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无能为力
十几分钟的故事，让审问室里的几人沉默，白曼曼讲到男友最后是如何消失在她视线时，已经痛到麻木，能看出她眼底的悲伤，能看出表情中的无奈，甚至能让几人感受到凄凉，就在室内里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海风气息，让白曼曼眼中顿时出现了些许亮光。不光白曼曼有所察觉，此时的王摘星和李文杰也察觉到了一丝阴气出现在周围。
二人环顾四周，对视了一眼，并没发现异常，只不过海腥味越来越浓，虽然审问室其他几个普通人没有发现，但不定因素太多，后期处理会更麻烦，王摘星趴在孟阳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孟阳点了点头，便让其余人员退出审问室。
王摘星走到白曼曼身边：“现在，我可以让你跟你男朋友见最后一面，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大哭大叫，可以吗？”
“嘭！”审讯室的凳子在白曼曼激动站起来的时候碰倒：“可以...”她擦了擦眼泪“只要能再见到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摘星点了点头：“太上老君，显汝真形，急急如律令！”一道黄符从指尖飞出，在半空呈直立时“呼”的一下自燃，审问室靠近白曼曼身边的文件柜旁边，一个浑身散发海腥味的人形轮廓逐渐显现。
这个气息，白曼曼瞳孔猛缩，她太熟悉这个气味了，甚至已经达到了贪恋，她想留住这个气息，可看着万峰的脸庞，湿哒哒的头发，浑身沾满海藻，还有...脖颈上少了那条项链。
白曼曼此时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大声说话，她只能强压镇定，轻声道：“万峰...”她对面的男孩正宠溺且忧伤的看着他深爱的女孩：“曼曼，别这样，他们在帮你。”他想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可灵魂终究触碰不到实物：“如果你总是这样折磨自己，我是不会放心的。”
白曼曼声音此时已经嘶哑，仍继续说道：“不要，别离开我，我不要你走...”阳光穿透万峰透明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万峰对她摇摇头，嘴角挂着悲伤的微笑：“你必须要接受现实，而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可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你要坚强...”说着，万峰的手臂假装在抹白曼曼的脸颊：“听话。让他们帮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李文杰表情凝重的说道：“的确，你不能这么固执。”有些这怪女孩的执着，手指指向万峰：“他现在的灵魂很虚弱，灵魂在世间游荡是有心愿未了，而你的执念恰恰就是他的心愿。”
王摘星赞同李文杰的说法，点头道：“不错，他是因救你而死，灵魂和你形成一种无形的牵绊，如果你不放弃，他无法投胎，当灵魂的能量消耗殆尽时，就会化为飞灰，从此，三界当中再无万峰...”
白曼曼怔愣的眼中泪水如海水倒灌，她盯着万峰，什么也没说，或许是说不出来了吧，最终她低下头：“好，答应我，如果有来生，一定要来找我。”说完她用手中万峰的那条项链在手背上狠狠的划了一下：“记住这条伤疤的样子，是咱俩来世相遇的暗号。”
万峰此时又愤怒又心疼：“曼曼，你这是在干嘛，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丢下你？”白曼曼：“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万峰，我已经失去你了，这条伤疤是我能找到你最后的希望，别再阻止我了，行吗？”万峰不语...
室内李文杰和孟阳都退了出去，李文杰知道，这件事是王摘星的心结，自出事那天到回程后，自己这个师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亲眼看到二人落海，却没有任何能力帮他们，最后也是亲眼看见万峰化作水鬼推女孩上岸，当时徐云飞还说过，执念有时候能让一个人或者鬼魂激发出超常的能量，但如果处理的不及时，能量消耗殆尽，就会灰飞烟灭，六道之中在无任何出口能容得下它，所以李文杰想给王摘星一个解决心结的机会，这也是徐云飞在他们临走时偷偷交代给他的。
没多久，王摘星也从审讯室中走了出来，他什么也没说，表情很是难过的对着外面几人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走到卫生间。
当孟阳和李文杰进到室内时，只见白曼曼一人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泣，听见有人进来的白曼曼抬头看了一眼：“他走了。”她抬起流血的手，手中是一条银色的项链，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这条项链可以留给我吗？”
孟阳点了点头，经过一番询问，通过心理医生的话术，终于知道白曼曼和万峰最近是怎么一起生活的。
原来，当白曼曼醒来以后，确实是万峰自己回来的，但是在一次阳光的午后，万峰意外接触到灼热的阳光，身体开始慢慢溃烂，但万峰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白曼曼清楚，白曼曼是卫校刚毕业的护士，她托人购买了许多防腐剂，每天在清晨，趁着万峰没有醒过来时偷偷做了防复处理，甚至是亲手扣掉尸体局部位置的蛆虫，只不过她潜意识一直在催眠自己，男友只是太累，只是拍摄时弄脏了衣服，最后终究没能让防腐剂留住自己的爱人，直到邻居举报，尸体里的灵魂感受到白曼曼的情绪崩溃，跑出来时，得知自己其实早已经死了，最后选择离开。
时间拉回到上午，在白曼曼被拉到派出所时，民警已经推开了公寓卧室门。一股浓重刺鼻的药水味道和腐臭味扑面而来，年轻警察立刻捂住口鼻后退两步，但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卧室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正是一直没有找到的万峰。
万峰的皮肤已经呈现出泡水后的灰白色，肿胀的面部已经难以辨认，但民警绝不会认错他蓝色衬衫。更可怕的是，尸体上覆盖着一层奇怪的灰绿色物质，像是某种海藻，而尸体旁还有许多防腐用的东西，除福尔马林以外还发现了大量的苯酚和凡士林，对此民警们的后脊冷汗直冒。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如此温柔灵动女孩能整日做着这些事。
孟局的办公室。
“根据初步检查。”女警翻开文件夹：“死者死亡时间在三周前，与海边事故时间吻合，尸体保存状态异常，而在发现尸体的卧室当中找到了大量的防腐用品，都是用于医学解剖和殡葬专用的，和当事人口述的也是吻合。”
孟阳在文件上签字后，就再也没说什么。
事情结束后，白曼曼被送往心理医院。陪同的有王摘星和负责此事的一名女警，医生诊断她患有复杂的解离性适应机制，建议住院观察，王摘星关心的问道：“这种病症多久会好？后期会不会发展到自残？”
心理医生回道：“患者在经历重大悲伤。如丧失亲人、创伤后，而部分人可能出现短暂的“人格的转变”或者出现“抽离感”例如感觉自己像是个旁观者，同时会伴随情感麻木或者记忆模糊等现象，甚至会出现不符合原本性格的行为，这是潜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通过‘解离’分离自我与现实，来逃避难以承受的痛苦。药物干涉只能解决眼前的情况，但以后的病情发展还是要靠她自己本人。”
病房中。白曼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个细节，万峰冰冷但仍让她温暖的手，还有那不再需要呼吸的胸膛，夜幕下温柔的笑脸...