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剃头
回程的车上,丁程宇不断回头望向那条路,似是舍不得,初中时期的玩伴,几年后的阴阳两隔,熟悉的脸,最终定格在这条“阴阳路”中。
王摘星拍拍丁程宇的肩,突然压低声音:
“别想了,师父暂时封住了那条路,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叫阴阳路吗?因为每隔七年...”
马桂荣轻声制止,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摘星,喝点水,别胡说。”
看到矿泉水的王摘星就头大:
“师父,你这地矿泉水的习惯可真不好,改改吧。”
“叮”当晚微信的本地公众号:“市政工程队在拆除旧墙时发现一具男性骸骨,死亡时间约七年前,动态配图中闪过一个穿蓝色工装裤的背影。
丁程宇立刻按下手机屏幕开关。
卧室窗外,一缕淡绿色的雾气正悄悄漫过窗户。
丁程宇想起王摘星临走时偷偷塞给他的纸条:
“阴阳路其实还有很多,下次走夜路,切记!千万别拍照。”
对于今天的事情,王摘星虽然变慢故作轻松,但是内心深处很是难过,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尽可能的把负面情绪藏在心里,因为他始终记得,爷爷曾交代过,要长大,望着天空思绪万千:
“原来,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是这样的,那应该叫,生死无常,大棺套小盒才对啊。”
一只无情的女手拍过王摘星的后脑勺:
“一天到晚没个正型,自言自语什么呢?走路能不能看着点,踩着我脚了。”
马桂荣没好气的数落王摘星,但是她心里明白,这孩子的成长,一直在强压着情绪,只不过那一天到来之前,必须要让王摘星学会如何“压制”。
初夏是季节的浅笑,阳光还未至毒辣,只将树叶子照得半透明,青黄相间,像未熟透的果子。风也懒懒的,偶从树梢溜下,拂过人面,便算是尽了职责,马桂荣家,铜钹声零零星星徘徊在小巷里,就像大山里的松柏,守护着周围这片净土。
仙堂前的马桂荣刚要起身,前一分钟供着的三炷香,突然,齐根折断,她眯眼看了看香炉内,三根断香歪歪斜斜的。
马桂荣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冤魂索命”。
门外,赵老太踩着双拖鞋急急忙忙的闯进马桂荣的大院,王摘星正蹲在门廊边上嗑瓜子,见状,“嗖”的一声窜了起来:
“唉呀妈呀,你看着点啊,这么大个人的蹲在这里看不见吗?”
赵老太太见王摘星在,抓住王摘星袖子问道:
“你师父在家吗?”
王摘星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眉宇之间的印堂处黑乎乎的,眼神一撇,示意马桂荣在香堂内。
赵老太膝盖一软就要下跪,被王摘星一把架住:
“马师傅救救我孙子的命!”
王摘星扭头朝里屋喊:
“师父~来活儿了。大娘您悠着点,这水泥地面硬,可别伤着你了。”
里屋门帘晃动,马桂荣穿着家居服,手腕上挂着雷击枣木制成的手串,慢悠悠的走出来,今天不查任何事,有事明天来吧
赵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哎哟,马师傅,求求你救救我孙子吧”
王摘星手脚麻利的搬来两个凳子,顺手从供桌上又摸了个苹果给老太太,坐等吃瓜的样子,眼睛盯着赵老太太,生怕错过一丢丢环节,就跟那个很久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两眼绿光...
原来赵老太的儿子于海波是个包工头,因张着一双死鱼眼,外号于大眼,年前欠了工人八十几万。
眼看要过年,工人们没钱回家,集体罢工,领头讨薪的张伟国,上个月死在工地脚手架坍塌事故里,昨天赵老太太孙子于小虎,半夜突然鬼哭狼嚎,今早发现后脑勺秃了铜钱大一块,现在高烧四十度不退,去医院大夫也束手无策。
赵老太哆嗦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布袋:
“早在孩子枕头底下发现的。”
王摘星手快,抢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截沾血的麻绳。
突然,王摘星剧烈咳嗽起来,指甲盖上的变成青灰色,只见王摘星喉咙里滚出个苍老的男声:
“冤有头...债有主...”
马桂荣瞳孔骤缩,就往供桌跑,差点被王摘星到处乱扔的拖鞋绊个跟头。她手忙脚乱的点上新的供香,香头“噼里啪啦”爆火花。
“常三太爷来了!”
王摘星这会儿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他一米七八的身高佝偻着背,半眯着眼,左手握着中空拳,像是举着拐杖,嗓子眼里还挤出沙哑得像磨砂纸:
“马丫头...给老夫,倒辣水,在点跟草卷”
闻言,马桂荣抄起供桌上的白酒瓶子就怼到王摘星嘴里灌了半瓶六十度烧刀子,后从香烟盒里拿出一根,放在王摘星已经摆好姿势的剪刀手上并点燃:
“三太爷先解解渴,草卷还有,您先抽着。”
喝完王摘星脸颊上浮起两团不正常的酡红,晃晃悠悠的样子,着实让马桂荣想笑,突然王摘星左手突然掐住自己脖子,青筋暴起:
“西郊,废弃水泥厂,钢筋......穿肺,疼啊...”
赵老太直接吓晕过去。
马桂荣一边掐老太太人中,一边扯着嗓子问:
“三太爷您看见啥了?是不是张伟国?”
供桌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叮铃咣当”响。
王摘星猛地挺直腰板,眼白上翻得只剩一条黑线:
“正月十八,子时...推脚手架的是穿蓝工装的...”
话没说完,王摘星突然“呕”吐了一地黑水,黑水在水泥地面迅速消失显现出一些生锈的铁屑。
“常三太爷走了”
王摘星软绵绵往地上滑,被师父马桂荣用肩膀顶住。马桂荣把老太太搀扶到长椅上,转头给王摘星拍着背:
“徒弟您这酒量见涨啊,三太爷说张伟国是被穿蓝棉袄的推下脚手架,钢筋插肺而亡,怨气都凝成实体了。”
王摘星缓过气来,满脸挂着不情愿:
“别说风凉话了,快给小爷拿点水去。”
马桂荣瞪着眼睛一脸的“你是在找死”的表情,掐着王摘星耳朵道:
“赖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啊。”
王摘星弓着腰疼的嗷嗷叫:
“疼疼疼,师父我错了,我不是癞蛤蟆,我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的,行不行。”
马桂荣见王摘星还算识趣,放了他一马,严肃的跟王摘星说:
“三太爷说今晚子时得去西郊水泥厂,于小虎的魂儿让张伟国扣着,按这个线索,凶手是个穿蓝色工装服的人。”
王摘星闻言:
“蓝色工装服?怎么又是蓝色工装服,现在很流行工装服吗?还飞得是蓝色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马桂荣不想在跟王摘星多说一句话:
“我要知道,我就不是出马仙了,直接成仙了。”
回到屋内,待赵老太太苏醒,马桂荣留了个心眼,没把常三太爷的话全部告诉她,只问是否想救孩子,赵老太太当然是答应的,马桂荣怕赵老太路上有什么闪失就让王摘星送回去。
马桂荣准备好一切,等王徒弟回来就出发,可刚见王摘星回来,这家伙狗狗祟祟的跑回屋子:
“师父,我还少点东西没拿,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