你换衣服吧，我去客厅等你。”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大清早的早餐店人来人往很热闹。
母女两人点餐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取到餐，然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因为食客基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因而，独自吃着早饭的梁野显得很突兀。
端着油条的姚曳在坐下之前，就无意间扫视到了斜对桌的梁野。保险起见，姚曳反复确认了他是不是没有影子，奇怪的是，这个往常在碰到时没有影子的男人此刻却是有影子的。姚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袖口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清晨的阳光很明媚且稀薄，对方是逆着光坐着的，影子洒在了白色餐桌上。
像是知道姚曳在做什么一样，对方抬头与姚曳对视了一下，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姚曳清楚地看到了他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吃饭呀，淘淘，发什么呆呢？”背对着梁野坐的葛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勺子递了过来。
“哦，马上吃，马上吃……”姚曳接过了勺子，反应慢了半拍。
“哎呀，妈妈的乖宝宝，自打念了高三，变瘦得太厉害了。”葛韵看着姚曳的眼神充满母亲的慈爱和心疼。
“妈，你不要太夸张了啊！自打我念了高三，你每天都在煲汤，我怎么可能变瘦？”姚曳很无奈，上星期的体检时，她很意外自己竟然胖了足足十斤！
因为这个数字，她被林羽轩调侃了足足一个星期。
……
“哈哈哈哈，别人念高三都变瘦，你倒好，开始长肉了！”
“这怎么能怪我？我又不是没学习！”
“那就是葛阿姨给你提供的伙食太好了。哎呀，说到阿姨的手艺，我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那你哪天放学跟我一块回家吃饭得了。”
“我倒是想，可我现在还处在攻坚期……”林羽轩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纠结了起来。
“是，别人念高三都是撸起袖子拼命学习，只有你，到了高三反而忙着追起了男神……”千万不要误会林羽轩口中的攻坚期与学习有什么关系，除了上课时间，她简直要把剩下的全部时间投入到了还未开始的恋爱里。
……
“哪有？我看还是太瘦了，营养必须得跟上。”姚妈妈说得斩钉截铁。
“好好好……从下周开始，我带您煲的十全大补汤去学校，您觉得怎么样？”
姚曳说的分明是玩笑话，可葛韵明显很满意自己家宝贝的决定，吃过早饭就拉着姚曳去商场买了保温桶。覆水难收，姚曳再说什么话都不好使了，只好望望天，为自己的体重狠狠捏了一把汗。
挑完保温桶，葛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宝贝儿，妈妈得去趟研究所，淘淘一会儿得自己回家了，注意安全知道吗？”跟姚曳交待完，葛韵就风风火火地朝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了。
葛韵走后，姚曳便望向了碗筷区，那边，梁野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即使是在ｌｅｄ灯的映照下，他还是没有影子的状态，与先前早餐店的那一幕截然相反。
“短腿叔叔，你为什么今天一直跟着我？”姚曳也走到餐具区，开口问。
“什么？短腿？叔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腿短了？又有哪只眼睛看着我像叔叔了？”梁野气得狐狸耳朵简直要冒出来了，简直要被这个小丫头气得现了原形。
“你跟总穿白衬衣的叔叔比起来，腿确实短了那么一截。”姚曳不解释则已，一开口又把梁野气得简直要吐血，
在梁野看来，暗夜那个老家伙的腿是不可能比他修长的双腿长的。没错，这样想时，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念头的漏洞，假使暗夜的腿没他长的话，又是怎么比他高十公分的？难道暗夜只是比例失调，十厘米都长在了腰上不成？
“算了，不说腿的事了。你怎么会觉得我在跟着你的？我可没有跟着你，我跟你只是恰好顺路而已。”梁野解释得理直又气壮。
“那叔叔你忙着解释些什么？”姚曳突然觉得耳朵痒，掏了掏耳朵，反问道。
“叔叔？你为什么要叫我叔叔？我看着跟你一样年纪好不啦！”梁野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叔叔”两个字上来。
“我当然得叫你叔叔了，我还没几岁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
这一次，梁野被问得彻底没话说了。“我就是太久没见到你了，好心来看看你。”
姚曳点头，确实，从梁野第一次出现后，大概几个月就会出现一次，这次好像隔了挺久的时间，将近有半年的时间了。
十年的时间里，姚曳一次都没有问过为什么要时不时地来看自己，相应的，梁野也从未解释过。
“不过叔叔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姚曳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梁野明显感受到对方在打着某个算盘。
“没什么太大的事，下周五我们学校举行春季运动会，”姚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可我又特别悲催地抽到了１５００米跑，唉！而我恰巧不擅长奔跑，我想，要是硬跑下来的话，我估计我得当场死掉……”
姚曳娓娓道来的陈述戛然而止，梁野等了几秒也不见下文，“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可没办法让时间倒流给你转运啊！”
“哪能是那样的事？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跑几圈罢了。就是借我点力气，让我能撑着跑完就行。”姚曳的表情非常虔诚。
“拖着你跑？”
姚曳点头，接着说，“我不会让叔叔白帮我忙的，我看叔叔盯着那只骨瓷碗挺久了……我替叔叔买了，怎么样？”姚曳说着，摸起了梁野看了很久的那只碗，弯腰放到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行，帮你这一次了。”
姚曳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姚漾正啃着苹果，懒散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球赛。
“姐，你可回来了，你宝贝弟弟醒来后，家里是一个人都没在啊！”听见开门声后，姚漾猛探头，望见姚曳后高兴得简直要当场痛哭流涕。
“你这个懒猪，根本就不会起床，所以，我跟咱妈出去吃早饭了。”
“那我呢？”姚漾的戏精瘾发作了，泫然欲涕。
“还能少了你的，”姚曳白了他一眼，把手头的购物袋递给他，“看看你想吃什么吧！”
“妈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姚漾边饿虎扑食着，边嘟囔着问。
“去研究所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吧。”姚曳在沙发上看着小说，回答得漫不经心。
“姐，听说你又被抽中运动会的田径项目啦？”姚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嗯啊，别问了。”姚曳一脸黑线，极不情愿承认。
“哈哈哈哈，秋季运动会时姐你扔铅球就一战成名了，你不知道大家有多么期待你这次的表现……”姚漾继续嘚吧嘚，丝毫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
姚曳认为铅球扔得不远不能怪她自己，她的臂力本来就不好，可即使是那样，她的手臂都酸了好几天。
“那是扔得不远吗？那是太近了！哈哈哈哈，姐，我都后怕你扔到自己脚上！哈哈哈哈……”姚漾回想着那一幕简直要笑翻在地上。
姚曳把手中的小说合上，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接着，把书朝着姚漾的脑袋抛了过去。
是的，正中红心！
客厅里回荡着姚漾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